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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瘫软下去的身子又紧急绷直,姜迎灯赫然坐起,哗啦一翻,那枚灯笼卡在她看到的页数。

    她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巴。

    陈钊如释重负笑一下,跟许曦文计较:“你倒是说说看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啊。”

    她挺意外问:“我可以去吗?”

    人离开后,门被关上,她独自站在那盏灯下,一时半会儿没有动。偏过头看见印花的墙面上她的裙摆翩跹的影子,迎灯心情很好。

    那天姜迎灯拎着卷子去找爸爸签字,推开门却不见姜兆林,坐在一起的是几个青年学生。

    他拿出手机,低下头在屏幕上滑动,顺便问:“一个人睡怕不怕?”

    梁净词把防晒往里面兜了兜,捡起她散乱在台上的书,漫不经心地翻阅了一会儿。

    “嗯,可是……”姜迎灯顿了顿,期期艾艾说,“就,也不是什么都能说,都有用吧?”

    “营养不良?”

    男朋友,很刺痛人的一个词。她嘴唇轻抿,不吭声。www.chunbo.me

    陈钊问她:“谁啊。”

    梁净词看着她低敛的眉眼,问她:“想吃什么?我给你点。”

    姜迎灯的书包是浅浅的绿色,正摊开在电视柜上,她取走衣物时,牵出了包里的一些东西。www.zilan.me一本漫画,一本书籍,还有悬在包口摇摇欲坠的一瓶防晒。

    男人叠着腿,坐在同伴中间,很散漫闲适的姿态,在她紧紧的注视下,对方也注意到什么,他抬眸看过来。

    几个男孩子同时看过来。

    迎灯脚下一滑,赶忙顶着雨匆匆逃离。

    外边淅淅沥沥,暮色低垂,檐雨如绳。漫天梨花在动荡的风雨里落下。

    姜迎灯抿唇浅笑,仁慈地答了句:“不知道,她们总是乱说。”

    梁净词没有看见她的举动,没得到应答,于是给她打定心剂:“这酒店很安全,朋友家的。”

    陈钊怔住,看了她一眼,又很无辜地问迎灯:“有什么区别?”

    现在她的形象一定变成了:一个猥琐的书呆子。

    在沙发上扭曲了半分钟后,她又把坠地的书拾起来,重读一遍。

    仔细一看,居然真的是《黄金时代》!

    “嗯,”姜迎灯点点头,又为他这大动干戈而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只是那么随口一说的,没有那么讨厌大澡堂子,只有一点不适应,不用天天都出来的。”

    站在一盏低矮的吊灯之下,迎灯被他的影子压着。梁净词忽而沉了沉声,问:“叫迎灯觉得生疏吗?”

    太要命了。

    她想起某天陈钊突然跑来对她说:梦里相逢酩酊天这句话,越品越伤感。你看,即便在梦里,也要等喝醉了,才能有和你相逢的理由。是不是?

    见陈钊过来搭讪,心直口快的许曦文说:“人家喜欢美男子,不喜欢帅哥啦。学长你没戏咯。”

    军训的第二周,陈钊前来探望,给她买了些糖。经允许,姜迎灯好意把糖分给同学。

    姜迎灯一愣,说:“你喜欢怎么叫我啊?”

    姜迎灯呆在原地,环视一圈,没有看到她爸爸。

    梁净词听她这么说不由地笑起来,懒散地开腔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都是小姑娘,有什么可害羞。”



    “漂亮”两个字被他讲得轻飘飘的,梁净词丝毫不明白其中的杀伤力。

    于是迎灯出来后便看见,梁净词坐在沙发里,一只手端着书脊,中指和无名指之间松松地夹着她的那一枚书签,明亮的橙黄色小灯笼,隐在他骨节分明的指间。

    他神色偏懒,在暮光中眉心有些微倦怠。

    “嗯?”

    许曦文:“周什么什么辞。”

    她是没有想到梁净词把她的话这么放心上,细想一番觉得这样不太好,显得她格外的矫情娇气,脱离群众。

    她又看了会儿小说,等这个话题掠过去,她想起什么,对陈钊说:“从前也有人说我像林黛玉。”

    姜迎灯唔了一声,失落道:“那算了。”

    “她看见我赤条条坐在竹板床上,**就如剥了皮的兔子,红彤彤亮晶晶足有一尺长,直立在那里,登时惊慌失措,叫了起来。”(注:引用自王小波《黄金时代》)

    迎灯但笑不语,没再接茬。

    姜迎灯抬眸,跟他那难以捉摸的眼神对上。他撑着下颌淡淡地笑,望着她。

    坐在阴凉处休憩,有人在闲聊。姜迎灯拿着手机也是在阅读,她有的时候会走马观花看一些修仙类小说打发时间。一颗大白兔含在嘴里,她闷声扫阅文字,旁边的陈钊凝视她片刻。

    !!

    她站在雨中,隔着湖水与一片雪白的花色,与他遥遥相望。

    陈钊说:“哪个啊?周什么辞?”

