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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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没人要的，你们要拿就拿吧。”丢下这句话，村长出门干活了，也不留人盯着他们。
“你又算了什么？”
谢辞故提出合理化的猜测：“那个人会不会并没死，只是晕过去了，醒过来后自行离开了？”
“半年前出事的船？确实有一艘！那晚雨急风大，可能是舵手眼花了，转错了向，船撞上山崖，直接翻了。当时全村的男人都去营救了。”
告别老渔夫，两人顺着村民的指引来到村长家，简单介绍过身份与来意，村长很爽快地找出了装沉船遗物的木盒子。
林凡觉得前面几条听起来还挺像回事，但最后的警告着实太怪：“不要相信卜算，那还算什么？”
两人留下些许钱财，拿走了桃符碎片，又折转来到堆放船板的河滩。谢辞故用船的残骸做“引子”抛了两次铜板，看过卦象后，又紧接着抛了好几次。
“有商船的残骸和有船工的遗物吗？”
只是看起来。
“靠自己啊！年纪轻轻，不要光想着不劳而获！”
后来在凡世十几年里，谢辞故反复回顾自己不长的人生，越想越觉得自己周遭发生的事有许多蹊跷，像是被人在冥冥中引导，要么顺利得吓人，要么总是棋差一着。
“多谢。”
不，修士五感远强于凡人，几乎不可能因疏忽掉东西的。
为避免麻烦，谢辞故隐瞒了修为，只称会些拳脚功夫。
本以为是桩简单的案子，结果又出现了新的谜团。
因此在总结前世经验与那位“前辈”的告诫后他给这一世的自己定下了这几条规矩。
他用力抽了一口烟才继续说下去：“结果第二天，河滩上只剩下十二具尸体。他们都说我老眼昏花数错了。他们瞎说！我虽然老，却不糊涂，二十以内的数我还是记得清的。”
遗落在船上的？
谢辞故从腰间摸出仅有的一枚铜钱。
“嗯……大体可以总结为四个规矩一个警告。”谢辞故伸出四根手指，说一条便收一根，“一，只算过去，不算未来；二，只问是否，不测详情；三，答案可推演，但不可联想；四，乱挂不二卜。警告是：不可相信卜算。”
“一正一反，乱挂。”
有了台阶，林凡就坡下驴：“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留半个月。半个月找不到我们就不管了。”
“算卦。”
有问题，他要再试一试。
经过半个多月的航行，船进入了永州。到了这里，明显感觉气温与湿度都高了不少。
不过想到说出这话，要面子的林凡定矢口否认，他便没有辩驳。
“那你到底能算什么？”
捞到的东西本就不多，部分被认领，部分卖掉作为船员丧葬费，如今只剩下些没人要又不值钱的破烂。
“生死”算简单且指向明确的问题，不存在答案边界模糊，难以显示的可能，但却出了乱挂。
走出医馆，林凡装模作样地问道：“你还有没有事？没有我们就去找新的活儿。”
……
“你有这本事，以前怎么不用？”
卜算本质上是将冥冥天意具象化，形式并不重要。理论上来说只要悟性够高，丢石头都算得出来。
或许，船沉与这个修士有关？
只见谢辞故将铜板抛起又接住，如此重复了两遍。瞧他停下动作，林凡询问：“算出了什么？”
不过既然谢辞故明显不想提及过去，他也不会不长眼地刨根问底。他们只是搭伙赚钱的搭档，聚世好聚，散时好散，谁也别干涉对方的过去未来。
“我失忆了，才想起来。”
说到此处老渔夫言辞变得犹疑。
“全听你的。”
“九月初六的晚上！”老渔夫很果断地给出了答案。
总之不管是否与卜算有关，小心些总没错。
需要护送的是一户人家，总计有二十余口人，包了两条船。这户人家的当家生在永州，南下经营数十年，攒下了丰厚的家底，年老之后怀念故土，因此决定举家回迁，落叶归根。
到了目的地，对这趟旅程很满意的主人家给每个人都封了红包。
本来正常的事，突然变成了鬼故事，林凡听得心下发毛。
永州虽位置偏北，但东海暖流使它具有了不逊于南方的温暖，而北面的旸山将丰沛的水汽挡在永州平原，使得这里降水充足。种种地理条件，使得永州水草丰茂，四季如春。丰富的水利，也带动了水运与商业，使得此地颇为繁华。
