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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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夙倒是情绪稳定，不见生气，若是换了翰林院那些老头子听见了，怕要吹胡子瞪眼。
刘婆子早已迫不及待的按下自己的手印，杨窈若拿起欣赏了一番，很快轻笑一声看向义正言辞的伯父，“您且安心，我不会乱来的，只是想要份保障。今日之事，绝不外传，刘婆子想来也会守口如瓶，除非……您自己想传出去。”
杨窈若拿起毛笔，用时大时小的字写了一份认罪书。字丑倒是其次，就是……
形势比人强，伯父垂死挣扎最后一次，指着自己已经干了血迹的手背，面露为难，“可，哪来的印泥？”
不提赵夙随口哼来哄杨窈若的童谣引起多少动静，杨窈若却是安安稳稳的睡到日头西斜，直到一
早不说，好人都叫你做了。
【我说，你改。】
轻柔至极的低吟声在杨窈若耳边漾起，像是午后的婴儿摇床上，挂着压命的沉甸甸的金锁叫徐徐微风吹动，发出的轻轻叮当声，叫人心神宁静，唇边不由浅笑。
杨窈若心头大石总算放下，她笑得分外和煦，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什么和善人。现下刘婆子再走，她便没再拦，院里只留下杨窈若和伯父伯娘三人。
“等等。”刘婆子还没能踏出院门，就被杨窈若叫停。
留下这么句话后，她便重重关上门，伯娘还没缓过劲来，拍了拍胸脯，“天公在上，窈若这丫头怎么瞧着愈发邪性了。”
回到屋子的杨窈若则将目光四处扫视，先是将认罪书放进墙角的箱笼，然后脱鞋合衣上榻。没过几息，她突然坐起身，扭腰朝箱笼的方向望，来回几次，最后下榻，又将认罪书取了出来，贴身放着。
有人愿逐字修改，杨窈若怎会不同意，她欣然接受，涂涂改改，字虽丑，但总算通顺无误。于是重新誊抄在另一张上，心满意足的拿起，目露欣赏，还吹了吹未干的墨。
抱怨的话堵在嘴边，伯娘讪讪闭嘴，因为不知何时杨窈若突然把门打开了，冷眼瞧着她。
“唉！”她惋惜摇头，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在心疼人呢。
杨窈若笑吟吟的看着刘婆子做戏诉难，就差声泪俱下时，冷不丁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却是想叫刘婆婆给做个见证。我家伯父伯娘毕竟是长辈，素日里我得罪了他们也不晓得，虽说兄长已是官身，可我到底是小辈，怕伯父伯娘哪日又瞧我不顺眼……”
“这……是何人？”黑长胡须的中年臣子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向同僚询问。
杨窈若将手上的纸递向刘婆子，笑了笑，“伯父伯娘意欲将我发卖，却碰上了刘婆子你，陡然发觉我是官眷，不敢插手，于是规劝我的好伯父好伯娘，他们二人幡然醒悟，写下认罪书悔过。”
伯娘的手印自然也是依样画葫芦，就这么盖上了。
他说的恳切，又悄摸用力掐了伯娘的手臂，伯娘也反应过来，连忙道：“对极对极，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女儿，便是榆里也越不过你。”
【藏案下。】
说罢，她甚至顾不得向杨壮夫妇讨要当日的三贯定钱，转身就想上马车走。
即便如此，她仍旧不安稳，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压根不是能入睡的模样。
