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大结局前篇（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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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沐施展轻功，身轻如燕，踏在屋脊与瓦片上，竟似掠过雪地般无声无息，只见他身形接连闪过数下，即便定神而视，依旧难以看清。

    结合其在宴席上的表现，使得池沐的疑心陡然剧增，与此同时，他想起张荟身死当夜，张平带人不早不晚赶来的巧合，心中那个可怕的念头便愈加清晰。

    …

    此时此刻，他不禁庆幸，自己当时一念之间的一丝善意。

    待到情绪稍缓后，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按照游戏设定，到这里应该结束了。可是眼前的视野框却没有任何提醒。

    那把短刀未正正刺中心脉，而是因持刀者心绪不稳偏离了一寸左右，故而张荟并未立死，然而因贯穿伤着实极重，加上张荟因轻敌而未动用内功保护周身经脉，致使无力回天。

    那两人丝毫不知发生何事，也不知身后有人，便径直俯卧在地。

    池沐先是在寝堂门前屏气而听，待确认屋内仅有离相生一人后，方才推门而入。

    离相生到底是深藏大燕几年的谍士，很快便定下神来，眼中之光汇聚在一起，显是决意依池沐之言，殊死搏斗、以

    离相生惊了一跳，下意识便要起身以抵挡，却被池沐抢先一步捂住口鼻，这才看清了面前之人的眉眼。

    刘竕与张平的脚步传来，池沐飞身离开回席，再以身体不适为由，离了宫。

    在朝野及世人看来皆光辉无双之誉，对他而言，却是一块尾大不掉的沉重枷锁，不仅将他牢牢地束缚、且愈锁愈紧，头上又时刻悬着一把随时皆可斩下的利斧，一旦失了片刻的神，便要呼啸着劈落。

    在他看来，刘竕绝不会放过离相生，因为尚有自己知晓当夜楚则许是因离相生之言而前去刺杀张荟，即是说明自己明白离相生乃如今唯一存于世的“意外”之证。

    自当夜长安王府刺杀之事后，刘竕便下旨将她圈禁。

    长安城的春节着实盛况空前、人声鼎沸，百姓们时隔多年方迎来了随心所欲、花天锦地的自由自在，更从中体会到了玉汉统治者的开明与爱民。

    如此便毫不费力地在众多守卫眼皮底下，循着偌大府邸中唯一的一点烛光，先抵达那寝堂之上，再脚尖轻点，一跃向下，翻起手掌，看似未用气力地向着守在门前的两个兵士后颈轻轻一击。

    张荟死后，刘竕并未慌了阵脚，而是大胆地改组朝野格局，命池沐正式以孔沐身份示世人、同时继任丞相之位。

    然而即便是有了这些物件与摆设，整个王府依旧弥漫着一股冰凉得令人不敢环视的气息。

    本是一团终生难以食尽的蜜糖，池沐却从中看出了无时无刻不潜在的毒药与杀机。

    二十三岁的池沐因此成为有史以来最年少之相，更是首个兼有王号的丞相，一时间声望与荣耀皆攀至顶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便是两三岁的孩童都知道他的名字。

    她顿了顿，接着道:“但我绝不记得自己将真相告知楚则。不知他为何前去刺杀御史大夫，我醒来时，兵士已然遵陛下旨意，包围了整个府邸。是我害了御史大夫。你若是来杀我的，我绝不会多言。”

    若让这样一个人继续掌管着无数人拼尽心血与性命得来的皇朝江山，岂不不消数年便会原形毕露、成为第二个暴虐的大燕？

    这是否意味着，有什么东西未结？

    一月后。

    思至此处，池沐不禁发自内心地感激楚则，甚至感激离相生。

    在众目睽睽之下行之。”张平竟然少有悔恨，只接着刘竕道。

    楚刢依旧没有醒来。

    如此想着，池沐直奔幽禁离相生的楚则府邸。

    池沐摇摇头，径直道:“你没有错。错的另有其人。不仅如此，若非是你…若非是楚则，死的便不只有御史大夫，我如今便无法坐在这里了。”

    为了张荟，为了离相生，更为了玉汉。

    至于为何没有对于其后如何处理大局及何人继位之慌，是因着池沐内心深处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张荟筹谋布算了多年，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胜果、身为玉汉丞相以治国安天下，便因自己所布之局、所设之棋而殒命。

    若非是当夜楚则横插一杠，自己此时已经受刘竕小人之冤、不明不白地命丧黄泉了。

    若说张荟的“阴”是为了林钺、为了玉汉，那么刘竕则全然是为了他自己。

    抱着如此念头，池沐紧接着张荟身后而离席，竟见他前去刘竕更衣的偏殿，清晰地听得其幽怨又不甘之言:“陛下，臣已按陛下之吩咐，杀死了自己的父亲，陛下却为何不履行诺言？一个月前的夜晚，臣编造缘由，促使臣父前往长安王府，以行陛下之令、杀死父亲后，嫁祸长安王，岂料中途竟莫名其妙地杀出一个楚则，臣赶到时，父亲已然濒死，若得止血救治，则仍可捡回一条命，然而…”