谢辞故在里面挑挑拣拣，最终目光被一摞木片吸引，木片上端用打了同心结的红绳串在一起，下方则是齐整的断口。
林凡照旧去医馆给谢辞故配了新一月的药，中间他们关于吃药有用与否的拉扯便不再细说。
给莫家兄长捎消息回去的人只说了船只出事的大致地点，两人沿河道各大渡口打探了一天，终于在一处渔村探听到了消息。
“大多时候，它还是有些用处的。”
这种符咒需要灌入灵力发动，凡人拿着并没有用，何况还有一摞。也就是说，当时船上有修士。不对，若有修士，怎么会无人生还？再弱的修士也能救下一两人。
“有没有活下来的人？”谢辞故追问。
“第一次算了当时船上的人是否全部遇难，乱挂；第二、三、四次算的是，你昨天、前天、大前天有
谢辞故一本正经点头：“能算，只能算一点点。”
“都说过了，只能算一点点。”
方才还在传授“江湖骗术”的人骤然变成了“圣人君子”，林凡冷哼一声，对这番假大空的“教诲”表示了不屑。
林凡好奇询问：“你要做什么？”
一路下来颇为顺利，遇到了几波蟊贼，但都被护卫三两下打发了，未打扰到主人。
这个借口被谢辞故用烂了，林凡信他就有鬼。
除了这少掉的一具“尸体”，谢辞故还注意到了另一件事：既是回程，那船上肯定装了货物，按莫家弟弟的商船大小，十二名船工只够维持空船的运转。这不是做大宗生意该有的人手。
告别委托人后，林凡第一件事便是去商会领了报酬，本是三十两，抽成后还剩二十二两，再平摊到花费的二十七天，两个人一天不到一两，这份收入对于花销不低的他们来说并不算丰厚。
他不知这位“前辈”为何会如此贬斥自己的“绝学”，但前世的他多次陷入绝境，为求生，能算的不能算的都算了，将禁忌犯了个遍，看起来也没有受过什么惩罚。
林凡撇嘴，他就说没用了。
谢辞故会意，借机说道：“那莫家弟弟不就是在永州出的事吗？来都来了，我们不妨多留几天，找一张线索，如何？”
“村里人把找到的船板都收集起来堆在村西头了，至于遗物，你去村长那看看还有没有吧。”
“当时昏天黑地的，最多分个高矮胖瘦。我就记个数，也认不清脸，不知道少掉是哪一具。”
想不到谢辞故还会这种偏门，林凡意外之余，却也对他简陋的手法产生了怀疑：“你这样算的出来？”
时间过去这么久，尸体基本已经被亲友领走，没有人认领的，也被渔村的人收埋，不过非要找的话，也还是剩了些东西的。
“小部分时候呢？”
林凡脸一拉：“说得好听，真全听我的就碰都不要碰这件事。”
这是，桃符碎片？
但谢辞故的心却沉了下来，他的问题是“这件东西的持有者是死是活”。没有问“主人”是因为当时持有它的人，不一定是它的拥有者。
老渔夫神情古怪：“这事儿说起来也邪门儿。那个地方的水不深，也没暗流，就算船沉了也很好逃生，但就是没一个人活下来，好像有水鬼在收人一样。村里水性好的小伙子们忙到半夜，捞上来十三具尸体。年轻人累得睁不开眼，是我帮忙数的，就是一十三人。结果——”
断口非常平滑，不是磕磕碰碰弄断的，像在战斗中损坏的。
除了谢辞故与林凡他们还另聘了几批人，其中最厉害的是一位锻体期的修士，会些简单术法，虽然只能算入门，但对付强盗蟊贼绰绰有余。
残篇最开头留有著书人的只言片语，前后不全，却明显透露出对卜算一道的不安。称卜算为“取巧之道，易入迷途，不可尽信”。
他们如今走的正是莫家弟弟的船失去音讯的路线，但这段水路看起来风平浪缓，并不像容易出意外的地方。船上船工对谢辞故描述的事故也并没有印象。
众人虽不熟，但各司其职，倒也相安无事。空闲时间，还在一起吹了不少牛。
“少掉的那尸体有没有什么特征？”谢辞故想确认是不是莫家弟弟。
他早就怀疑这家伙根本没失忆，哪有失忆的人光忘了往事，不忘经验与知识？
林凡调侃：“你不如算算我们去哪能发财。”
正在补渔网的老渔夫对他们提到的事表示有印象。
他的卜算学自一本偶然得到的秘籍残篇，秘籍本就不全，他又没什么悟性，两重折扣打下来，只学到些许皮毛。
“最后一个问题，老人家是否还记得船具体是哪天出的事？”
谢辞故暗地挑眉：哎呀，可不是他说要来永州的。
老渔夫点点头：“这个我也想过。可能是船沉的时候有空腔，他在里面撑了不少时间，这才活了下来。”
卜算是一门言语游戏。依据问题，通过卜算的手段，在天机中寻找答案。问题有没有漏洞，漏洞的大小，决定了指示的准确与否。因此在问卜前斟酌好措辞非常重要。
