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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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茂能活到今天，盖因无明用术法为他续命。如今无明的力量别压制，君茂或许……

    “……三才四象, 阴阳合形。北酆九垒，雷霆隐名。诸天隐韵, 五帝监生……！”

    “你的本事比起当年也没进步多少嘛。”他戏谑一笑。

    “助人为乐而已。他们有所求，我便略施绵薄之力。”

    君修言心中一痛，心想那个老人根本就不是他的爷爷。他咬了咬牙:“别管那么多了！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乐祈年厉声质问:“郑昭羽在哪里？你把他也灭口了吗？”

    “爷爷！”他呼唤了一声，接着望向乐祈年，“无明被你驱走了？”

    乐祈年拄着桃木剑，弓着背大声咳嗽，像是被烟雾呛到了。君修言见他平安无事，长舒了一口气。可当目光转向乐祈年脚边所躺的那个人时，君修言顿时笑不出来了。

    他的亲孙儿就在他身边，他却以为那只是个陌生人。

    君修言禁不住哽咽。他扭开脸，不希望爷爷和乐祈年看到他眼眶中打转的泪水。

    “您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我这就叫救护车！”

    乐祈年和文森佐、金家双胞胎，以及《谁是通灵王》的部分工作人员也来参加了君茂的葬礼。君家的灵堂外甚至有些记者在徘徊。君茂的过世如今也算一个不大不小的热点，记者为了蹭热度向来如同秃鹫闻到血腥味一样。

    由于君茂之前在《谁是通灵王》露过脸，网络知名度一夜飙升，讣告的微博竟被转发了数万次。

    君茂微微转动脖子，困惑地看着身边的君修言。“你是谁……？”

    那不是他的爷爷，从来就不是，那只是一具被邪恶游魂所占据的可怜躯壳罢了。

    乐祈年以目示意君修言。老人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身旁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就是他的孙子。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君修言，表情有些哀戚，接着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我是修言啊！您怎么……”君修言想说“您怎么不认识我了”，接着想起来，真正的君茂本来就不该认识他。

    葬礼上的君修言显得有些憔悴，但还是得体地迎送了前来吊唁的宾客。

    双胞胎第一次参加葬礼，全程拽着乐祈年的衣角，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坏了规矩。

    乐祈年神色越发阴冷。君茂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想来君茂也不可能有问必答。与其跟他做口舌之争，不如直截了当地干掉他。

    符纸中央骤然睁开一只血红的眼睛, 眼珠一轮，齐刷刷转向乐祈年的方向。君茂扬起手，成千上万只长了眼睛的符纸在他指挥下风驰电掣地扑向乐祈年，一刹那间青年的身形就被漫天的符纸吞没了。

    君修言过了好几秒种才意识到乐祈年在呼唤他。他定了定神，冲向那两个保姆，护着两人往宅院外撤去。

    真正的君茂也是第一次见到乐祈年。但在那之前，他已经无数次观看过君家祖传的那幅肖像画，所以一眼就认出青年便是画中人。

    “那、那爷爷岂不是也会死？”君修言急了。他还以为只要驱走那个鸠占鹊巢的游魂，爷爷就会恢复原状。

    文森佐听到双胞胎的窃窃私语，朝乐祈年使了个眼色，凑

    身为君家掌门人，玄门泰斗，君茂的骤然离世带给人们的只有无尽的愕然和惋惜。因为世代信仰道教，君茂的葬礼也按照传统道教礼仪操办。葬礼那天，无数玄术界人士前来向老人告别。因为他德高望重，甚至还有其他宗教界人士前来吊唁。

    ***

    君茂冷哼一声，周身涌起浓郁的黑气, 双眼泛起血红。

    “你还记得什么？还记得无明吗？”

    君茂又缓缓地转向乐祈年。他定定地望着乐祈年的脸，瞪大了眼睛。

    两个保姆压根搞不清状况，被君修言拖出门时还茫然地问:“大半夜的怎么干打雷不下雨？”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君修言心痛不已，托起老人的上半身。

    他做了个手势，让保姆原地别动，接着飞快地冲回宅院里。

    他最敬爱的爷爷，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戴着假面具的骗子。

    君修言忍不住喊了一声，却见密不透风的符纸中骤然迸射出一道金光, 仿佛千万个太阳自午夜升起。符纸骤然碎裂，化作细雪般的纸屑。而乐祈年巍然傲立, 一手掐着法诀, 另一手执剑护在身前，全身上下被一层云雾般的金光所笼罩。

    “我活不了多久了。”君茂朝他按按手，示意他不必白费力气。

    “那薛冬晨呢？你要用她做什么实验？为什么要偷偷将符咒交给那些不懂法术的人？”

    君修言印象中的爷爷老当益壮, 但说到底年纪大了，偶尔腿脚不便。现在的君茂却健步如飞, 白须白发在夜风中狂舞, 让他看起来如同一只发怒的白狮。

    老人似乎也明白了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他怔怔地望着夜空，用梦呓般的语气说:“这些年我浑浑噩噩，像在做梦，可恍惚中也音乐明白那个人用我的身体做了什么……如今就算死了，也不过是天理报应……”

