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业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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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海象征了原身怨念的白烟骤然间变得浓烈，并且流速加快，带动业火烧了一大圈。

    “半截身子在井里，要把他弄上来，那半截人就掉下去了，跟个被什么玩意拖走似的……”王瑜一眨眼汗水就流下来，流进眼睛里烧得疼，她擦汗擦得没完没了。

    将灵海的业火具像化，在黑暗中擦出了丝丝火星，她用力释放更多，热度上升不已，最终砰得发出爆裂般的一声，如王瑜珍藏的烛台那样的火苗便在指尖燃烧。

    原身的怨念存在感逐渐明显，在灵海能聚成一团白色的烟雾，不过多数时候她都是安静得停留在原地，偶尔司锦碰上了特殊情况它才会占据主导。

    “能否把此物翻个面？”他离得远，怕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伙房漆黑，她竖起食指，试着学她运用法术来给自己照明。

    在放置易燃物的地方点火是危险行为，但驿站条件有限，她只好控制着火和木柴安全距离免得灾情发生。

    抬手摸去，像砸了滩固液混合物，搓起来黏黏的。

    她摇摇手上的烛台：“还好我家给我个这玩意，好像被仙人加持了什么法，能一直亮着。”

    阴里阴气冷冰冰的一看就不是好人，不过他性格还挺好的，情绪稳定，肯借那么多钱给她还不在乎借条。

    “……你先看这个。”她用脚朝着那块头皮虚踢，

    司锦吞了吞口水，她对这种事情有种天然的好奇和兴奋：“怎么着？”

    原身很激动。

    王瑜想了想：“不稀有，稀有的都是特别的功效，有些法术好的人，自己就会加持东西。”

    好大的金主啊。

    还是得练，提升修为之路漫漫且长远，况且她如今无师传授，全靠自悟，不勤学苦练，升修效率就更慢了。

    没见过鬼的司锦刚练完左手剑法，有了这机会，她真想去会会它。

    王瑜话卡在嗓子眼里，瞪大眼指着这肉块：“锦妹，这是啥？”

    司锦捡了木棍当剑练，强悍的肌肉记忆使她练得行云流水，每当这时，她就能感受到那团白烟在轻轻地碰撞灵壁，仿佛在引起某些共鸣。

    虽然搞不懂它到底不甘心些啥，她猜是它对自己成仙路的不甘心，想渡化它，便得替它了结心愿。

    王瑜别过头，拼命抑住将将涌出喉头的呕吐物，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为何他们二人这般淡定，围着人体组织依旧气定神闲。

    王瑜打着盏烛台，昏黄灯光照亮她脸上豆大的汗珠，一见到司锦她就靠了过来，司锦闻到她带了股土腥味，头发上还滴着水，问道：“这模样，出什么事了？”

    这就出现了一种情况，出招时身体归身体，脑子归脑子，她学着领悟招式，尽力控制这具身子。

    她拿了起来，就着微光发现不了什么端倪。

    原来吵到他了，司锦与王瑜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该怎么讲方能解释清楚。

    她心想不对，拿到烛台下一看，二人差点没大声尖叫。

    说明在人界也有像她这样的修士，只是能力强弱的区别，司锦作为当年的魁首，实力断然比人界修士高上一大截。

    司锦面不改色，随口道：“头皮吧。”

    “应该很讨厌师尊，很讨厌同门吧。”司锦挠头，以这具身子的水平，炼成全剑修第一完全没问题，等到那一天，一打十都行。

    王瑜用手帕捂住不停流汗的额头，挨个解答她：“就找着那段人，剩下的全出去找另外半段了，雨下得大，能烧火的全湿透了。”

    “司锦”的身体不愧是修炼好苗子，连她个修炼小白都能轻松驾驭，她用意念调整着火焰大小。

    念头在心里转瞬即逝，他却朝她笑了笑，司锦顿时心虚，像小秘密被窥探了去。

    顺着司锦目光看去，头顶天花板的颜色与别处深些，只不过不是血的颜色，而是发霉的绿色。

    王瑜内心赞叹她心硬如铁，碰到这等倒霉事儿都沉着冷静，换做是她，早发疯了。

    她能断定他不是普通人身，这一切是否与他有关？

    青色的衣裳，看着似曾相识，上有少许泥污，后背处有抽丝，由于经久未洗，摸上去灰扑扑的。

    马车已经到站，就等着出发，只是接连阴雨，路上易出危险，他们才迟迟不动身。

    她称白烟为第二人格，因为它承载了原身的所有武学修为，即使她是冒牌货她也能当剑道才女。

    想着头皮凭空掉落的种种可能时，她隔壁屋的房门兀然打开，卫修珩换了身藏青色的深衣，应是刚沐浴过，发梢尚带着水汽。

    他看得入神，好几次想伸手拨弄，却因为上面的血水止了步，司锦同他一起蹲下，问道：“看出什么来了？”