伯娘看着她手里的认罪书，虎视眈眈，似乎恨不能随时抢走撕烂，杨窈若见了，故意亮出那枚属于翊麾校尉的腰牌，她置于手上把玩，果真叫两人萌生退意。
奇异的是，焦躁不安的杨窈若似乎真的被安抚住了，她不再翻来覆去，也不再小动作不断，眼皮慢慢地阖上，似乎渐渐进入梦乡。
含元殿外，好不容易商议完政事，被陛下挥退的大臣诧异的往殿内回首。
【你累了，好好睡吧。】他的声音是难得的轻柔，仿佛在哄一个胆怯无依的婴孩。
刘婆子多精明的人啊，一听杨窈若这么说，当即嗅到了点别的意思，脸笑成菊花，谄媚道：“二娘您是想要……”
【怎么缺胳膊少腿？】赵夙皱眉。
两人半步后还跟着个穿红袍圆领官服的白面胖子，听了二人的话，脸上堆满笑，谄媚却不叫人讨厌，他弯腰一拱手，全然讨教的诚恳，“敢问两位相公，可知陛下哼的童谣出处？”
杨窈若大摇大摆的进了自己的屋子，甫一关上门，伯娘就绷不住了，一手拉着伯父，一手指着屋子，压低声音又是抱怨又是咒骂，“你看你看，你侄女果真狼心狗肺，她兄长才得志，她就敢这么对我们，往后还得了，早就该发卖了……”
一时抢走认罪书固然简单，可等杨桢回来就麻烦了，即便是解决了杨窈若，还有刘婆子。
研出来的墨好像也浓得过分，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赵夙看出她的沉默，眼底染笑，总以为自己多坏，其实还小呢，纵使她牟足了劲想变坏，天性使然，也不过坏的尔尔。
好在杨窈若并没有计较，只是将伯娘盯得发毛，忽而弯着眼睛，“我要午歇，别吵我。”
他一开口，另外两人都推辞起来，嘴上说不知道，纷纷谈论起政事，留他一人在身后。
杨窈若娓娓道来，刘婆子的眼睛却是越听越亮。
倒是伯父和伯娘两人急了。
杨窈若也慢慢平静，继续陷入沉睡，酣然入梦。
目睹她的纠结后，赵夙突然开口。
伯父伯娘还想推脱，刘婆子倒要不耐烦了，她身后的健仆高大，虎视眈眈，仿佛刘婆子一声令下，随时能强按着两人的手画押。
刘婆子被扎的是右手，除了窟窿眼和血迹，隐隐也有肿的迹象，说不疼定是假的，但戏都唱到这份上了，没必要临门一脚停下。她笑呵呵的附和杨窈若，“二娘仁善呢，既已得了趣，老婆子我就不叨扰了，这就家去！”
“这不就成了吗？”她微笑的答。
她转而望向偷偷看戏的刘婆子，“我方才既已请刘婆婆你受过罪了，自然不会再计较官眷险被强贬贱籍一事，可保不齐来日有人抖出来，到时牵连了刘婆婆你可怎生好？”
老臣子原本因政事对年轻一派的激进很是不满，如今一瞧，心里倒是生出几分自得，原先的剑拔弩张也消退不少。他心里想到，年轻人还是不经事，太生嫩。
“是陛下。”另一个身形清瘦，满鬓白霜的紫袍老臣子肯定道，毕竟历经几朝，要比寻常臣子稳重，更要见多识广。皇帝唱个童谣安眠曲算什么，他还见过喜欢假扮乞丐，让宫人施舍的皇帝呢。
最后鲤鱼打挺一个起身，呼吸声都粗重了不少，显见是不安心的。
杨窈若才不管这么多，她直接挨个拍肩，把人吓了个激灵，“好了好了，就是让你们互相扎一扎，试试疼不疼，没叫你们扎这么久啊。看看，手都扎成什么样了，全是窟窿眼。”
她没管那些人，自己学着看过的影视场面，往砚台里加水，像模像样的磨着，然后没一会儿手全是墨，连衣裳都被沾上墨迹。
刘婆子只好苦哈哈的勉力维持笑脸，“不知二娘还有何要事？不是老婆子不肯搭手，实在是家中事多，怕是不好久留。”
他们虐待卖人可行，杀人确实没做过，不大敢越线。
四个人手都快扎成蜂巢了，听到杨窈若的话，心情复杂且无语，呵呵呵呵……
杨窈若本想挠挠头，奈何手都是黑的，只好用笔杆戳戳脑袋，颇为苦恼，“我学的字就长这样，已经很努力的和你们的贴近了。缺胳膊少腿的认罪书是不是就没用了？”
听到杨窈若提起自己，刘婆子当即点头许诺。
突然，她脚一蹬，眉头紧皱，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眼珠滚动，似乎随时都要醒来。