    两个保姆指着天空，目瞪口呆。君修言回过头，只见漩涡状的浓云黑气笼罩在宅院上空，一道青白的电光自云间落下，霎时间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震耳欲聋雷声让大地仿佛都跟着震动起来。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宅院中央向四面八方扩散，犹如肉眼不可见的涟漪。

    “你居然关心他？他可是非常厌恶你的啊。他死了你不该开心吗？”

    老人微微一动，呻#吟了一声。君修言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再接近那个骗子，可听见老人痛苦的声音，他还是忍不住奔了上去，跪在老人身旁。

    老人徐徐睁开眼睛。

    君修言读过一些网络小说, 书中在描述修仙大能斗法时，会说“两位至尊大战至宇宙边荒，大道都磨灭了”云云。

    直到雷光消失，君修言仍在耳鸣。

    “老祖宗，我的孙子……他怎么样了？”

    “小君哥哥那些亲戚看起来都好凶哦！会不会欺负他？”

    “爷爷！”他下意识地奔向那一动不动躺着的老人，可跑了两步又犹豫地停了下来。

    君家传承七百年，开枝散叶，已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大家族。掌门人过世，各个旁系分家自然要前来吊唁，关系亲近的堂亲甚至要协助君修言操办丧事。

    君茂过世之后，他唯一的孙子君修言就成为了君家的掌门人。君修言年轻，大学甚至还没毕业，因此不少人都怀疑他是否能担起大任。

    君家宅院中住着两个长期照顾君茂生活起居的保姆。夜半突如其来的雷声惊醒了她们。两人披着衣服走到院子里，讶异地望着天空。宅院上空聚集了一团浓密的乌云，呼啸的风声如同鬼哭般摄人心魄。

    “你爷爷呢？”

    ——大金光神咒！

    他目光清澈，不似被侵占了意识的样子。他想坐起来，却因为无力而倒了回去。君修言托住他的身体，关切地唤道:“爷爷！”

    君茂风轻云淡:“好歹是我的弟子，想让他出名不是很正常吗？”

    乐祈年注意到了两名保姆。他分身乏术，无法一边对付君茂一边保护两人。他将视线转向呆立的君修言，厉声喊道:“君修言！快去！”

    “小君哥哥好可怜啊。”金飘飘对妹妹小声说，“上次见面时我还觉得君爷爷身体挺健康呢，怎么突然就……”

    乐祈年皱起眉。“他”指的无疑就是无明。这套路简直和无明诱骗霍子希一模一样。君茂是君家掌门人，君霓云的嫡传后人，修炼玄门术法这么些年，自有护身的绝招，按理来说不该被游魂侵占身体。君修言这样的年轻人被无明附身还说得过去，可君茂这样修为精深的玄门弟子被附身，就有些令人不解了。

    乐祈年和君茂的战斗没有小说中描绘得那么夸张, 却也远超常人的想象。

    他拂过桃木剑，剑刃上的符箓铭文光芒大盛。与此同时，君茂身上的黑气也越发浓郁，黑气中隐隐出现青白色的电光，显然是用了召唤雷霆的术法。

    他手腕一抖，数不清的黄符自袖中倾巢而出，每一张符纸都用朱砂绘着君修言看不懂的符箓。符纸犹如一群黄羽染血的飞鸟, 围绕君茂盘旋。

    “爷爷？”君修言轻轻摇晃老人的身体。

    地面焦黑一片，精心打理的庭园和花圃仿佛被烈火灼烧过似的，只剩下漆黑的残骸。君修言甚至闻到了浓烟的气味，恍然觉得这里不是他的家，而是被轰炸过的战场。

    他之所以成为无明的凭体，要么是因为意志薄弱，要么是自愿的。现在看来，自愿的成分更多一些。为了多活一段日子，他宁可将身体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游魂。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所以见到了老祖宗……？”君茂喃喃自语。

    乐祈年没理会君茂的挑衅, 继续问:“你处心积虑让郑昭羽夺取冠军, 到底有什么目的？”

    “是您吗……”

    君修言回道:“快走！里面不安全！”

    早在他出生之前，爷爷的身体就被无明占据了。这些年来和他相处的一直是无明。爷爷……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君修言这么个人。

    “君修言，节哀。”

    乐祈年摇摇头:“我暂时压制了无明的力量，你爷爷应该可以暂时恢复神智。但是无明还没有离开。除非将凭体一起毁掉，否则……”

    乐祈年探了探老人的脉搏，接着站起身，将桃木剑背到背后。

    “无明……”老人咀嚼着这个名字，“我想起来了。医生告诉我，我得了绝症。可我不想死，我想至少活到亲眼看到孙子出世的那天。有一天‘他’来找我了。他说只要我将身体借给他做凭体，他就能给我续命……”

    他手忙脚乱地寻找手机，这才想起手机被他落在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