    法力还是不稳定，安全起见，她将火焰调整到最小，遏制住剑修魁首的幻想，绕着伙房做当前的主线任务。

    楼下伙房有柴火，她打算下去折几根充作枝条，王瑜的烛光照不到伙房门口，她下楼时下意识看了原地一眼，卫修珩不知何时起了身，静静望向她。

    她伸两指凝聚了一团铜钱大小的微弱光晕，让司锦快看，“大家都学，我也学，但我学得烂，这就是我的极限。”

    驿站不大，房间与房间之间的过道也小，站了三个人就更挤了。

    她每日修炼，左撇子带来的不便性逐渐被克服，接下来，便是打造一把宝剑……

    她感到安慰的同时猛然察觉到颈后一阵发凉，笑容瞬间消失了。

    记起王瑜方才提过人界中多数凡人修炼，她这曾经的优秀修士也无隐藏自己的必要了，不过谨慎起见，她还是决定装几天萌新。

    业火旁白烟袅袅，原身怨念瞧见她运用自如的模样很是雀跃，逐渐带了点粉色，云锦一般地飘浮在灵海。

    蜡烛灭了，屋内归于漆黑，司锦想去找小厮要个火折子，推门便迎面撞见了王瑜。

    还是带上去给卫修珩和王瑜瞧瞧吧，驿站横死一人，未查明之前谁都脱不了干系，就算是谁无意间丢在这儿的，能找到失主也好。

    卫修珩的冷气贴着司锦发散，中和了业火的灼热，很是舒服，但她不能贪恋这感觉，她深吸了口气，逃也似地走远，留下一句：“我取根枝条来。”

    原来是死人了，混沌大陆民风竟然如此彪悍，躲在井里的脏东西也能这般作威作福。

    亮光撕开天幕，在地板上溅起无数光和影，惊雷落下，司锦幻听成缘真真人发功了，心一抖，手里充当剑的木棍噼啪掉地。

    练功产生的热量会催动清阳经，这东西就像根植在体内的，铲除不了，唯有炼化它一个法子，业火上跳着细小的火星，探去意识时稍不小心便会被烫到。

    “这类受过加持的物品很稀有吗？”她问道。

    共处那么多天，司锦算是摸清了它，原身性子柔顺，连入不了轮回的遗留怨念都没有半点恨意，她感知到的只有“司锦”的不甘心。

    司锦放慢呼吸，稳住心神，给她一块手帕，说道：“还有半截在哪？外面怎么人都没有？好黑啊。”

    她不再多想，免得在表情上露馅，摇摇头把多余的胡思乱想驱逐出大脑，走到伙房完成捡树枝的任务。

    他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唇色却出奇得殷红，他似乎累到了，声音难掩倦意：“聚在门口，我还以为有事。”

    人界居然也有法宝，司锦凑去观察，烛火焰心处的深蓝色火焰飘了一圈黄色的文字，看得不甚分明，想必这便是她所说仙人加持的法咒。

    “见鬼了。”王瑜双眉锁得死紧，锻炼充足的手臂绷起，几乎要冲破衣服面料，“为了换个银子，我快被雨浇死了，跑堂的死活不来，他们老大以为人跑路了，我跟他们出去一找，你猜怎么着？”

    她翻着看了看，然后把它一把扔在地上，血溅了起来，溅脏了她的布裙，而她浑然不觉，因为她正伸长了脖子朝头顶的天花板看。

    敢情还是个洁癖，若是可以，司锦亦不想直接用手抓。

    他疑惑一声，蹲下后半晌才道：“原来是肉啊，我当是老鼠。”

    木柴铺了整一面墙，司锦折断了一些收回囊中，她四下查看还有没有能用得上的应急物资，却被门后夹缝里胡乱塞进去的衣服夺走了注意力。

    凭空出现的头皮不偏不倚地砸在她后颈上，若非这片土地叫混沌大陆，所有事物的出现在这条世界线里都是合理的，一切合理得不似幻觉，否则打死她都不会信。

    钱已到手，有了基本的生活保障，还债之事过后再想，她要先把躁动不安的清阳经安抚好。

    那是块不薄不厚的皮，一面较光滑，一面有密密麻麻的毛囊，有的毛囊里还有稀疏的黑发。

    她已辟谷，修士之身减轻了许多生活压力，不用为了饮食发愁，要用到钱的基本只有交通和住房。

    被拽出厉风崖时，他引了天雷欲往她头上劈去，整片天空皆成了一个漩涡往他剑间涌动，她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心惊肉跳。

    司锦很爱争第一，她又沉迷在一打十的热血幻想里，斗志勃发，随着气血上涌，小心控制中的指尖火登时就炸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