她还没说完，就被伯父急急打断，“怎么会，从前是伯父伯娘蒙了心，中了邪，才会那般对你，如今这一顿银针扎得我幡然醒悟，我是你亲伯父，你阿耶一母同胞的兄长，说什么也得对你好，咱们可是血脉亲人啊！”
她似乎安定了不少。
“这……”杨窈若以退为进，倒是叫伯父语塞。
杨窈若照做，在案与案□□接处有间隙，正好可以将纸折叠藏进去。做完这些后，杨窈若重新上床榻，没一会儿她又转身想去看，一翻身便正好对着案几，不必特意起身或斜视。
杨窈若心里冷笑，面上却做出感动的样子，用袖子轻拭并不存在的眼泪，“没料到伯父伯娘待我竟一片真心，实在叫窈若感怀。既已拿我当亲女儿，多予我一份心安想来也不为过吧？”
“大胆！我是你伯父，是尊长，你安敢如此待我？”一时色厉内荏，大声呵斥，一时忧怖，低声求情，“都是骨肉相连的血脉亲人，何至于此，传出去，你让伯父如何做人？”
另一头，互相扎针的几人并没有趁着杨窈若不在就停手，到了此时，多少有些夹带私怨了。
杨窈若果断走向伯父伯娘，继续她未竟的大业，借此巧妙地避开方才的话题，否则总让她浮起夜郎自大的羞愧尴尬。枉费她前面还真情实感的担忧，现在看来真是杞人忧天，略显可笑。
祸水东引，能把自己摘干净，谁会不愿呢？至于得罪了杨壮夫妇，他们算什么东西，乡下刨食的泥腿子，来日指不定还会被那位当了校尉的侄子秋后算账，不足为虑。
他本以为杨窈若背书那么快，应当粗浅学过些字，如今看来，怕是纯粹记性好。
白面胖子也不生气，一甩官服的宽袖，嘴上哼唱，琢磨起童谣，至少也要记得词曲好寻出处。他清楚前头两位相公都是世家出身，清贵高洁，自是看不起他这样溜须拍马之辈，那又何妨，需知溜须拍马也有功夫，换成他俩指不定要拍到龙爪子上呢！
杨窈若直接揪过伯娘的手，把伯父的指头往上头还在冒血的窟窿眼一蹭，再往纸上一摁，一气呵成。
刘婆子猛一拍手，“二娘不愧为官家女，果真聪慧，老婆子拍马也及不上，您且安心，这人证我必是要当的。”
] 赵夙倒是情绪稳定，不见生气，若是换了翰林院那些老头子听见了，怕要吹胡子瞪眼。
刘婆子早已迫不及待的按下自己的手印，杨窈若拿起欣赏了一番，很快轻笑一声看向义正言辞的伯父，“您且安心，我不会乱来的，只是想要份保障。今日之事，绝不外传，刘婆子想来也会守口如瓶，除非……您自己想传出去。”
杨窈若拿起毛笔，用时大时小的字写了一份认罪书。字丑倒是其次，就是……
形势比人强，伯父垂死挣扎最后一次，指着自己已经干了血迹的手背，面露为难，“可，哪来的印泥？”
不提赵夙随口哼来哄杨窈若的童谣引起多少动静，杨窈若却是安安稳稳的睡到日头西斜，直到一
早不说，好人都叫你做了。
【我说，你改。】
轻柔至极的低吟声在杨窈若耳边漾起，像是午后的婴儿摇床上，挂着压命的沉甸甸的金锁叫徐徐微风吹动，发出的轻轻叮当声，叫人心神宁静，唇边不由浅笑。
杨窈若心头大石总算放下，她笑得分外和煦，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什么和善人。现下刘婆子再走，她便没再拦，院里只留下杨窈若和伯父伯娘三人。
“等等。”刘婆子还没能踏出院门，就被杨窈若叫停。
留下这么句话后，她便重重关上门，伯娘还没缓过劲来，拍了拍胸脯，“天公在上，窈若这丫头怎么瞧着愈发邪性了。”
回到屋子的杨窈若则将目光四处扫视，先是将认罪书放进墙角的箱笼，然后脱鞋合衣上榻。没过几息，她突然坐起身，扭腰朝箱笼的方向望，来回几次，最后下榻，又将认罪书取了出来，贴身放着。
有人愿逐字修改，杨窈若怎会不同意，她欣然接受，涂涂改改，字虽丑，但总算通顺无误。于是重新誊抄在另一张上，心满意足的拿起，目露欣赏，还吹了吹未干的墨。
