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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住了胸口几乎灼烧起来的怒气。常年的忍气吞声造就了她软弱的性格。

    远嫁过来，这么多年了连当地的话也不会说，只是能听懂而已。多么可笑，她不顾父母阻止也要和张楠在一起，甚至未婚先孕，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她以为找到了所谓的爱情，却只不过是往后无尽痛苦生活的开始而已。

    但愿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吧。

    张奶奶抖着手，自顾自地絮絮叨叨，“我说了很多次了，丽娟自己跑了的，村里的人都知道，不信你们就去问，当初她说走就走，丢下洁一个八岁的娃娃不管，我们老两口辛辛苦苦才把她拉扯大，你们说她爷爷杀了她妈妈，这是人说的话吗？你们丧了良心了”

    第32章

    张老头哎哟一声，痛得龇牙咧嘴。这一下，他仅剩的理智也被怒火燃烧殆尽了。

    那道声音有些苍老，但却中气十足, 骂声接连不断地叫嚣着, 刺耳，吵嚷, 让人厌恶，然而四周的邻居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没有一个人探出头来张望, 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骂声。

    他注视着张心洁的表情，继续说：“只要他真的做了，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只要你们家属同意，我就会立案，带人去你家进行搜查，我相信”

    但她到底不是常年干农活养出一副强健体魄的张老头的对手。混乱中，她只觉一道大力朝她推来，她一个踉跄，同时脚底不知踩到了什么石子，彻底失去平衡，往后一歪，整个人被重力牵引，砰地一下砸在了地上。

    黄丽娟猛地一抹眼泪，提起行李就出了屋子。

    黄丽娟转头, 恨恨地瞪视着屋内的人，漂亮的杏仁状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她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够了，能不能别说了！"

    沈镜神情淡淡，手下慢慢抚摸着怀里正在打呼噜的大胖喵，似乎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小洁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生的。我带她走理所当然。我受够你了，我不可能把我女儿留给你们张家，做梦的是你！你这个不要脸的死老头，你赶紧去死，老不死，你怎么不去死！”

    这里是新安市三环外的一个城中村, 靠近护城河，一座座红砖瓦房的小院落稀稀疏疏地的矗立在一起。村子里的人或许都在屋子里躲避着炙热的阳光，让这夏日的午后显得如此静谧而安宁。

    只有女儿，她的女儿。小洁那么乖巧懂事，如果她走了，她该怎么办？

    他见黄丽娟满脸的怨愤，被酒气熏陶过的那无处安放的自尊心陡然暴涨。作为张家的一家之主，他向来独断专行，不允许任何人反抗他，违逆他。即使是他的儿子，面对他的时候都是孝顺软糯的，而这一个他本就不满意的儿媳妇竟然敢违逆他！

    尽管这些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黄丽娟仍然气得浑身发抖，胸口不断地起伏。为什么会有这样人，天底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公公，竟然能够这么辱骂自己的儿媳妇！

    黄丽娟见状，登时惊惶得连连后退，大概是对方酒醉的暴怒模样吓到她了。慌乱间她随手就将手里的行李朝他扔了过去，正好砸在张老头的小腿上。

    他猛地冲上去再次薅住了黄丽娟的头发，两人顿时厮打在了一起。黄丽娟又惊又怕，多年被欺压的怨愤在此刻都发泄了出来。她朝着张老头拳打脚踢，拼命地抓挠着对方。

    “我没有证据，但你要知道。张贵福即使发疯了，也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些话。除非他心虚，他害怕！我办了太多这样的案子，这样的人也见过太多了。”

    张老头踉跄着站稳后，捂着胸口站在院子里破口大骂。

    他面色阴沉，黑黄的皮肤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浑身的酒气熏得他的眼睛也是一片通红，紧抿的唇峰更是透露出他此刻的愤怒不满。

    她试着撑起手爬起来，但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院子里，一名短发女子正蹲在大门前搓洗着水盆的衣服。这些衣服一看就是小女孩的衣服, 厚厚的堆积在灰扑扑的泡沫里, 露出鲜艳的色彩花纹。

    黄丽娟害怕地尖叫一声，头皮传来的尖锐刺痛让她的眼泪一下喷涌而出，同时伴随的还有心底涌起的委屈愤怒。

    黄丽娟好像踏进了一个深渊，明知道此处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痛苦和折磨，但她却没有勇气离开。

    她不能再忍了，绝不能再忍了！她要带着女儿一起离开，有这样流氓一样的爷爷，只会带坏孩子！

    她跟着张楠嫁过来也七八年了。可是她向来节俭内向，不喜欢买东西，衣服也是穿了又穿，所以这会儿收拾起来才发现自己的东西少得可怜。

    潘卓并不介意她的态度，并且非常宽容。

    下一刻，屋内传来一声尖锐的瓷碗砸地碎裂的声音，一个大约五十左右的老头穿着一件汗衫气势汹汹地站在了门槛后。

    “小娼妇你倒是会躲，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老实的。年纪小小就知道勾引男人，没结婚就怀上了，这村里谁不知道啊，谁不晓得你是个不要脸的，你爸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教得出你这个不安分的”

