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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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邈邈变成小猫低低蹲伏在枕头上, 平日竖起的尖耳朵也耷拉了下来。

    果不其然烤鱼飘出香味后，小猫躲在灌木丛，眼睛只顾直勾勾盯着看，连他靠近都没有察觉到。

    难道他的老师没有教过，在危机四伏的野外露出弱点是大忌吗？

    “我哪有这种本事。如果有，就不会任由他们两个发展到这种地步。”时偲转身：“走吧，阿香。”

    同时商家也要他，作为一个备选的继承人。按照商家和时偲的约定，他的接任人要在商家干到人类正常退休的年纪，才可以到离界来。商家会由商觉时的继承人接手。当然，如果有其他合格的继承人，商觉时倒也未必要在商家呆那么久。

    也就是商觉时。

    烤鱼的浓香让他肚子叫了起来。

    商觉时知道是只猫……还有人类的气息，应该是只半妖。

    在商家是人类的一套东西。从文化课到艺术修养，商觉时有一堆家教，课程每天塞得满满，但还是比离界好一点点。

    所以当商觉时从离界出口出来，却没看到商家人的时候，心里罕见地放松。

    商觉

    与时间树的契约无法更改，除非是和他血脉相连的第一个孩子。

    深浅不一、层层叠叠的鲜红与暗红色块，在黑暗中次第洇开。

    商觉时自然心疼他的猫猫，按捺下种种不快，哄邈邈吃了药。

    商觉时好好欣赏了一番这只小猫藏头不藏尾，空留一条白色尾巴的笨蛋行为。

    离界的来由很简单，往上数几千年，一个修道人吃饱了撑，和时间树签订了契约，在天地初开的乱世中保护时间树的周全。相应的他获得了漫无尽头的时间，并以时间为姓。

    他没把商家人的缺席当回事。离界出口那么多，运算真能每次都那么准？搞岔了弄错地方也未可知。为了掩人耳目，离界的出入口周围都有树林之类的掩护。

    商觉时拍着小猫，从上次停在“大战风车”的地方继续讲唐吉可德。

    猫猫打了个哈欠，继续睁着水汪汪的圆眼睛强撑。

    “睡吧。”商觉时把邈邈从枕头抱进怀里，安抚性质亲亲小猫毛茸茸的额头。

    药效很快发挥作用, 让小猫眼皮越发沉重。

    就连给个吃的，都是“少主快长大，以后离界全靠少主了。”

    所有妖怪捧着少主，喜欢是喜欢的。只是喜欢中带着天然的敬畏和督促。

    只是，岁月轮转更替，第一个时姓人渐渐厌倦了一成不变的生命，渴望自然老去和死亡。

    他第一回离经叛道，警惕心拉到最满。商觉时很烦这条小尾巴，打算处理了。

    她要教他舞蹈。

    邈邈眼皮越发沉重，他吃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只能从缝隙的微光中模糊看到天空和山影轮廓。

    他的眼神湿润天真：“小哥哥，我不想洗手。”

    连隐匿都不会。

    不到一会工夫, 他就在铲屎官低缓温柔的声音中睡着了。

    这一刻，忘却多年的记忆疯狂涌入。

    商觉时又一次进入邈邈的梦境。

    不要哭啊。

    所以最后，时偲和没有太多感情的商今雨生下了孩子。

    离界妖怪看商觉时就是看未来的主人，一副托付终生的样子。开口闭口“少主”“不愧时姓”“以你只能”

    搞什么啊？商觉时在离界和商家培养下学习的是人心权术，还没遇见过这样的笨蛋。

    四肢一阵接一阵发冷。

    电光石火间，商觉时刹那明悟，这是小猫过去濒死前最后的记忆。

    随侍左右的阿香放下心：“大人那时候就算到今天了吗？”

    学。

    哀痛如潮水般遍袭全身。

    在舞蹈里，身体是自由的、舒展的。商觉时默不作声看，每次从课程解脱出来，看到这种自由，商觉时都会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邈邈睡得不是很安稳, 后腿抽动着发出梦呓。

    时间树生长的地方灵气充裕，蕴养着大千世界形形色色、互相厮杀的妖怪。论力量，人类或许比不过一些妖怪。但若论谋略，再没有比人类更狡猾阴险的了。他花了数百年时间，游说妖怪结盟，并按种族划分了各自地界。

    ……

    但他有个外婆，觉得小孩子也要喘口气，所以商觉时每天课程之余，有两个小时空余时间。这也是他觉得比离界好的地方。

    商觉时不想那么快被商家人找到，转而走上一条从未走过的路。

    好笨。居然有这么笨的妖怪。

    以防万一, 商觉时塞在他行李箱内侧夹层带了过来。

    *

    拖拖拉拉到了入睡时间, 仍不敢闭眼睛。

    猫猫仰起脸，金灿灿的瞳孔倒映出他的身影：“鱼……想吃的。”