抱怨的话堵在嘴边，伯娘讪讪闭嘴，因为不知何时杨窈若突然把门打开了，冷眼瞧着她。
“唉！”她惋惜摇头，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在心疼人呢。
杨窈若笑吟吟的看着刘婆子做戏诉难，就差声泪俱下时，冷不丁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却是想叫刘婆婆给做个见证。我家伯父伯娘毕竟是长辈，素日里我得罪了他们也不晓得，虽说兄长已是官身，可我到底是小辈，怕伯父伯娘哪日又瞧我不顺眼……”
“这……是何人？”黑长胡须的中年臣子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向同僚询问。
杨窈若将手上的纸递向刘婆子，笑了笑，“伯父伯娘意欲将我发卖，却碰上了刘婆子你，陡然发觉我是官眷，不敢插手，于是规劝我的好伯父好伯娘，他们二人幡然醒悟，写下认罪书悔过。”
伯娘的手印自然也是依样画葫芦，就这么盖上了。
他说的恳切，又悄摸用力掐了伯娘的手臂，伯娘也反应过来，连忙道：“对极对极，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女儿，便是榆里也越不过你。”
【藏案下。】
说罢，她甚至顾不得向杨壮夫妇讨要当日的三贯定钱，转身就想上马车走。
即便如此，她仍旧不安稳，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压根不是能入睡的模样。
伯娘看着她手里的认罪书，虎视眈眈，似乎恨不能随时抢走撕烂，杨窈若见了，故意亮出那枚属于翊麾校尉的腰牌，她置于手上把玩，果真叫两人萌生退意。
奇异的是，焦躁不安的杨窈若似乎真的被安抚住了，她不再翻来覆去，也不再小动作不断，眼皮慢慢地阖上，似乎渐渐进入梦乡。
含元殿外，好不容易商议完政事，被陛下挥退的大臣诧异的往殿内回首。
【你累了，好好睡吧。】他的声音是难得的轻柔，仿佛在哄一个胆怯无依的婴孩。
刘婆子多精明的人啊，一听杨窈若这么说，当即嗅到了点别的意思，脸笑成菊花，谄媚道：“二娘您是想要……”
【怎么缺胳膊少腿？】赵夙皱眉。
两人半步后还跟着个穿红袍圆领官服的白面胖子，听了二人的话，脸上堆满笑，谄媚却不叫人讨厌，他弯腰一拱手，全然讨教的诚恳，“敢问两位相公，可知陛下哼的童谣出处？”
杨窈若大摇大摆的进了自己的屋子，甫一关上门，伯娘就绷不住了，一手拉着伯父，一手指着屋子，压低声音又是抱怨又是咒骂，“你看你看，你侄女果真狼心狗肺，她兄长才得志，她就敢这么对我们，往后还得了，早就该发卖了……”
一时抢走认罪书固然简单，可等杨桢回来就麻烦了，即便是解决了杨窈若，还有刘婆子。
研出来的墨好像也浓得过分，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赵夙看出她的沉默，眼底染笑，总以为自己多坏，其实还小呢，纵使她牟足了劲想变坏，天性使然，也不过坏的尔尔。
好在杨窈若并没有计较，只是将伯娘盯得发毛，忽而弯着眼睛，“我要午歇，别吵我。”
他一开口，另外两人都推辞起来，嘴上说不知道，纷纷谈论起政事，留他一人在身后。
杨窈若娓娓道来，刘婆子的眼睛却是越听越亮。
倒是伯父和伯娘两人急了。
杨窈若也慢慢平静，继续陷入沉睡，酣然入梦。
目睹她的纠结后，赵夙突然开口。
伯父伯娘还想推脱，刘婆子倒要不耐烦了，她身后的健仆高大，虎视眈眈，仿佛刘婆子一声令下，随时能强按着两人的手画押。
刘婆子被扎的是右手，除了窟窿眼和血迹，隐隐也有肿的迹象，说不疼定是假的，但戏都唱到这份上了，没必要临门一脚停下。她笑呵呵的附和杨窈若，“二娘仁善呢，既已得了趣，老婆子我就不叨扰了，这就家去！”
