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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鸣雪看着顾岸，大约是因为征战的缘故，她觉得顾岸似乎比从前更加锐利了。沙场的风从他的身侧吹过，刮过他刚直的脊梁，也刻出他锋利的棱角。此前在北齐的上京城招摇过市的世家公子，那个躲在父母羽翼下哭闹撒娇的孩子，似乎再也找不到影子了。
江鸣雪跪在大殿的金砖上，利落叩首，直接了当道：“眼下云州之乱已平，时局平稳，也算河清海晏。下官不爱宫廷，心向草野，早有出宫的打算。”
江鸣雪一时语塞，只觉得燕晗相交的人都和他一样，血液里流淌的都是权力的争斗，早已不是一般人可以随意揣度的了。
至于他喝不喝，江鸣雪已然不太在意了。
“自尽，会不会太便宜他了？”
“今年的除夕，终于可以回阁里过了。”
今夜的承天殿还是颇为安静，但宫人们都面露喜色，江鸣雪也一样。
如同前世时一样，她依然相信，只要她想走，就没有什么可以困住她。不论是走向无边风雪中，还是再放一场大火。
她看向早已倒好酒的金樽，微微笑道：“只要陛下今日满饮此杯，过往的毒便尽可解了。”
如果顾岸愿意，她也会带他一起回观澜阁，让他开始新的人生。若是不愿，海阔天高，她也会尽力成全。
《暴君今天火葬场了吗》最快更新 [lw77]
推开门，燕晗坐在桌案前，面前是一封摊开的奏折，大约写着云州依然收复的消息，但他只是淡淡地看着面前的折子，不知在想些什么，迟迟没有抬眼。
江鸣雪笑着点了点头，灿烂的笑意浮现在两个人脸上。阿槿看着她，想了想，又拿起一个桌上的糖包，若有所思地嚼了两口，“好久没见你笑得这么开心了，真是难得。”
江鸣雪看着她脸上的笑意，不由愣了愣。她记得自从她将阿槿带回观澜阁那日起，阿槿就总是喜欢与她在一起，甚至处处以她为先，有时她甚至会怀疑自己值不值得阿槿如此相待。
“你开心，我高兴。”
王师出兵将近半载，虽然前线的消息几乎已经落定，胜负已分，但是班师回朝大约还要一段时日。在西戎与北齐斗得不可开交的间隙，云州也已经被夺了回来。
大约是有了前世的教训，她收起了歇斯底里的哭喊，按下了不太体面的哀求，缓缓起身，转身离开了承天殿，还是将解药留给了燕晗。
可他放手让江鸣雪处置的，分明是一国之君的性命。
她看着眼前专心吃饭，偶尔抬起头为她夹菜的姑娘，心中总会泛起一阵暖意。
燕晗轻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身后的烛火将帝王的影子无限拉长，显得有些孤寂，似乎所有人的喜悦与幸福，和他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云州复归，下官来给您道贺。”
“陛下，恕下官多嘴。”江鸣雪回过神，理了理思绪，谨慎道：“即便西戎战败，国君是一国之尊，甚至是国祚的象征，西戎怎么会甘愿交出国君，任凭大荣处置……”
按照她的打算，今年春节，她大约就可以在观澜阁过了。
“虽然北齐和南越也有参与，但云州之乱毕竟是西戎主谋，西戎实施。”
抬眼时，她与燕晗四目相对，帝王定定地望着她，眼眸幽深而平静，江鸣雪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将恨意表现得太过明显，又会不会惹人生厌。
顾岸坐到桌前，顺手接过江鸣雪喝了一半晾在一边的粥，只笑了笑，“行军太慢了，回程没什么大事，老将们从军都有经验，不必担心。”
消息传到御前的这天夜里，她便来找燕晗了，顺便带上了一壶放了解药的烈酒。
顾岸给她的感觉，总和阿槿相似。兴许他们是觉得她在危困时出手相助，所以总愿意追随她，但是江鸣雪觉得，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她该感激他们。
她边嚼边思索，话语显得有些含糊不清，“我在哪里过节都没什么，在你身边就好。”
江鸣雪没有太在意燕晗的神色，只是微微笑着行礼，“陛下。”
她知道自己不能将话说得太过柔软，有求于人，也要给人利益，便略直起身道：“先前给陛下下毒，也属权宜之计，下官自知有罪，今日特奉上解药。”
他也是不允。
“下官想请您放我出宫。”
“朕之前答应过你，将西戎皇帝交给你处置。”
“下官以为，当赐自尽。”
只是那时的顾岸，虽然江鸣雪没有见过，却一直鲜活在她的记忆中，也一直留存在他望向江鸣雪的眼睛中。
“姐姐，我回来了。www.zhiruo.me”
江鸣雪愣了愣，看着眼前的帝王，心下一时有几分复杂，只是谨慎开口，“毕竟云州与大荣并没有真的受他侵扰，下官以为，自尽也算严惩了。”
“今日斗胆辞官，请陛下许下官出宫。”
