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林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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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赛场上那些被当做野兽的罪犯哨兵却不同，他们表现出来的愤怒暴戾，是出于对敌人的憎恶，有缘由，也有意识。

    哪怕是精神力不稳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变得易怒暴躁。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愤怒也与普通人类不同。正常哨兵的愤怒像是在走一种固定程序:大脑无法控制情绪，开始无意识地宣泄，等待救助，救助结束继续当一个克制感情情绪的人……

    男性被监测确定为b级向导，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别人的身上，那么多多少少会让人抑郁上一段时间。但李新对此却非常平静，他并不羡慕哨兵或者向导，在这方面没有天分对他来说算不上打击。

    他的老师经常劝那些哨兵们，偶尔也要从塔赋予的职责中走出来，放松一下。但那些人永远都是嘴上答应得好听，行动上却没有任何改变。

    某种程度上，李新觉得进监狱似乎也算不上纯粹的坏事。正是因为有监狱这个火坑，他才得以从先前的火坑里脱离出来。

    他是入学很久之后才跟林奕文正式产生交集的。林奕文当时经常来找他的老师，向他的老师了解跟哨兵精神治疗相关的事情。所以，李新时不时就能见到她。

    林奕文对李新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对你有感情，只要你开口，我就愿意伸手救你出来。”

    后来，林奕文的表哥向李新提出要求，要李新同意出售他母亲的s级向导素。这算是第二次试炼，李新依旧没有通过。

    李新非常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他本也不打算做什么。他只是很好奇，为什么那些犯了罪的哨兵会比舰队里的英雄们更像人类。

    李新刚进学校没几天，就从他的室友口中得知了这位天才富家女的事迹。李新是个缺少好奇心的人，第一次听说起林奕文的时候，他只是听一耳朵就过去了，心里没对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产生半点兴趣。

    在她心里，哨兵向导的需求永远只能放在他们的“天职”之后。并且，她还会克服一切障碍，以保证哨兵向导永远处于别人的掌控之中，哪怕这个障碍是她的男友。

    李新觉得她的话非常可笑，可笑到他不知道怎么回，于是便什么话都不说，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去无声岛的船。

    他没有得到参加精英教育的资格，跟普通人一样，上普通的中学，考普通的大学。

    林奕文又跟李新处于刚复合后不久的“甜蜜期”，两人需要共处的时间。于是，林奕文就带着李新去了无声岛。

    之后，林奕文也给过李新第三次机会，不过李新没能把握的住，又一次让林奕文失望了。

    作为助理兼旁观者，李新对这个说法颇为赞同。从大二到大四，他在工作室见到的哨兵们确实越发接近于机器人，并且也确实是越发固执了。

    其实李新跟林奕文之间的矛盾一直非常尖锐，他们的第一次分手就足够证明这一点。

    那些来找他老师治疗的哨兵向导跟普通人很不一样，他们很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李新从他们口中从未听到过哨向之外的事情。

    从无声岛回来之后，跟林奕文的恋爱并没有很快结束。但两人之间的裂痕还是再次出现了。

    因为是向导，李新在学校里稍微有些知名度，有些人会出于好奇来打听他或者看他。

    那些人格外注意自己的情绪，稍微觉得不对，就会用药物或者向导素压制。

    上大学的时候，他的老师找到他，让他做自己的助理。李新当时刚上大一，对未来还没有任何认知跟了解，有好老师找他，他也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许晨音第一次出现在李新视野中的时候，就牢牢地抓住了李新的注意力。这种吸引力并非来自容貌或者性格上的魅力，而是她双眼中透露出来的那种未被驯服的光彩。

    那次无声岛之行给李新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回去之后，他把这事跟自己的老师说了。对方的反应非常平静，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一行的存在。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李新对塔控制下的哨兵跟向导们都只有一种极为单一的认知——没有自我。这种认知一直维持到他第一次踏上无声岛。那次他是跟林奕文一起去的，当时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聪明的林奕文也能感受到李新的变化，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每日都在动摇。

    林奕文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十五六岁上大学，二十出头就研究生毕业。李新开始读研的时候，林奕文已经在读第二个硕士学位了。