    两个时辰后，丞相府中传来消息，张荟因失血过多，不治身亡。m.yyun.net

    池沐暗示她不要出声，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向着那烛火方向，轻微地挥了挥。

    “臣假装查验父亲伤口，

    然而自推脱及辞受皆不被允许后，从拜相之刻起，池沐的心便没有一日安稳，夜里也难以安睡，时常因噩梦而惊坐起来。

    池沐直呼皇帝的名讳，又清冷淡漠地开门见山道:“你若不走，估摸着死期便不远了。若是我今日未发觉真相，你我二人恐怕皆活不过三月。刘竕杀了你后，便会着手收拾我。”

    他艰难地欲接着说下去，刘竕的声音却透过殿帘的更衣身影传了出来，与平日里温文尔雅、体谅众臣的声调判若两人、大相径庭，仿似压根便不是同一人。

    皇帝刘竕为安抚朝野、不使真相传出、不使大燕降臣降将动了旁的心思，下令将当日知晓此事的兵尽数诛杀，又命池沐、张平三缄其口。

    说罢，他简要却清晰地将所发觉的、刘竕下毒手以除功臣的来龙去脉尽数道了出来。

    “御史大夫精明一世，偏偏错看了刘竕。”

    池沐隐在宫墙之下，面色已然铁青，拼了浑身的力气，方才掩住浑身上下不断四溢迸射的杀气。

    张平一动不动，刘竕扶了扶头上的金冠，道:“好生替朕办事。如今整个天下都是朕的，待池沐一死，你要什么，朕便赏你什么。”

    这声音阴冷毒辣得令人发毛，即便是池沐也惊了一惊:“你做得不错。朕已命人验过张荟的尸身了，你在楚则所致的伤的原处，又趁乱刺了一刀，是也不是？”

    离相生听着听着，那张美得令人窒息的面庞因剧烈的震惊与悲怒变得有些扭曲，一眼看去，任谁都要道一句好个“蛇蝎美人”。

    而与此同时，他已下定决心要杀了刘竕。

    刘竕得意地放声笑着，口吻霎时间一变，又道:“不错，朕此前是许给你丞相之位。但你可莫要忘了，池沐仍在，他可是孔良亲孙，智慧武艺皆是无人可及，若是朕不立他为相、再趁其自满，寻其错处以除之，而是立了你为相，依池沐之智，只怕不需几日便会看出破绽。”

    “可笑至极。待我等都死了，你便也活不了多久了。”

    整整一月了，池沐的心一日日地沉下去，直至彻底变得糟糕透顶。

    从这个层面而言，楚则是以他的性命，救了自己一命。

    池沐沉浸在张荟之死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在这川流不息的一派盛世之景中，长安王府却是冷冷清清的，如若没有府卫与侍从们的积极张罗、采买与置办，怕是连半点年节之气也无。

    “为了朕的千秋大业，张荟不能留。他功劳太多、权势过大，即便忠心难忘，也是朕卧榻边的一只猛虎。此事早在朕为蜀王、被天下人唾弃之时便已定下了。你父亲张荟算计尽大燕、羌野、戈楚、南滇四国，不论愿或不愿，皆杀人无数，却不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始至终被朕骗得团团转。朕苦心配合他演了二十年的戏本，便是为了让他为朕做全这件嫁衣。果不其然，他为了朕，不惜杀死竑弟在南滇的骨肉。如今朕顺利登基，他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他在一日，朕便得演一日，实在太过累得慌。若是叫天下人知晓他与朕做过的事、及朕的秘密，朕的位置便不保。说起来，张荟终究是错信了你，自以为养了你三十余年，你便会视他为亲父，殊不知养子就是养子，充其量只是一头喂不熟的狼罢了。”

    她双手交握着，如葱般的指尖狠狠地嵌入皮肉中，一道道红痕因此而生。

    他很想劝告自己想得过多，但有生以来从未错过分毫的敏锐、分析与预感却使他无法平心静气地行丞相之事、享丞相之尊。

    池沐不准在正堂、书房及其寝室内摆放任何饰物，因而这三间屋子在本就不甚热闹的大氛围下，再度彰显出几分格格不入。

    还未待池沐开口，离相生便道:“是我错了。我不该擅自来寻楚则。我原本只觉与两个兄长难以相见，又无正名可言，只想听所爱之人道出我是否是堂姐替身便离开，谁料竟然睡着了…”

    离相生被幽于楚则府邸已数日。

    刘竕的确是个极为可怕的阴险之人，而且更可怕的是，此人极能伪装、掩饰。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也为了堵住自己之疑，刘竕必然会在近日暗杀离相生。而之所以他此前一个月未曾动手，不过是为了不引起自己的警觉、欲待自己淡忘此事。

    除夕夜，宫中盛大的宴席之上，池沐发觉一月未见的张平面色有异，看向自己的目光极为不自然，且张荟死后，他始终派人密切注视张平，却觉张平的举动有条不紊、按部就班，鲜少有任何悲伤，掌管丞相府邸也是手到擒来，突如其来的打击不仅未击垮他分毫，反倒成就了他游刃有余的当家人的本事。

    屋内霎时暗了下来，二人凭着从窗格中洒入的银白月光

    ，方能辨清对方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