江鸣雪闻声望去，看见抱着猫的顾岸。
燕晗挑了挑眉，淡淡道：“西戎皇帝的长子，是朕的旧识。”
“狼子野心，和朕是一路的人。朕保他继位，他把自己的父皇送给大荣谢罪。”
顾岸对江鸣雪从未失言，那日离别时所许诺下的一切，他很快就捧到了江鸣雪面前。www.huayun.me当一次次大捷的消息传到京城时，江鸣雪日日都知道，自己离观澜阁又近了一步。
江鸣雪微微一愣，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恍然间，她想起自己前世的时候，也曾这样祈求燕晗，求他放自己远走，离开窒息的宫廷。
燕晗定定看着她，眼眶微红，似乎带着几分虔诚的祈求，只是声音似乎依旧清冷克制，只是又几分暗哑道：“江鸣雪，朕可以此生都受制于你，做你的傀儡、鹰犬、手中刃、登天梯……”
江鸣雪说着，觉得这样的请求天子应该不会驳回。说话间，她似乎已经想到了今后无忧无虑的日子，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欣喜的笑意。
大约许久以后，她才会惊觉，天高海阔都没有顾岸的去处，自己是少年全部的天地。
“往后，陛下再也不必受制于人，也不必与下官有任何干系。”
天子始终注视着她的背影，望向寂静的夜色，像是不仅要将她留在宫里，还要永
“既然如此，下官也不再强求于陛下了。”
江鸣雪算着时日，觉得顾岸在年前大约是没办法回来了，一时有些惋惜。
她一早往观澜阁中送去书信，告知众人自己今年的打算，阁里的大家都很高兴，张嬷嬷一早就张罗着要给她赶制新衣，忙托人传话近来，问她喜欢什么衣料样式，又想要用哪些吃食。
江鸣雪与顾岸一起用着早膳，阿槿做的红豆粥很好喝，一如前世时一样甜蜜清香，是一种很温暖的味道，顾岸坐在她身侧，眼底的笑意很明朗，眼睛总亮亮的。
少年红衣似火，在雪光之间显得格外惹眼，笑意明艳，并不逊色于此刻艳阳，他在门前望着江鸣雪，
“我归心似箭，姐姐还不准我提前回来吗？”
他说得平静，好像对于燕晗来说，这些都是再寻常不过的手段，好像对于他来说，江鸣雪所有的恨意他都要百倍报偿。
……
还没等江鸣雪多说些什么，燕晗便垂下眼，在她之前开了口，“要杀要剐，怎么解气，全凭你做主。”
“嗯。”江鸣雪没有向她解释前世与而今的种种争斗谋划，只是笑道：“再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出宫了。”
当传信的士兵面带喜色地走进承天殿，又欢快地出来，当刘公公欣喜地打赏了自己的徒弟，又满意地同人闲谈了几句，前线的捷报就差不多在御前的侍从中流传开了。
他出现得实在出乎意料，江鸣雪一时有些愣神，良久，只错愕道：“我还以为你要等年后才能回来，此行相隔万里，我也还没有收到班师回朝的消息。”
前世惨痛的种种旧忆涌上江鸣雪的心头，即便隔着一世的光阴，她的心中还是会涌起仇恨的怒火，“挟持云州百姓，觊觎大荣命脉，以屠城为要挟，以百姓为筹码。”
“朕不允。”
看着帝王逐渐平和的神色，良久的沉默后，江鸣雪还是开了口，“陛下，下官此次前来，是想求您一件事。”
出神间，她听见窗外传来一阵熟悉的猫叫。
他看着她，像即将溺毙的人看岸边的苇草，几乎带着让人费解的偏执和渴求。
天子淡声，“你说。”
“你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她养的那只白猫冬日里总爱在院子里晒太阳，看上去懒洋洋的，总不爱叫唤。眼下不知是怎么了，喵喵地叫着，似乎有些欢快的样子。
阿槿一愣，“真的？”
天子的语气恬淡而悠远，似乎在交付一件微末小事。
“但你必须留在朕身边。”
“千刀万剐，车裂于市，全凭你心意即可。”
阿槿端着今日的早膳走进来，见她看着似乎很高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什么好事吗？”
“顺理成章，利落得很。”
江鸣雪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离广阔的天地又近了一步。
燕晗闻声抬眼，似乎是听见了她的声音的缘故，帝王的眼睛闪过一丝不太明显的光亮，只是在看见她手中拿的酒樽时，燕晗的眼睫颤了颤，眼中的光彩又黯淡了下来。
燕晗看着她，面色平和而淡漠，只有眼神似乎带着几分关切，“你能解恨吗？”
“倒也不必如此。”
云州收复的消息传到京城时，已经快要到年节了，宫里的年意渐浓，再加上前线大捷，宫人们都颇为雀跃。整个大荣，最早知道捷报的，当属御前的宫人们。