    他一定看到了……

    梁净词看了眼手表,而后起身走到她跟前,他想了一想,说,“你要是还有哪儿不舒服就说,就像洗澡这件事一样,你要是不说,我也猜不到你怎么想的。”

    姜迎灯军训晕倒事件引发了上级学长的关注。

    好久没有听到这一声“迎迎”,熟悉又陌生的昵称,从他口中慢条斯理地托出。她忍不住莞尔,转了个圈圈,脚步轻快地挪到沙发前,往梁净词坐过的地方一趟,整个人窝进去,感受他残存的体温与气息。

    姜迎灯扯扯书包带,点点头,礼貌地说:“谢谢。”

    他打量着她,低低道,“女孩子不能受委屈,记住了?”

    许曦文脑子里闪过周暮辞的脸,但一时之间想不起他的名字:“你记得不记得上次唱歌那个男孩?叫周什么来着,他就是美男子。”

    很快她抬起脸,发觉他身上已经添了件外套,于是问道:“你要出去吗?”

    旁边的书,是他刚刚翻过的。

    “迎灯。”

    第二面,又过一阵子,是在姜兆林的办公室。

    姜迎灯脸发热,低头看自己还晕着热气的双腿,将这阵羞赧缓解过去。

    少顷,又揶揄了句:“不过你这脸皮是比常人要薄一些。”

    姜迎灯在心底大呼救命。

    “去吃个饭,”梁净词说着,把书签嵌进书中,将其搁在一旁,问,“一起?”

    姜迎灯在一旁,听着这无中生有的鸳鸯谱,摇着头笑。

    垂下的眼皮随她的出现而慢吞吞掀起,视野里出现一抹如风铃草般清新自然的紫。

    她读书爱做奇怪的标记,一行字被她勾出——

    梁净词见她默然不语,笑意淡了些。他不等回答,往玄关走,说:“晚上关好门窗睡,有事打我电话。早上别睡过头了,早餐按时吃。”

    她用黑色水笔在旁边写下:【一尺=33.333cm,老天鹅,你是野兽吗?】

    那时她也是这样答不上来,她想了一想,对陈钊说:“就是几个老朋友。”

    那段哀婉的旋律落在心底,时不时会涌出一点淡淡的、潮湿的惆怅。

    他们初见,在一个周五的傍晚,她从南大附中放学归家,遇上一场冰冷砭骨的雨水。姜迎灯一路狂奔前往家属楼,抄小路,经过一条狭长的小径。

    “你好苍白啊。”陈钊有感而发说了一句。

    她说:“水煮鱼吧。”

    “现阶段你有什么烦恼是我不能解决的?”梁净词稍稍歪过头,不以为意地笑了一笑,“生活费、人际关系,还是找男朋友?”

    他注视着她,说:“我喜欢叫你迎迎。”

    姜迎灯摇头。

    她偏头看过去,隔着一片人工湖,吹口琴的人坐在花影扶疏之间。

    那对眉眼精致而勾人,只短暂一眼,看得她惊心动魄。

    她笑起来,问:“是不是像林黛玉?”

    她踩一脚水,喇叭裤的裤管濡湿沉重。

    梁净词抬起下巴,认真端详两三秒,扬唇浅笑,给她肯定道:“很漂亮,没买错。”

    却在那时陡然听见一阵旋律,有人在吹口琴。

    女孩子皮肤很白,五官秀丽,嘴唇薄得像纸片,没什么血色,鼻头小巧,耳朵也小,玲珑透光。发色与瞳色都浅得很一致,磁场不强,气质单薄,一看就是端庄孱弱的阁中闺秀,经不起雨打风吹的那种。

    随后,她靠墙坐下。

    他说:“可以是可以,但今天来的估计都是中年人,你能接受?”

    陈钊笃定她们在打他听不明白的哑谜。

    姜迎灯霎时间脸色爆红,把书撒开,一脑袋埋进柔软的沙发里,还用枕头盖住后脑,大写加粗的无地自容!!

    姜迎灯笑得快趴下。她再三说:“没有、没有的事。”

    “……”

    军训场地,漫长的一段休息时间里,姜迎灯伏在膝头避阳光,想起六年前的那段邂逅。

    她兴奋劲儿还没过去,抬手便抓过来,扫过书封,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

    姜迎灯摸一下脸,好奇:“是粉底液太厚了吗?”

    林好看不下去:“哎呀,就是喜羊羊和沸羊羊的区别,懂了吗?”

    “诶对,还真有点。”

    姜迎灯迟钝地应了一声:“好,拜拜。”

    他不该这样接话的,旋即冷了场。姜迎灯不知道怎么回答的这半分钟里,笑眼缓缓黯淡了下去。

    陈钊愣了下:“不不,不能这么说。”他想到四个字:“弱柳扶风。”

    “姜老师在开会。”讲话的男生叫谢添,他跟迎灯在之前见过一次,认识她早一些。

    陈钊皱眉:“周什么?”

    “不是化妆的原因,就是怎么说,看起来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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