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南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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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专逮着饭点打听：“阿婆，别的地方跟咱们村一样安宁吗？”

    “啊！我也要去大陵的！”她大喊一声，把角落里的青衣文士吓了一激灵。

    但是想法终究是想法，眼下和孙婆朝夕相处得顺利，她还不愿早早打破这份缘分。

    吃好饭，孙婆提只灶旁的桶去接井水，司锦收拾完碗筷，也拎了只桶：“阿婆，我也去。”

    不善言辞的阿婆总能使她想起自己的亲人，往后若有机会，她想再回来看看她。

    假寐的女孩闻言一睁眼，好像听到不得了的东西，凑近道：“你跟你爹娘失散了？你要去哪找？”

    女孩睁着圆圆的眼睛，亮如火炬，司锦点头：“走散了，我要去大陵和……”

    大婶和女孩面面相觑，而后纷纷摇头，女孩慢吞吞道：“那我好像确实没印象。”

    混沌大陆六界共生，明争暗斗层出不穷，司锦穿来便知晓，听到孙婆所言，她更肯定了心中所想。

    她有点不好意思，朝二人腼腆笑笑：“叫我巧姑就好。”

    村外响起两声鸣亮哨音，孙婆一听，立马搡她出门：“快走快走，去找你爹娘。”

    唉，留在南涡多好哦，好闲适的生活，安安逸逸一辈子算了。

    “每出一次驿站便结一次钱，丫头盘缠可带够了？”马夫提醒得很及时。

    每日路费跟金价一样上下浮动，人界得有多动荡？司锦砸砸嘴，她现在的标准是只要没在厉风崖时过得惨，那么一切都是能消受的。

    她到后车卸了包坐下，马车起步。车厢中在她之前已有人在了，分别是同村的大婶，看起来十几二十岁的女孩，和一个作文士打扮的男子。

    香囊还是叶云瑶缝给她的，用料细致。作为唯一带下来的仙界小物，上面的金丝显得流光溢彩，一看便知所非凡品。

    “阿婆，路上盘缠要多少啊？”她问出了关键问题。

    “好的，我明白了。”司锦点头如捣蒜。

    孙婆又道：“出门在外要冷静，碰到怪事情不要慌，实在不行，就干**的。”

    夜幕四合下她跑得飞快，司锦垫着脚，只能看见孙婆的残影。

    如果坐大马车去大城市的话，应该比去其他村镇来的贵，但也不会贵得太离谱吧？

    “胡说八道！”孙婆偶尔很严厉，说话也直接，“不走你就找不到爹娘，留在这里你家人会难过到死的。”

    她挠挠头：“你姓什么呀？我看看有没有印象。”

    还好她有在打工，帮南涡村里的姨婶们洗菜织衣，通常能白嫖一顿饭，得几个铜钱也是常有的，不至于穷到捉襟见肘。

    孙婆埋头喝汤，咽下去后缓了缓，似乎想着该怎么告诉她：“跟咱一样安宁的准有，不太平的也多的是……妖怪嘛，像村里供了菩萨镇着倒没什么事，其他地方还有闹出人命的，总之乱得嘞。”

    “不确定，每天价格都不一样，得到了驿站才知道。盘缠不够，骑匹马过去也行。”

    太阳有些刺眼，司锦擦擦汗，跟在孙婆后面问：“我走了，谁帮阿婆做事？”

    “不过我们超有缘的，我也是单字名。”她拍拍胸脯，“我叫王瑜，瑜玉的瑜。你放心，到了大陵，你不妨跟我走，我认识的人多，说不定能找到你爹娘。”

    大概算她身上除了几块铜钱灵石外最值钱的东西了，将来出门在外，她得把这件香囊给藏藏好，不能让有心人惦记。

    “丫头，世道是乱了些，可你杵在外面也不像样子，跟着大马车走，等马夫他们来了你就随他们走吧。”她道，“找不到家人可怜兮兮，你不能一直待在这种地方。”

    此时此刻，她情愿挎个破布袋，袋里装满钱，也不愿挎个巧夺天工的小香囊，可钱连底都盖不满。

    所有人都当她在寻亲，她得继续演下去：“嗯，孙婆说去大城市报了官，容易找到爹娘。”

    丫头乖得嘞，但人家一黄花大闺女清清白白成天野在外面算咋回事？人家礼数好长得还俊，指不定大户人家来的，平白耽搁人家就算了，万一出点事她赔不起啊。

    虽说曾经在宗门做惯了，但在这里做家务是种全然不同的心情。

    说完，她意识到哪不对，王瑜撑着下巴，司锦两手则放膝盖上规规矩矩坐着，仿佛都在等她讲下去。

    不熟悉物价，踩的雷长的记性全是用灵石堆出来的。她用满满的灵石跟无知路人换了两吊钱，如今都用得差不多了。

    被长老们清扫出门时玄予好心在她香囊里塞了些灵石，可她这未成年人孤身一人去陌生地方，刚开始被骗点钱是必然的。

    司锦给自己扯了这理由，没法说一个不字。

    “知道啦，阿婆。”司锦哭笑不得，她想跟她好好道个别，扭头却见孙婆已经跑出很远了。

    “盘缠嘛，便宜得很。”孙婆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完全不是一套，“你现在就收拾包袱，今天晚上马车会经过，该拿上的都拿上咯。”

