第18章 空虚寂寞冷的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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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渮率小厮坐车离开了，韩聘这才开了口。

    他声音本就有些尖细，没有平常男子那般低沉或厚重，因此听在耳中更显尖酸刻薄。

    相传玉汉先丞相曾废除死板保守的里坊，取消宵禁，允商人开办夜市，准寒门子弟入学、入仕为官。

    没见到神秘的离无，只按照张荟的吩咐找到了城内的“无忧坊”，领到了一套宫里宦官的衣物。

    果如顾清所料，圣旨只四日后便快马到了大羲城，甚至楚则之奏表尚未来得及递至长安。

    离无这个名字他听过。

    此时的场景与几个月前先帝率文武百官送他出京为他送行几乎无所差别，只是从来欣赏他、保护他的先帝已不在，换成了先帝那嫉贤妒能又结党营私的儿子，以及从前无甚交集、几无了解的韩聘，楚则深切地体会到了何为“物是人非”。

    楚则一人走至韩聘与慕容渮面前，一拱手，简单地施了一礼，低眉轻声，语气不但保持着素来的和气，还平添了几分谦恭，不过多半是对着慕容渮的。

    “…”池沐没搭腔。

    …

    与慕容渮的讥刺不同，他表现得极为客气，不仅向楚则施礼，且十分恭敬道:“平南侯为国建功立业，功绩响彻长安，实属辛苦，聘奉陛下之命为平南侯接风洗尘，亦会派人前去劳军。”

    与此同时，视野框里也开始了介绍。

    他因不知韩聘如今何以站于当中，故而只以韩大人称之。

    池沐依此推断，离无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如果不是位高权重，就不会这么轻易地搞到这套衣物，也不会轻易安插人。

    他道:“臣平南大将军楚则，奉先帝命征讨玉汉，梁州已为我所得，如今奉圣命班师回京，劳横王殿下与韩大人同诸位大人出城相迎。不胜惶恐。”

    如此，楚则留一万人分散守卫梁州五郡诸城，率大军返回长安。

    张荟听完池沐的计划，抚了抚掌，低声道:“我果真没有看走眼。你确是我玉汉的明剑。”

    楚则出征前先帝仍在，彼时韩聘只是在翰林院任职，按级别当并无资格与亲王并肩而站。

    方才走过来的几步间，他粗略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文武高官中有不少新面孔，又见迎接阵势很大，但并无人真心向自己道功庆贺，便立觉朝中已大换血。

    他按照惯例，留顾清与士兵一起于城外几里处，自己带亲卫五十人先行入城向新君复命。

    安道城庙里，张荟房间。

    是想让我和离无联手，把楚则在梁州的势力搞掉吧？”池沐双手抱臂，直视张荟。

    那天在桃苑，那叫“相生”的美人在和张荟说话时，提到过“离有”和“离无”两个名字。

    如此楚则在听得慕容渮的责难之言后便撩起披风，半跪在地，口中道:“臣谢陛下封赏，臣何德何能，未敢受也。”

    但池沐已经从中品出了含义。

    进城时头晕眼花，几天的时间又一直待在坊里缓解，直到今天，池沐才正式打量了长安。

    “怎么样？干是不干？”张荟一挑眉，有点挑衅的意味。

    不恭的神色出现，仍保持着微低头的姿势。

    因此有诗曰:“玉汉天下长安佳，满目美景人人夸，一朝慕容篡帝位，从此再不复繁华。”

    因此，楚则自然完全没有注意，这些宦官中，就有他心心念念的新敌人。

    他乘上张荟给他备的快马，再次颠得胆汁翻流，仅用了十天就到了长安。

    他来不及去品味朝中的巨大变局，便见韩聘向城中方向伸出手去，示意他入城，便随同韩聘向城中走去。

    等到楚则一番话说罢便上前去，不冷不热地象征性扶了一下，口中也是阴阳怪气道:“楚大人真是折煞我等了。楚大人，哦不，现在我等该称平南侯了，陛下已授你平南侯一爵。你真不愧有战神称号，率大军一路征伐，杀人如麻，暴虐淹城，先帝驾崩不跪拜服丧，新帝登基不上表为贺，为国尽忠致两耳不闻天下事之境地，纵观大燕，除平南侯外无第二人。”

    离有在郁忠手下，离无就是张荟埋在大燕的重要间谍了。

    楚则一字一句地听着慕容渮对他的挖苦，感到这位亲王的唾沫几乎要喷到自己的脸上，却仍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任何不满或

    “你

    卑微到没有任何官员愿意将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

    大燕建立后，因长安百姓与其余诸地百姓一般拒不臣服，故而惧怕百姓造反的慕容肇命人摧毁玉汉宗祠，焚烧书院，取消寒门读书入仕之制，将推倒的里坊重新竖立，派兵日夜轮番驻守，又因他自己厌恶僧人和道士而拆佛寺道观，只留得宫殿为自己所用。

