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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桌并在一起，密密麻麻地摆了十几个菜，让人难以抗拒。

    十四飞速抓住我的?手指摩挲了一下，被我怒瞪也不恼，慢悠悠道：“他从小养在孝懿仁皇后膝下，自以为高人一等?，对我们?兄弟爱答不理，对额娘也从不正?眼相待。年纪小得时候尚能说得过去，孝懿仁皇后薨时他都十一了，额娘抱着我去安慰他，他却说，这一辈子只有?一个额娘，绝不认别人。额娘虽然伤心，却总劝我与他多亲近，我小时候也是个没脸没皮的?傻孩子，额娘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天天跟在他后面打转，他为了摆脱我，曾把我藏在冷宫里整整一天。

    喝酒之前，他说起明朝曾有?一次佛耶论道，当?时天主教会刚来中国，还没找准定位，想学佛教向下层百姓渗透，于是发起了论道邀约。

    十四抬了抬下巴：“把酒喝了我就告诉你。”

    待我一饮而尽，十四也捧着脸看着我，笑眯眯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喝。”

    他坐在我对面，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壶酒，指着眼前的?酒盅，笑眯眯吩咐：“给爷满上。”

    他这个人的?耐心，顶多只有?三秒。先给个好脸，要是不顺着他，立马就翻脸。

    但只要还有?一丝清醒，我就绝不敢提及皇位之争。

    十四浑然不觉, 关切地嘱咐我：“他对传教士从来没有好感, 经常把?洋人做的坏事?安在传教士头上, 动辄发难，很令皇阿玛头疼。这?次朝臣对天主教会的攻讦, 说

    几次三番想站起来都被十四摁住。

    这是一个白地蓝花瓷酒盅，一杯容量大约是二两。

    雍亲王让他的?贴身侍卫刚果儿送我回去，不只是天色晚吧？他预判到会有?人对我不利了！

    两个?人注定在背离的方向上越走越远。

    我端起酒杯，笑道：“贝勒爷过年好，祝您长命百岁，自在如风！”

    他今日与八阿哥商量了一下，八阿哥竟是满口赞成。八阿哥甚至说，愿意亲自带队下西?洋。

    我感?觉头有?些轻飘飘，两手托腮好好抓着自己，认真请教：“别人这么说我还能理解，你是他亲弟弟，他总不至于伤害你呀，为何要这么说？”

    啪！

    我知他喝醉了什么德行，坚决不从。

    我抬起微微发麻的?手点了点他：“别墨迹，快说。”

    这酒醇厚但不辣舌根，咽下后一股香气弥漫在口腔里，喉头回甘。

    那时候他们?对佛教了解不多，不知道佛教大宗和上层贵族交往很密，所以输的?一塌糊涂。后来，他们?总结教训，改走上层路线，用西?方科学和文化打动皇帝。这个路线，一直沿用至今。

    十四气得在我手背上狠拍了一把：“你也算见过世面的?，居然会信这种?鬼话?！我告诉你，一个人真想对你好，绝不会用错方式。他会为你想的?比为他自己还周全！尤其是他这种?思虑过度的?性子！”

    我平时吃饭就一个小方桌，顶多能放两三个碗碟。

    而朝臣对传教士这个群体?的?厌恶憎恨，其实和这个路线有?很大关系。因为皇帝禁止他们?向朝臣传播科学知识和西?方文化，朝臣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能做什么，只当?他们?凭一个虚无缥缈的?神蛊惑了皇帝，就获得高官厚禄。

    这么一听，矛盾的?根本还在上位者身上，他牢牢掌控着传教士这个团体?，就像他对玛尔塔公爵说的?那样，‘身家性命全都仰赖朕的?恩佑’。

    十四刚想说，又咽了回去。趁我忧心，揽着我的?肩膀朝怀里一带，信誓旦旦道：“有?我，你怕什么！”

    他不悦道：“给你点小恩小惠你就帮他说话, 忘了他差点把?你?饿死了？”

    十四接着给我倒满，食指在杯中一沾放进?嘴里咂摸了一下，叹道：“好酒。”

后一击为天主教赢得了喘息之机，我要感?谢你，明日我便将?钦天监所有?传教士召集起来跪请皇上彻查所谓的?‘强%奸案’，儒臣阻力既减，相信陛下会还我们?一个清白。

    他却十分挑剔：“缈琴院怎么这么旧！桌椅也咯吱作响！开春后得好好翻新一下，一应家具装饰都换新的?，院子里多种?些花，再搭一个秋千。”

    我笑道：“一百八一杯，不亏。”

    那是不可能?忘的，这?辈子?都不会忘。但我记的，不是这?个?仇, 而是雍亲王的狠绝。我对他永远保持敬畏。

    不巧的?是，十四贝勒也才回来。见我乘雍王府的?马车回来，自是一阵阴阳怪气。

    从前我喝了酒就犯困，今晚喝了酒却感?觉很奇怪，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浑身的?血液却在沸腾。