] 江鸣雪看着顾岸，大约是因为征战的缘故，她觉得顾岸似乎比从前更加锐利了。沙场的风从他的身侧吹过，刮过他刚直的脊梁，也刻出他锋利的棱角。此前在北齐的上京城招摇过市的世家公子，那个躲在父母羽翼下哭闹撒娇的孩子，似乎再也找不到影子了。
江鸣雪跪在大殿的金砖上，利落叩首，直接了当道：“眼下云州之乱已平，时局平稳，也算河清海晏。下官不爱宫廷，心向草野，早有出宫的打算。”
江鸣雪一时语塞，只觉得燕晗相交的人都和他一样，血液里流淌的都是权力的争斗，早已不是一般人可以随意揣度的了。
至于他喝不喝，江鸣雪已然不太在意了。
“自尽，会不会太便宜他了？”
“今年的除夕，终于可以回阁里过了。”
今夜的承天殿还是颇为安静，但宫人们都面露喜色，江鸣雪也一样。
如同前世时一样，她依然相信，只要她想走，就没有什么可以困住她。不论是走向无边风雪中，还是再放一场大火。
她看向早已倒好酒的金樽，微微笑道：“只要陛下今日满饮此杯，过往的毒便尽可解了。”
如果顾岸愿意，她也会带他一起回观澜阁，让他开始新的人生。若是不愿，海阔天高，她也会尽力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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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燕晗坐在桌案前，面前是一封摊开的奏折，大约写着云州依然收复的消息，但他只是淡淡地看着面前的折子，不知在想些什么，迟迟没有抬眼。
江鸣雪笑着点了点头，灿烂的笑意浮现在两个人脸上。阿槿看着她，想了想，又拿起一个桌上的糖包，若有所思地嚼了两口，“好久没见你笑得这么开心了，真是难得。”
江鸣雪看着她脸上的笑意，不由愣了愣。她记得自从她将阿槿带回观澜阁那日起，阿槿就总是喜欢与她在一起，甚至处处以她为先，有时她甚至会怀疑自己值不值得阿槿如此相待。
“你开心，我高兴。”
王师出兵将近半载，虽然前线的消息几乎已经落定，胜负已分，但是班师回朝大约还要一段时日。在西戎与北齐斗得不可开交的间隙，云州也已经被夺了回来。
大约是有了前世的教训，她收起了歇斯底里的哭喊，按下了不太体面的哀求，缓缓起身，转身离开了承天殿，还是将解药留给了燕晗。
可他放手让江鸣雪处置的，分明是一国之君的性命。
她看着眼前专心吃饭，偶尔抬起头为她夹菜的姑娘，心中总会泛起一阵暖意。
燕晗轻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身后的烛火将帝王的影子无限拉长，显得有些孤寂，似乎所有人的喜悦与幸福，和他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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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北齐和南越也有参与，但云州之乱毕竟是西戎主谋，西戎实施。”
抬眼时，她与燕晗四目相对，帝王定定地望着她，眼眸幽深而平静，江鸣雪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将恨意表现得太过明显，又会不会惹人生厌。
顾岸坐到桌前，顺手接过江鸣雪喝了一半晾在一边的粥，只笑了笑，“行军太慢了，回程没什么大事，老将们从军都有经验，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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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岸给她的感觉，总和阿槿相似。兴许他们是觉得她在危困时出手相助，所以总愿意追随她，但是江鸣雪觉得，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她该感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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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鸣雪没有太在意燕晗的神色，只是微微笑着行礼，“陛下。”