    长安城原为割据北方的大雍政权的都城，后为玉汉皇朝的三大都城之一，现又为大燕都城。

    即便古语有云，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但楚则不仅不愿执意违抗从小一同长大的至交好友，更要紧的是战局已经发生改变，依他手中受挫之兵马未必仍有胜算，在这种情况下因违抗皇命而白白落人口实、授人以柄，实在是得不偿失，不利于他灭亡玉汉的目标实施，因此只能先行班师回朝。

    见楚则没什么明显反应，韩聘又接上一句:“本来易王殿下也是要来的。但殿下忙于他事，为表心意，还是派人送了礼物来。”

    在楚则看来，局势本是一片大好，却在大燕新君初立之时莫名增加若干变数，实在让他放心不下。

    韩聘年岁不会超过三十五岁，在如此年纪便能掌管枢密院，着实少见。

    大雍时期平庸落魄的长安城得以焕然一新，生机勃勃。

    待他行至长安城楼近前，眼见城门大开，文武百官上至一品下至六品皆着素服，分列两旁，礼官率队奏凯旋乐。筆趣庫

    他习惯性地拍了拍池沐的肩膀，神态一转，又恢复了笑嘻嘻的语调:“池小将军，想不想去大燕都城玩一玩？散散心啊？”

    楚则借机打量了他一下，见韩聘此人，有些苍白瘦削的面庞上留着微须，弱不禁风的身板穿着有些宽大的素服，称不上多英俊却有些文弱书生特有的气质。

    池沐此时就在这些宦官之中。

    池沐点了点头。他清楚这是正确且有效率的安排。

    …

    慕容渮显然没料到楚则是这等反应，便觉讨了个没趣，微仰着头，鼻孔里冷哼了一声，笑道:“平南侯，不必多礼了。本王可受之不起。这是陛下新任之枢密使韩大人，由他率文武百官为汝接风洗尘罢。本王乏了。来人！”他叫道:“回府。”

    没有半点令人心安的生活气息，没有张灯结彩夹道相迎，因为没有一个百姓能上得街

    十几年的为将生涯，楚则从无败绩，骄傲自信，这次的半途而归实在令他如鲠在喉。因此虽然不情不愿地返回长安，心里却一直在谋算着下一步怎样对付各方的敌手。

    几天后，池沐作为“宦官”，再次见到了楚则。

    这样一来，慕容渮的态度或许并非他一人之意，许是有人授意或利用他试探自己的反应，绝不能露出半点不忿。

    十五天前。

    长安在玉汉一统时代被精心规划，大兴土木，城池坚固，宫殿林立，寺观书院众多，宝塔楼阁巍峨高耸。

    “我让我最器重的暗桩离无好好招待你。”张荟一脸真诚。

    尽管心中万般不是滋味，面上亦无光，但他仍毫不失态，保持着冷静的判断。

    因而楚则见此场景，一时有些不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急忙翻身下马，其身后的亲卫见此亦接连下马。

    一番话说罢，文武百官鸦雀无声，韩聘也是负手立于当地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

    “？我也没说要放假吧？”池沐扶了扶额。

    这些小宦官穿着一样的袍子，卑微得不能再卑微。

    张荟的话说得并不是很清楚。

    这慕容渮身材有些微胖，不知站在城外等了多久，虽然已是快入冬的天气，他面上仍布着细细的虚汗，在楚则说话之时从怀中掏出手绢，不停地拭汗。

    “你看，现在安道城保下来了，暂时没什么要事。我准你的假了。”

    …

    由于奉诏班师，楚则不敢耽搁太久，四万大军一路上几无歇息，仅半个月便赶到了长安城郊。

    面上如此，心中却犹如万蚁啃噬般煎熬和痛楚。

    长安的蓬勃隆盛只持续了二十余年便再度跌落谷底，无有生气。

    他竖起一根手指，语气诙谐地接着道:“楚则、孟安、甚至是燕帝。有时候只有与他们近距离接触，才能更好地摸清他们是什么人。”

    池沐随着长队行走在长安的街道上，满目只见初冬里凋零的枯树，严阵以待看守里坊的士兵，伴着刺面的寒风扬起的尘土，除此外便再无其他。冷清至极。

    他们身后跟着一大群捧衣物、礼品、金银的小宦官。

    张荟一定希望自己和离无互相配合，在大燕掀起腥风血雨。

    张荟喝了一口茶，一摆手，倒也不再隐瞒:“这事儿啊，离无自己也能做。我让你去长安溜达一圈，主要是想让你借着离无的能力，近距离接触一下大燕宫廷和官员。”

    楚则思虑再三，最终还是依顾清父女之见，上表恭贺新帝慕容涅，奏明此前战果和自己受伤等状况，请求班师回朝。m.bofanwenxuan.com

    他甚至飞快地盘算了先帝驾崩的时日，在得出至今已过一百天后，方对之前的凯旋乐松了口气。

    正中立有二人，一人名为韩聘，一人是先帝第五子、当今皇帝之五弟，横王慕容渮。

    这次让自己去长安，就是去踩点子的。

    自己要做的这把“明剑”，指的应该不只是厮杀战场。还隐约有谋划人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