    一阵哐啷声，孙婆找了个破洞布袋，往里塞满了馕饼：“捎几块路上吃。”

    往常辛苦都为了别人，现在再辛苦只需供自己生计，与当缘真的弟子时相比，独身日子快活多了。

    孙婆一时也被她问住了，村里没啥人去大城市的，他们去隔壁村隔壁镇的多。

    司锦打完水，自个儿端着餐具去院外小河边洗碗去了，孙婆叹了口气，跟她一样端了盆在她旁边洗起衣服。

    她寄居在渔户家里，家中男丁常年出海，只留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婆。

    也行，她没有装满钱的破袋子，好歹有装满饼的破袋子了。

    夕阳渐暮，她们忙活了一天，二人把家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孙婆干活时还不忘叮嘱她：“地痞流氓多得嘞，你要去哪别一个人走，别落单，找个人陪你一起，没人陪你你就跟在别人屁屁后面走。”

    司锦在人界的南涡待了有一阵子了，兜里的钱是越来越少。

    在南涡，没人对她怀有恶意，平时干干活吃吃饭，忽略掉偶尔灵海处清阳经带来的灼烧感，她过得挺舒心的。

    午饭是司锦张罗的，原身厨艺上佳，即使缺少调味料，煮出来的菜汤也鲜美。

    孙婆天不亮就得起床干农活，到饭点才能跟她多说上几句话，尽管如此，司锦旁敲侧击地获取到了不少信息。

    孙氏阿婆待她不错，给床睡给饭吃，作为回报，司锦帮她料理些家务。

    司锦想再争取一下，全被孙婆无情拒绝：“去找爹娘！”

    她所说的大马车目测并不大，坐下一家人绰绰有余，马夫驾着两匹马，个个壮得很。

    司锦几只大包挎在手臂上，孙婆一面推她一面偷偷往她香囊里塞几颗铜板：“你早点走我早点睡觉。”

    “嗯嗯咳咳咳咳咳——”她呛得猛咳，这位老人很可爱，看起来像撵她走，其实心肠还是很好的。

    孙婆说道：“不要强出头，你长得好，一定要保护自己。”

    就算降了仙格，这身体仍有力气，她干活干得利落，多的是无处发泄的劲。

    司锦饭都吃不下了，她默默放下筷子，感叹：“见世面了，竟有这些新鲜事。”

    孙婆先前提过让她去大城市寻亲，均被她以路程遥远为由挡了回去，她思考换种方式表达路程遥远不方便，孙婆不管她，说道：“俺昨天跟他们打听了，晚上有大马车路过咱们这，大马车到了你就走。”

    她破罐子破摔了：“我姓司，单字一个锦，你应该对这没印象吧。”

    邻里都羡慕孙婆家来了个漂亮女子，纷纷问她是哪房亲戚，她直言不讳，说司锦是她出去砍柴时捡回来的。

    真相的确如此，司锦初来时跟流浪似的，正缺容身之地，便说自己与家人走散，家离得很远很远，迷于寻亲路上，孙婆怜惜她孤身在外，故而暂收容了她。

    司锦很苦恼，孙婆不会容她久留在这，大陵和幽州又是什么地方……

    “嗯。”司锦看向孙婆消失的地方，笑了笑，“老长辈。”

    她问道：“闹出人命是怎么一回事？”

    司锦上哪编一个姓出来？她眉心微皱，愁容显得格外真切：“姓司。”

    大婶认得她，孙婆收留的乖乖女，见到她顿时嬉开了脸：“丫头要回家了？”

    大婶同意：“是啊，大陵离这里近，你先跟王姑娘去那里好了。”

    “可能够了吧……”司锦估算了下她的存款，询问道：“老师傅，到大陵、幽州那些地方大概要多少？”

    还未到启程的时间，马夫在一旁问：“小姑娘，那是你亲眷？”

    想必多少有仙门镇压，别的族群不敢放肆，然而孙婆掰起指头细数道：“有嘞，你啊，深闺待久了，不知道官府衙门接了不少这种案子呢，狐狸变的妾室把相公杀了强上正夫人啦，刚满月的儿子被鬼偷走在襁褓里只留一个馊鸭蛋啦，男人去窑子快活一觉醒来发现身下是具老干尸啦…………”

    不得不走，她摸摸腰侧的香囊，里头就剩一点点钱，都不知道够不够在外吃顿饱饭的，等到了新地方稳定下来，头一件要紧事便是去打工。

    她拿走司锦身边一叠洗好的碗，又道：“等马车来了你就随他们走。”

    只有等到夜半，大伙歇息时她才方便调息，到人界的适应要耗费不少精气，她亦有想法去找一座灵气充盈的山，在里面闭关个十天半个月，彻底调养好了再出来。

    “去大陵，幽州还是哪的，去大城市报官，总比俺这强，大丫头总得跟爹娘在一道，这里可找不到你爹娘。”她边说边开始和面，丝毫不给司锦打下手的机会。

    看来她难以安稳度日了，况且最近清阳经颇不安定，好像在和以前在万延宗修炼的功法打架，两者难分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