    他对李新说:“这世上总存在着一些纯粹的黑暗，他们藏在光照不到的阴沟里，恶臭又肮脏，但是却不会影响别的地方。可一旦触动他们，把他们从阴沟里翻出来，那么整个世界都会被他们搅得臭气熏天。”

    李新不怀疑林奕文那些话的真假，林奕文说话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她是不会说谎的。

    在他的学生时代，身边的哨兵向导都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他读书的那些年里，只遇到过两个跟他一样的同学，一个是b级的女哨兵，另一个是跟他一样的b级男向导，都是那种最低等、最无用的存在。

    他们不会对情绪小心翼翼，不会刻意去抹杀自己的情绪跟感情，会像正常人类一样对外界的事表达喜怒哀乐。

    在李新还只是一个b级向导的时候，他的生活还算得上自由。因为能力有限，并且还是个不被看好的男向导，所以星球并不会强硬地要求他一定要进入舰队。

    他的老师在校外有兼职，给哨兵们做心理治疗，稳定他们的精神力。李新经常去他老师在校外的工作室，所以见过不少哨兵，偶尔也会见到向导。

    李新问过他的老师，为什么那些人都那么死脑筋。他的老师跟他说，那些人已经被塔完全驯服了，他们的脑子里，除了服从塔的命令、为塔奉献出一切之外，装不下别的想法。

    这一次次试炼都是李新入狱前，林奕文亲口跟他总结的。当时李新听得满头雾水，在林奕文坦白之前，他从未意识到先前的那些事情都是林奕文对他的“考核”。

    看比赛的时候，李新全程在走神。他的脑子里不停地闪现平时来找他老师做心理治疗的哨兵。

    林奕文是个很纯粹的人，做事坦坦荡荡，从来不会耍小花招。她也固执，认定了的道理就永远不会让步。

    因为李新的老师并不喜欢被叽叽喳喳的小女生烦，林奕文这个小女生就转而去烦李新。李新性格比他的老师要好很多，林奕文有问题问他，他就会很耐心地回复。而为了答谢李新的耐心，林奕文也会带李新去见识一般人看不到的事，其中包括去无声岛“玩”。

    之后遇到的许晨音比这些人要更特殊一些，因为许晨音眼中不仅有喜怒哀乐，还有人性。许晨音比李新见过的所有哨兵向导都更像人，甚至比绝大多数的普通人也更像人。

    但这样的名气远不能跟林奕文比，林奕文是很多人的梦中女神，聪明貌美家境优渥，既让人向往，又让人不敢靠近。

    李新的老师还跟李新抱怨过，如今对哨兵向导的心里治疗已经越来越艰难了，哨兵跟向导们似乎被施加了更大的压力，变得越来越封闭，越来越听不进去别的观点。

    林奕文发文抨击逆向导素研究，矛头直指李新跟李新的老师。

    林奕文也是喜欢过李新的，只是比起纯粹的喜欢，她更希望李新能成为与她完全契合的同道中人。带李新去无声岛看比赛是第一次试炼，李新没有通过。

    在无声岛上，李新第一次见到不像机器人的哨兵。

    这些本该都是优点的，只可惜她心里认定的那个道理既扭曲又冷血，所以她的纯粹、坦荡、坚持，到最后都成就了她那赤/裸又单纯的恶意……

    那些正常的哨兵眼中是没有光芒跟情绪的。

    林奕文带李新去无声岛这事发生在两人第一次分手又复合的时候。当时，李新的母亲刚在林奕文的帮助下住进林奕文舅舅家的高级疗养院，身体状况有了一点好转，李新不再需要经常往她身边跑。

    李新当时没有对这个问题刨根究底，他的老师不让他多说，他便也就再也没有提起过。

    斗兽场上的哨兵双眼蓄满凶光，欲望、狠厉、阴险、恐惧，复杂的人类情感出现在他们眼中。李新那是第一次从哨兵眼中看到那样复杂又强烈的感情。

    李新第一次去无声岛的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是要去旅游。直到他坐到观众席上，他才终于明白这个无声岛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李新听着林奕文把之前的所有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摊开说明白，又听她把自己在每件事里的反应细细分析，心里除了好笑再无别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