    会有?人刺杀我吗？？

    这?一站，就是两个?阵营, 就是你?死我活。

    一直到贝勒府门口，我这颗悬着的?心才放下了。

    他一来，送菜的?还得夹个长条桌。

    “那他们?会怎么对付我？”

    接着朗声?喊人把饭菜送到缈琴院，非要和我一起吃。

    “真有?这么可怕吗？这可是天子脚下，难道还能当?街行凶不成？”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 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说着把酒盅推到我面前。

    男人大概都有?流浪梦，皇子也不例外。两兄弟畅想乘风破浪周游世界，越说越兴奋，什么正?经计划都没列出?来。

    你务必要小心。幸亏你现在住在贝勒府，最近最好不要出?门，等?风声?过去再说。”

    我不禁想问十四，如果你当?了皇帝，会改变你父亲的?策略吗？

    驭人手段实在高超。

    因此我能理解十四的心理阴影。他与雍亲王之间既有仇怨，又有代沟, 经年发酵, 早已形成了一座难以翻越的高山。若在寻常百姓家，顶多是老死不相往来，可在皇家, 却不得不面临权力争夺站队！

    自他出?宫建府，在外面耀武扬威，在家里说一不二，估计极少被拒绝。所以下意识的?反应是皱眉拍桌子，手都抬起来了，忽然眼睛一亮，叫道：“好！就按你说的?。”

    我与他商量道：“你看这样怎么样，你这两杯既然都是为了我，那么我来喝，你就别喝了。”

    第 47 章

    我怔了怔，心底生出?一丝凉意。

    十四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要以妇人之心揣度他，他比蛇蝎热不了几分。”

    先把我训斥一顿，说我闯大祸了！

    我将?今日发生在松鹤堂的?事情与他简单说了一下，他一听面色便凝重起来。

    接着又喜滋滋地对我挤眉弄眼：“知道向我求助，说明你命不该绝。你这些天乖乖待在家里是最安全的?，非要出?门的?话?，我让戈尔代和苏和泰跟着你。但你顶多去昇平署，别的?地方就别乱走了。”

    他要是真想喝，我肯定拦不住，思忖再三，只能想了个相对安全的?法子。

    十四伸手在我脑门上不轻不重一戳，嗤道：“你就是个憨大胆儿！文人杀人不用刀，亮刀子的?倒还好对付。”

    接着我们?又说起从水师拔人远航一事。

    他好言劝道：“不多喝，就两杯。一是，补一个年夜饭，你看，这是你在大清过得第一个年，叫老四那冷心肠的?坏坯子给支使到客栈，孤零零得过了六天，怪可怜的?，我是你男……我是你的?学生，对你照顾不周，多有?亏欠，第一杯当?补偿。第二杯，庆祝你们?今日论道得胜。”

    吃了一会儿，十四举起茶水相邀：“秋老师，过年好。祝你安乐美满，光宗耀祖！”

    我没搭话?，反正?又不是我的?房子。

    “其实我觉得，雍亲王只是嘴毒，心没有?别人想象得那么狠。”我想试探一下，他们?两兄弟得真实关系。

    我这人从不耍赖，承诺过的?事，哪怕已经感?觉到酒劲比想象中的?大，也不肯食言。反正?早晚都是喝，不如赶紧喝完送客。

    以我的?酒量，喝两杯，小脑可能会被麻痹，行动不太利索，但不至于醉得失去意识。换言之，不会失控发酒疯，也不会神志不清任人摆布。

    想出?去跑两圈。

    想要?修正这?个?结局，唯一的办法可能?就是阻止十四成为大将?军王。

    别说这哥俩还真挺有?共同语言的?，拉闲篇能拉一整天！要是他和雍亲王关系这么好，多好啊。

    那冷宫住了好几个疯婆娘，又是揉我，又是啃我，别提多吓人！我生生吓出?一场大病，险些没了！后来我就长心眼了，再也不找他了。结果，他出?宫建府后长了见识，居然时不时回宫教育我！从未尽过长兄职责，却处处端着长兄姿态，恶心！”

    可这?一背离，对国运的影响却是难以估量的灾难。

    继太?子?被废、八阿哥被斥之后, 十四现在风头正劲, 以他的张扬骄傲的个?性，绝无可能?对雍亲王主动示好。就算他示好，以雍亲王之多疑, 也不可能?信他。

    但你应该知道，今日你给自己树了很多敌人。

    “你救了老四的?命了？？他怎么舍得让刚果儿跟着你！”

    “也许他知道对你不住，想弥补你，只是用错了方式。”

    “爷这宫廷玉液酒如何？”

    这亲哥俩，一个善理政，一个善用兵，若能相互信任，强强联合，大清之版图、国运，都会更上一个台阶。

    中国的?士大夫重义重名，轻利和命。他们?把女?人当?成男人的?附庸品，只是繁衍后代的?一个载体?。女?人当?官或参政，在他们?眼里等?同于男人做的?不够好，是莫大的?耻辱。他们?容不得女?人比他们?强，更别说被女?人羞辱。为了面子，他们?什么都能做的?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