    霎时间，脑后一阵剧痛袭来，她只觉眼前一黑，白花花的光斑闪过，脑子里嗡嗡地作响。

    黄丽娟凭着那口冲上来的恶气冲回来了房间，在一连串的辱骂声中抖着手从床底拖出一个行李箱打开，将衣柜里的衣服随手折了一下就塞了进去。

    黄丽娟心里顿时燃气滔天怒火，“你们爱找谁找谁，我的女儿我会一起带走。”

    黄丽娟趁机猛地推开张老头，心口砰砰直跳，转身就奔进了屋子。

    终于，她仿佛终于受不了那仿佛无穷无尽的辱骂，猛地将搓洗到一半的衣服扔进盆里, 白色的泡沫溅起了细碎的水花撒在她的脸上, 头发上。

    “放心，我们会找到的。”沈镜抬起眼眸看向了张心洁，“她一直在等你找到她。”

    女人埋着头，搓洗的动作越发快速用力, 手腕处的皮肤已经发红刺痛，额前的碎发因为她的动作不停地拍打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凭什么，凭什么要这么对她！她为什么要承受这些痛苦。这么多年了，她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许多线索只怕也已经消失破坏了。但他既然知道黄丽娟的失踪有问题，就不可能不去查探。张老头那里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了，去张家搜查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刺目的阳光打在地面, 折射出泛白晃眼的光。青翠的树木无精打采的矗立在田埂山林之间，偶尔有一两只雀鸟扑腾着翅膀跳跃其间, 时不时发出一声声清脆嘹亮的叫声。

    潘卓想得很好，虽然张老头发疯了，他的说辞不足以取证。但他可以说服张心洁，她作为黄丽娟的女儿，只要她报案，同意搜查。他就会立刻带人去张家。只要找出证据，就可以控告张贵福的谋杀罪名了。

    真是悲哀啊！她第一次这么强烈的意识到，她在这个家里从始至终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然而，一道愤怒的叫骂声从其中一间院落传了出来, 立时惊走了一片雀鸟。

    “我同意。”

    “要滚你自己滚，我张家的娃娃能给你？你做啥子梦！不可能。”张老头瞪着眼睛，脸红脖子粗。

    “你这个小娼妇，你在跟谁说话，没教养的东西，你爹妈是怎么教你的？阿楠真是瞎了眼了带你这么个玩意儿回来！赶紧给滚，滚出我张家！”

    潘卓拧起了眉峰。

    黄丽娟内心怒吼着，脸上都是悲痛委屈。在她的头发几乎要被张老头薅掉的时候，她终于受不了了，张嘴一口咬在张老头的手臂上。疼痛让张老头的手劲儿一松，放开了黄丽娟的头发。

    “奶，我想知道一个答案！”张心洁抿紧了唇，“潘警官，你们确定能找到我妈的线索吗？”

    “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你妈的线索的！”

    然而她愿意息事宁人，但张老头却不能。

    要不是为了女儿，如果不是为了女儿

    潘卓眉心微蹙，提醒道：“沈大师，你不要”

    张老头双眼暴突，猛地从门槛处跑出来，一把就抓起了黄丽娟的头发，嘴里喷出数不清的恶毒语言。

    院子里，张老头还在仰着脖子迷迷醉醉地骂骂咧咧，忽然瞥见黄丽娟拉着行李箱一脸悲愤的出来。

    “不行！”张奶奶率先出声，“我不同意，这不可能！您们凭什么去我们家里。我们家老头子都已经这样了，你们还不放过他，还要给他泼脏水，挑拨他们爷孙两的关系，你们安的什么心，我不允许，不行。”

    “啥！”张奶奶忽地瞪大了眼睛，浑身都止不住在颤抖，“洁啊，你说啥呢？那可是你亲爷爷啊！”

    他轻蔑地嗤笑一声，“走！赶紧滚！我们张家不稀罕你这种没脸没皮的儿媳妇。正好你走了我儿子再娶个好的，给我孙女重新找个安分的妈。”

    黄丽娟气得几乎已经失去理智，两人对骂了一会儿，张老头忽然急促地喷出两口气，猛地上前朝着她挥上了拳头。

    黄丽娟立在了原地，心里一片哀痛绝望。她到底是怎么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的？她以为会对她很好的丈夫不过是个软弱的可怜虫，公公暴躁满嘴脏话，婆婆倒是脾气不错，可惜对她视若无睹。

说什么！”

    屋外又传来了一阵污言秽语，黄丽娟刚刚已经消散的心气又提了上来，怒气冲刷着她的大脑，两只手都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潘卓一顿，侧头诧异地朝沈镜看了过去。

    潘卓却蹙起了眉，他不能确定。

    张心洁仍然面色冷淡，她像根木桩子一样直直地立在原地。

    她心里不断地无声辱骂着张老头，面上却是一派隐忍。她重新埋头搓洗衣服，仿佛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手下的衣服上，力气大得似乎要将衣服搓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