“结果怎么了？”
] “都是没人要的，你们要拿就拿吧。”丢下这句话，村长出门干活了，也不留人盯着他们。
“你又算了什么？”
谢辞故提出合理化的猜测：“那个人会不会并没死，只是晕过去了，醒过来后自行离开了？”
“半年前出事的船？确实有一艘！那晚雨急风大，可能是舵手眼花了，转错了向，船撞上山崖，直接翻了。当时全村的男人都去营救了。”
告别老渔夫，两人顺着村民的指引来到村长家，简单介绍过身份与来意，村长很爽快地找出了装沉船遗物的木盒子。
林凡觉得前面几条听起来还挺像回事，但最后的警告着实太怪：“不要相信卜算，那还算什么？”
两人留下些许钱财，拿走了桃符碎片，又折转来到堆放船板的河滩。谢辞故用船的残骸做“引子”抛了两次铜板，看过卦象后，又紧接着抛了好几次。
“有商船的残骸和有船工的遗物吗？”
只是看起来。
“靠自己啊！年纪轻轻，不要光想着不劳而获！”
后来在凡世十几年里，谢辞故反复回顾自己不长的人生，越想越觉得自己周遭发生的事有许多蹊跷，像是被人在冥冥中引导，要么顺利得吓人，要么总是棋差一着。
“多谢。”
不，修士五感远强于凡人，几乎不可能因疏忽掉东西的。
为避免麻烦，谢辞故隐瞒了修为，只称会些拳脚功夫。
本以为是桩简单的案子，结果又出现了新的谜团。
因此在总结前世经验与那位“前辈”的告诫后他给这一世的自己定下了这几条规矩。
他用力抽了一口烟才继续说下去：“结果第二天，河滩上只剩下十二具尸体。他们都说我老眼昏花数错了。他们瞎说！我虽然老，却不糊涂，二十以内的数我还是记得清的。”
遗落在船上的？
谢辞故从腰间摸出仅有的一枚铜钱。
“嗯……大体可以总结为四个规矩一个警告。”谢辞故伸出四根手指，说一条便收一根，“一，只算过去，不算未来；二，只问是否，不测详情；三，答案可推演，但不可联想；四，乱挂不二卜。警告是：不可相信卜算。”
“一正一反，乱挂。”
有了台阶，林凡就坡下驴：“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留半个月。半个月找不到我们就不管了。”
“算卦。”
有问题，他要再试一试。
经过半个多月的航行，船进入了永州。到了这里，明显感觉气温与湿度都高了不少。
不过想到说出这话，要面子的林凡定矢口否认，他便没有辩驳。
“那你到底能算什么？”
捞到的东西本就不多，部分被认领，部分卖掉作为船员丧葬费，如今只剩下些没人要又不值钱的破烂。
“生死”算简单且指向明确的问题，不存在答案边界模糊，难以显示的可能，但却出了乱挂。
走出医馆，林凡装模作样地问道：“你还有没有事？没有我们就去找新的活儿。”
……
“你有这本事，以前怎么不用？”
卜算本质上是将冥冥天意具象化，形式并不重要。理论上来说只要悟性够高，丢石头都算得出来。
或许，船沉与这个修士有关？
只见谢辞故将铜板抛起又接住，如此重复了两遍。瞧他停下动作，林凡询问：“算出了什么？”
不过既然谢辞故明显不想提及过去，他也不会不长眼地刨根问底。他们只是搭伙赚钱的搭档，聚世好聚，散时好散，谁也别干涉对方的过去未来。
“我失忆了，才想起来。”
说到此处老渔夫言辞变得犹疑。
“全听你的。”
“九月初六的晚上！”老渔夫很果断地给出了答案。
总之不管是否与卜算有关，小心些总没错。
需要护送的是一户人家，总计有二十余口人，包了两条船。这户人家的当家生在永州，南下经营数十年，攒下了丰厚的家底，年老之后怀念故土，因此决定举家回迁，落叶归根。
到了目的地，对这趟旅程很满意的主人家给每个人都封了红包。
本来正常的事，突然变成了鬼故事，林凡听得心下发毛。
永州虽位置偏北，但东海暖流使它具有了不逊于南方的温暖，而北面的旸山将丰沛的水汽挡在永州平原，使得这里降水充足。种种地理条件，使得永州水草丰茂，四季如春。丰富的水利，也带动了水运与商业，使得此地颇为繁华。
谢辞故在里面挑挑拣拣，最终目光被一摞木片吸引，木片上端用打了同心结的红绳串在一起，下方则是齐整的断口。
林凡照旧去医馆给谢辞故配了新一月的药，中间他们关于吃药有用与否的拉扯便不再细说。
给莫家兄长捎消息回去的人只说了船只出事的大致地点，两人沿河道各大渡口打探了一天，终于在一处渔村探听到了消息。
