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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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琼言偏头看她：“你刚才在想什么？”

    坐在村头的老者微微抬眼，目光迟缓地移到了走在前面的那人身上，又定在了她身后那个眼熟的身影上。

    近看便能发现，这里其实称不上是个村庄。

    白琼言道：“如果这是你们的意愿，我不会再干涉你们了……但我还是不理解你们的选择。”

    老人笑了笑，看向白琼言，道，“你知道那个镇子在哪里吗？”

    老者此时也已经结束了与柴柴的互动，重新看向了她们，柔声道，“从那孩子昨天来过一趟后，我们就想到会有现在这一幕了。所以，对于你们要问的问题，我们也可以给出答案——谢谢，但我们不需要。”

    白琼言道：“说了什么？”

    身后传来魏夕的声音，白琼言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

    “是因为有过美好的回忆吗？”白琼言试探着猜测。

    她只是远远观察着那座村落。

    是这样的。

    她知道，这是魏夕在给她一个离开的机会。

    老人手指一个个点过周遭的村民，最后指向自己，却唯独漏下了柴柴，“我们这些人啊，在这里挣扎了大半辈子。我们大多数人都是从无数地方不断迁徙着，最后才在这里落脚的，所以我们也知道，现在的世道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是几间破烂的房屋围绕着一个徒手挖出来的井，有几件灰扑扑的衣服挂在了院内，上面是补丁形成的岁月伤痕。

    白琼言沉默不语。

    按照魏夕给的方位前进，将无尽荒原抛在身后。

    白琼言依旧没有移开视线，轻声问道：“你已经和他们说过话了吗？”

    如果不想做这个选择，就以灵域为借口离开，把这份责任推到魏夕头上，后果也让魏夕去承担。

    老人轻轻摇头，打断了她的话，“孩子，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们都懂。但是我们也想告诉你，别因为我们而难过、愧疚，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我们每个人都知道留在这里的后果，也始终都有面临这种结局的勇气。”

    白琼言道：“因为我……”想帮你们？

    “不过出来这么久，灵域那边可能会需要你了，”魏夕却突然说起了另一个话题，“那个辛奕肯定还不服气你，你不在的话说不定会出问题。这里可以交给我。”

    几间屋子的们陆续被打开，屋内的人前前后后走了出来，就这样零散的站在房屋围成的小院四周。

    老人乐得更开心了：“柴柴真厉害。”

    老人点点头，含笑看着她们走向一旁。

    他弯下腰离柴柴进了点，问道，“柴柴今年几岁啦？”

    魏夕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道，“不去劝劝吗？”

    这个话题便这样告一段落了。

    老人却摇了摇头：“不，因为我们的根在这里。哪怕曾经在镇子中保守折磨，但是背井离颠簸数十年，最后最想回到的地方，依然是自己的根所在的地方。你看，就是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却有着最为牢固的牵绊。对你也是一样的，不是么？”

    村庄内，众人依旧等在那里，看她出现，便向她招了招手。

    出乎白琼言的意料，这其中竟然还有一个小孩子，看上去最大也不过五六岁，比成才成忠俩兄弟还要小上一两岁。

    白琼言摇头。

    “你知道我不能这么做。”白琼言道，“至少，我想问清楚为什么。”

    无论怎么看，白琼言都想不出，这些人在这样的条件下勉强度日，为何会甘愿在这里……

    白琼言一路没有耽搁，直到临近了那方村庄才放慢脚步。

    “简单说了两句。”魏夕也看向了那个村庄，看不出眼中情绪，“他们并不绝望。”

    魏夕没有立刻跟过去，而是站在原地看着村庄的方向出神了许久，直到白琼言叫她才反应过来。

    老者却没有介意她的沉默，柔声道，“因为心中的一种感觉，不是吗？”

    “哈哈，这个啊，”魏夕笑了笑，“嗯……大概是因为我想帮帮她吧。”嗯，真的哦。

    白琼言张了张唇，却没能说出话来

    她搭住了白琼言的肩膀，轻轻向她摇了摇头，又看向老人道，“我们明白了，可否让我们也商量一下？”

    “傻孩子，这有什么不理解的？”老人露出了笑意，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那我问问你。帮助我们不能为你带来任何好处，反而会增加你的负担，你又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呢？”

    白琼言微微蹙眉，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魏夕阻止了。

    白琼言略显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回到了村庄。

    白琼言微微抿了下唇，道，“可是……”

    “我更不明白了。”白琼言轻叹一声，终于还是迈开步子像那边走去。

    风沙中走出了两位旅人，亦或是看上去像是旅人的俢者。

    白琼言因为魏夕的说法而感到了些许好笑，道，“你当时怎么会想着跑去跟人家说那种话去？”