“这不就成了吗？”她微笑的答。
她转而望向偷偷看戏的刘婆子，“我方才既已请刘婆婆你受过罪了，自然不会再计较官眷险被强贬贱籍一事，可保不齐来日有人抖出来，到时牵连了刘婆婆你可怎生好？”
老臣子原本因政事对年轻一派的激进很是不满，如今一瞧，心里倒是生出几分自得，原先的剑拔弩张也消退不少。他心里想到，年轻人还是不经事，太生嫩。
“是陛下。”另一个身形清瘦，满鬓白霜的紫袍老臣子肯定道，毕竟历经几朝，要比寻常臣子稳重，更要见多识广。皇帝唱个童谣安眠曲算什么，他还见过喜欢假扮乞丐，让宫人施舍的皇帝呢。
最后鲤鱼打挺一个起身，呼吸声都粗重了不少，显见是不安心的。
杨窈若才不管这么多，她直接挨个拍肩，把人吓了个激灵，“好了好了，就是让你们互相扎一扎，试试疼不疼，没叫你们扎这么久啊。看看，手都扎成什么样了，全是窟窿眼。”
她没管那些人，自己学着看过的影视场面，往砚台里加水，像模像样的磨着，然后没一会儿手全是墨，连衣裳都被沾上墨迹。
刘婆子只好苦哈哈的勉力维持笑脸，“不知二娘还有何要事？不是老婆子不肯搭手，实在是家中事多，怕是不好久留。”
他们虐待卖人可行，杀人确实没做过，不大敢越线。
四个人手都快扎成蜂巢了，听到杨窈若的话，心情复杂且无语，呵呵呵呵……
杨窈若本想挠挠头，奈何手都是黑的，只好用笔杆戳戳脑袋，颇为苦恼，“我学的字就长这样，已经很努力的和你们的贴近了。缺胳膊少腿的认罪书是不是就没用了？”
听到杨窈若提起自己，刘婆子当即点头许诺。
突然，她脚一蹬，眉头紧皱，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眼珠滚动，似乎随时都要醒来。
她还没说完，就被伯父急急打断，“怎么会，从前是伯父伯娘蒙了心，中了邪，才会那般对你，如今这一顿银针扎得我幡然醒悟，我是你亲伯父，你阿耶一母同胞的兄长，说什么也得对你好，咱们可是血脉亲人啊！”
她似乎安定了不少。
“这……”杨窈若以退为进，倒是叫伯父语塞。
杨窈若照做，在案与案□□接处有间隙，正好可以将纸折叠藏进去。做完这些后，杨窈若重新上床榻，没一会儿她又转身想去看，一翻身便正好对着案几，不必特意起身或斜视。
杨窈若心里冷笑，面上却做出感动的样子，用袖子轻拭并不存在的眼泪，“没料到伯父伯娘待我竟一片真心，实在叫窈若感怀。既已拿我当亲女儿，多予我一份心安想来也不为过吧？”
“大胆！我是你伯父，是尊长，你安敢如此待我？”一时色厉内荏，大声呵斥，一时忧怖，低声求情，“都是骨肉相连的血脉亲人，何至于此，传出去，你让伯父如何做人？”
另一头，互相扎针的几人并没有趁着杨窈若不在就停手，到了此时，多少有些夹带私怨了。
杨窈若果断走向伯父伯娘，继续她未竟的大业，借此巧妙地避开方才的话题，否则总让她浮起夜郎自大的羞愧尴尬。枉费她前面还真情实感的担忧，现在看来真是杞人忧天，略显可笑。
祸水东引，能把自己摘干净，谁会不愿呢？至于得罪了杨壮夫妇，他们算什么东西，乡下刨食的泥腿子，来日指不定还会被那位当了校尉的侄子秋后算账，不足为虑。
他本以为杨窈若背书那么快，应当粗浅学过些字，如今看来，怕是纯粹记性好。
白面胖子也不生气，一甩官服的宽袖，嘴上哼唱，琢磨起童谣，至少也要记得词曲好寻出处。他清楚前头两位相公都是世家出身，清贵高洁，自是看不起他这样溜须拍马之辈，那又何妨，需知溜须拍马也有功夫，换成他俩指不定要拍到龙爪子上呢！
杨窈若直接揪过伯娘的手，把伯父的指头往上头还在冒血的窟窿眼一蹭，再往纸上一摁，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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