她知道自己不能将话说得太过柔软，有求于人，也要给人利益，便略直起身道：“先前给陛下下毒，也属权宜之计，下官自知有罪，今日特奉上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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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想请您放我出宫。”
“朕之前答应过你，将西戎皇帝交给你处置。”
“下官以为，当赐自尽。”
只是那时的顾岸，虽然江鸣雪没有见过，却一直鲜活在她的记忆中，也一直留存在他望向江鸣雪的眼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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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许久以后，她才会惊觉，天高海阔都没有顾岸的去处，自己是少年全部的天地。
“往后，陛下再也不必受制于人，也不必与下官有任何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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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鸣雪算着时日，觉得顾岸在年前大约是没办法回来了，一时有些惋惜。
她一早往观澜阁中送去书信，告知众人自己今年的打算，阁里的大家都很高兴，张嬷嬷一早就张罗着要给她赶制新衣，忙托人传话近来，问她喜欢什么衣料样式，又想要用哪些吃食。
江鸣雪与顾岸一起用着早膳，阿槿做的红豆粥很好喝，一如前世时一样甜蜜清香，是一种很温暖的味道，顾岸坐在她身侧，眼底的笑意很明朗，眼睛总亮亮的。
少年红衣似火，在雪光之间显得格外惹眼，笑意明艳，并不逊色于此刻艳阳，他在门前望着江鸣雪，
“我归心似箭，姐姐还不准我提前回来吗？”
他说得平静，好像对于燕晗来说，这些都是再寻常不过的手段，好像对于他来说，江鸣雪所有的恨意他都要百倍报偿。
……
还没等江鸣雪多说些什么，燕晗便垂下眼，在她之前开了口，“要杀要剐，怎么解气，全凭你做主。”
“嗯。”江鸣雪没有向她解释前世与而今的种种争斗谋划，只是笑道：“再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出宫了。”
当传信的士兵面带喜色地走进承天殿，又欢快地出来，当刘公公欣喜地打赏了自己的徒弟，又满意地同人闲谈了几句，前线的捷报就差不多在御前的侍从中流传开了。
他出现得实在出乎意料，江鸣雪一时有些愣神，良久，只错愕道：“我还以为你要等年后才能回来，此行相隔万里，我也还没有收到班师回朝的消息。”
前世惨痛的种种旧忆涌上江鸣雪的心头，即便隔着一世的光阴，她的心中还是会涌起仇恨的怒火，“挟持云州百姓，觊觎大荣命脉，以屠城为要挟，以百姓为筹码。”
“朕不允。”
看着帝王逐渐平和的神色，良久的沉默后，江鸣雪还是开了口，“陛下，下官此次前来，是想求您一件事。”
出神间，她听见窗外传来一阵熟悉的猫叫。
他看着她，像即将溺毙的人看岸边的苇草，几乎带着让人费解的偏执和渴求。
天子淡声，“你说。”
“你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她养的那只白猫冬日里总爱在院子里晒太阳，看上去懒洋洋的，总不爱叫唤。眼下不知是怎么了，喵喵地叫着，似乎有些欢快的样子。
阿槿一愣，“真的？”
天子的语气恬淡而悠远，似乎在交付一件微末小事。
“但你必须留在朕身边。”
“千刀万剐，车裂于市，全凭你心意即可。”
阿槿端着今日的早膳走进来，见她看着似乎很高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什么好事吗？”
“顺理成章，利落得很。”
江鸣雪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离广阔的天地又近了一步。
燕晗闻声抬眼，似乎是听见了她的声音的缘故，帝王的眼睛闪过一丝不太明显的光亮，只是在看见她手中拿的酒樽时，燕晗的眼睫颤了颤，眼中的光彩又黯淡了下来。
燕晗看着她，面色平和而淡漠，只有眼神似乎带着几分关切，“你能解恨吗？”
“倒也不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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