    “我在三界大战的末尾降生，幸运的活了下来，和我所在的那个城镇的居民一起。但是天地灵气很快枯竭，土地水源都被污染，粮食很快短缺。最开始死里逃生后的兴奋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仇视、忌惮。”许是年纪大了，老人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世界变得混乱无序，各种恶性横生。而随着情况恶化，人吃人的现象也迅速出现。在这种情况下，当时的我慌忙逃离了镇子。”

    说起柴柴，老者身上之前那种平和又死寂的气息便消失无踪，脸上的每条皱纹间都是笑痕，都是对代表着希望与未来的下一代的爱恋和慈祥。

    “不谢不谢，”老人也笑着回应，“是柴柴自己厉害，是不是呀？”

    回到村庄前，神使鬼差的，白琼言又问道，“你说的那句话，现在想起来了吗？”

    白琼言沉默地点点头。

    “是啊，”这个回答让大叔也笑了起来，“我们都很喜欢他。”他收回了看向柴柴的视线，目光转到白琼言身上，道，“我们都知道你们为了什么而来。”

    “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魏夕道，“我以前好像也见过这样的人。明明生活已经一团糟了，却依旧很平和——那种麻木的平和。然后我当时好像和她说了什么……”

    他温柔地注视着白琼言的眼睛，语调和蔼，“在最后的关头，能遇到来自你们的善意，就已经够了。我们不奢求更多了。”

    老人再次露出了那种宽和的微笑：“我们也是。”

    白琼言点点头。

    “我听诺埃尔说你来了，行动力真强啊。”

    “商量的如何？”老人笑呵呵着问道。

    魏夕愣了下，而后很自然的露出了微笑，“想起来了。我当时说，‘请问你需要帮助吗？虽然我救不了你，但是我可以帮你解脱’。后面发生的什么事你大概也能猜到了吧？”

    白琼言看向魏夕，微微蹙眉。

    魏夕摇摇头：“想不起来了，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老人悠闲地晒着太阳，村民平静地日常生活——若不是那破破烂烂还漏风的几间房屋，和已经明显上了年龄的家具，这里的氛围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祥和的。

    搭在外面的衣服随着微风扬起微小弧度，本就不太干净的衣服还没晾干，便有被风吹上了遍布的细沙。

    不管怎么看，这都不是一个恰当的回答。

    顺着白琼言的目光看去，老人露出了笑意，“这是我们村里最小的村民啦，叫柴柴。”

    白琼言道：“我叫白琼言，这位是我的同伴魏夕，昨天来过这里。”

    “没事。”白琼言也微微笑了起来，道，“他很可爱。”

    “就在这里，我们脚下。”老人指了指土地，声音平缓，“惊讶吗？为什么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后还要再回到这里？”

    “那位老爷子的意思是，让咱们带走孩子。”魏夕道。

    老者撑着摇椅扶手站起身，笑呵呵道，“是你们啊，我还在想，你们今天会不会来。”

    之前没能想起来的那句话。

    一旁有一名大叔模样的村民笑着对白琼言说：“请见谅，老爷子很宠爱柴柴，可能一时没顾上你们。”

    白琼言在村庄外一段距离停下了脚步，道，“我还是理解不了他们。向他们所说的，他们好不容易才活到现在，但是现在明明可以过得更好一些，为什么要……而且他们那里还有个孩子。”

    几人的交谈声引出了村子内其他的人。

    她的语调平静得甚至有几分冷漠：“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如果你只是单纯为了完成任务，就把他们绑起来带回灵域；如果你是为他们着想……”说到这里她顿了下，闭上了眼睛，“那就让他们去死吧。”

    魏夕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听到来自妈妈的提示，柴柴大声道：“谢谢爷爷夸奖！”

    一个老人坐在村庄门口，望着前方出神，似乎还没有发现白琼言的存在。

    老人在村门口的破旧摇椅上轻晃，摇椅的缝隙间随着晃动的幅度溢出吱呀声，仿佛不堪重负。再远一些的房间内似乎有人的身影偶尔出现，却基本没有什么声音传来。

    柴柴身后站着一名中年女性，脸庞早就沧桑得仿佛老人，此时垂着眼睛温柔地注视着柴柴，含着笑抚摸他的头顶，“柴柴该说什么呀？”

    “是的，是的，”老人苍老的嗓音平缓极了，蕴含着独属于年长者的那份包容与慈祥，“昨天她来到这里，问我们想不想离开。今天你们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吧？”

    “五岁半了！”柴柴挺起胸膛自豪地回答道。

    白琼言也没有急着自报家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