“大多时候，它还是有些用处的。”
这种符咒需要灌入灵力发动，凡人拿着并没有用，何况还有一摞。也就是说，当时船上有修士。不对，若有修士，怎么会无人生还？再弱的修士也能救下一两人。
“有没有活下来的人？”谢辞故追问。
“第一次算了当时船上的人是否全部遇难，乱挂；第二、三、四次算的是，你昨天、前天、大前天有
谢辞故一本正经点头：“能算，只能算一点点。”
“都说过了，只能算一点点。”
方才还在传授“江湖骗术”的人骤然变成了“圣人君子”，林凡冷哼一声，对这番假大空的“教诲”表示了不屑。
林凡好奇询问：“你要做什么？”
一路下来颇为顺利，遇到了几波蟊贼，但都被护卫三两下打发了，未打扰到主人。
这个借口被谢辞故用烂了，林凡信他就有鬼。
除了这少掉的一具“尸体”，谢辞故还注意到了另一件事：既是回程，那船上肯定装了货物，按莫家弟弟的商船大小，十二名船工只够维持空船的运转。这不是做大宗生意该有的人手。
告别委托人后，林凡第一件事便是去商会领了报酬，本是三十两，抽成后还剩二十二两，再平摊到花费的二十七天，两个人一天不到一两，这份收入对于花销不低的他们来说并不算丰厚。
他不知这位“前辈”为何会如此贬斥自己的“绝学”，但前世的他多次陷入绝境，为求生，能算的不能算的都算了，将禁忌犯了个遍，看起来也没有受过什么惩罚。
林凡撇嘴，他就说没用了。
谢辞故会意，借机说道：“那莫家弟弟不就是在永州出的事吗？来都来了，我们不妨多留几天，找一张线索，如何？”
“村里人把找到的船板都收集起来堆在村西头了，至于遗物，你去村长那看看还有没有吧。”
“当时昏天黑地的，最多分个高矮胖瘦。我就记个数，也认不清脸，不知道少掉是哪一具。”
想不到谢辞故还会这种偏门，林凡意外之余，却也对他简陋的手法产生了怀疑：“你这样算的出来？”
时间过去这么久，尸体基本已经被亲友领走，没有人认领的，也被渔村的人收埋，不过非要找的话，也还是剩了些东西的。
“小部分时候呢？”
林凡脸一拉：“说得好听，真全听我的就碰都不要碰这件事。”
这是，桃符碎片？
但谢辞故的心却沉了下来，他的问题是“这件东西的持有者是死是活”。没有问“主人”是因为当时持有它的人，不一定是它的拥有者。
老渔夫神情古怪：“这事儿说起来也邪门儿。那个地方的水不深，也没暗流，就算船沉了也很好逃生，但就是没一个人活下来，好像有水鬼在收人一样。村里水性好的小伙子们忙到半夜，捞上来十三具尸体。年轻人累得睁不开眼，是我帮忙数的，就是一十三人。结果——”
断口非常平滑，不是磕磕碰碰弄断的，像在战斗中损坏的。
除了谢辞故与林凡他们还另聘了几批人，其中最厉害的是一位锻体期的修士，会些简单术法，虽然只能算入门，但对付强盗蟊贼绰绰有余。
残篇最开头留有著书人的只言片语，前后不全，却明显透露出对卜算一道的不安。称卜算为“取巧之道，易入迷途，不可尽信”。
他们如今走的正是莫家弟弟的船失去音讯的路线，但这段水路看起来风平浪缓，并不像容易出意外的地方。船上船工对谢辞故描述的事故也并没有印象。
众人虽不熟，但各司其职，倒也相安无事。空闲时间，还在一起吹了不少牛。
“少掉的那尸体有没有什么特征？”谢辞故想确认是不是莫家弟弟。
他早就怀疑这家伙根本没失忆，哪有失忆的人光忘了往事，不忘经验与知识？
林凡调侃：“你不如算算我们去哪能发财。”
正在补渔网的老渔夫对他们提到的事表示有印象。
他的卜算学自一本偶然得到的秘籍残篇，秘籍本就不全，他又没什么悟性，两重折扣打下来，只学到些许皮毛。
“最后一个问题，老人家是否还记得船具体是哪天出的事？”
谢辞故暗地挑眉：哎呀，可不是他说要来永州的。
老渔夫点点头：“这个我也想过。可能是船沉的时候有空腔，他在里面撑了不少时间，这才活了下来。”
卜算是一门言语游戏。依据问题，通过卜算的手段，在天机中寻找答案。问题有没有漏洞，漏洞的大小，决定了指示的准确与否。因此在问卜前斟酌好措辞非常重要。
“结果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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