    他闭上眼睛, 粉乎乎的鼻子正对着手腕红痣的位置。

    离界的贺伯做过一段时间的庆元河伯，说起过猫科不少都喜欢吃鱼。商觉时决定用烤鱼骗他出来。

    商觉时要他洗手。

    电闪紫光，一道重似一道，封印过往的锁链，再也承受不住尽数迸飞四散，再无回圜复原的可能。他微微阖眼，叹气：“冤孽。”

    凄凄惶惶的样子, 丝毫没有神气劲。

    商家直系这一支人不多，商今雨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和他相看两厌的商英，就再没其他人了。

    温暖湿润的触感落在脸上，像是泪水。

    胸口的位置热乎乎的, 往外流着温暖腥甜的液体。

    时偲遥遥注视着，神情不见悲喜。

    有人紧紧搂着他，撕心裂肺呼喊。可他听不清楚了。

    商觉时很少在家里见到所谓的母亲和外公。

    外婆就像看穿他的心思，捉住他的手腕。商觉时长手长脚，和商今雨一样，何尝不是跳舞的好苗子。可惜商今雨更喜欢公司管理，成了外婆心中的遗憾。

    商觉时看着小猫正儿八经吃饭，有一瞬间怀疑这只猫就等着吃鱼，在他制服时根本没想挣扎。

    邈邈做梦在哭，因为药的关系，一时困在梦境醒不过来。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落在商觉时手腕，打湿了那颗红痣。

    时姓就这么传了下来。

    邈邈小小声回应，爪子顺势抱住铲屎官左手, 压在肚子底下寻求安全感。

    “喵。”

    商觉时的生命里几乎被这个字占满。他半年在离界，半年在商家。两边像军备竞赛，拼了命地塞对他们而言有用必要的技能知识。

    从离界带回的药, 还有最后一颗, 之前邈邈状态稳定，一直都没有吃。

    商觉时除了睡觉，肯定是没有玩乐时间的。有的妖怪会唉声叹气，有的妖怪生性温柔，会帮解决问题，有的妖怪委屈巴巴。

    空余时间商觉时不大想出去，而是每天看他文工团的外婆雷打不动练两小时舞。

    白色在秋天树林相当显眼，他走了二十多分钟，白色就跟随了他多久。

    等到时偲厌倦了这份使命，来到人界边找商家还情，边想方法创造他的接任人。

    因为一闭眼，视线就会被黑暗隔绝，山上如影随形的不安压抑随之而来, 占据他的全部意识。

    “那你叫什么？”小猫乖乖接过去。

    依旧是苦甜中有一丝难以掩去的铁锈味, 反正邈邈不喜欢这个味道。

    “别乱喊，谁是你小哥哥？”商觉时丢给小猫湿纸巾。

    很小只，很年幼，看上去全无威胁性，拿来做个小跟班正好。

    期间沧海桑田时事变换，时间树生长的地方独立了出去，称为离界。妖族在和人族的大战中元气大伤，逃回离界，受时姓人庇佑，便奉其为主。

    “哥哥”就算了，前面加什么“小”。

    商觉时刚记事的年纪就清楚明白，自己存在于世的职责——接替时偲成为离界的主人。

    但尾巴很小心，只远远地跟着，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自欺欺人藏进灌木丛。

    商觉时不动声色打量这只小猫——

    独立于人间之外的离界，蓦然变了天色。阴云翻涌，暴雨如注，一道道早该当年落下的惊雷劈在寒锁链上。

    商家已经换了几代人，普通人所追求的财富权利几乎已到极致，比起这些，他们更想得到可通鬼神的力量。尤其时偲入世不知掩饰，展露了异于常人的能力。

    为了早日当甩手掌柜，时偲给商觉时安排得任务不可谓不重。离界小妖怪倒了大霉，轮番陪太子读书，连阿黄都被迫学了有的没的。

    小猫想喊小哥哥的，但没有力气张嘴。算了，那就不喊了。

    他好累，也好痛。

    无论在离界还是商家，商觉时都习惯了众星捧月的少爷待遇，眼下走了大半天，正无聊缺一个说话的。这只笨蛋猫，简直是送上门来的。

    猫舌头把鱼舔到只剩下光溜溜的刺。小猫吃完了，恋恋不舍放下鱼骨，还要舔手。

    商觉时把他制住：“你是什么人？”

    算起来，时偲是第八任接替者了。上一任迫不及待把契约交替给他时，还告诉他欠商家一个人情，记得有空还掉。

    猫猫很抗拒：“水讨厌的。”

    对商觉时而言，学什么都是学，舞蹈和马术围棋并没有什么分别。

    这个故事无论背景还是内核, 都离邈邈太远。所以对小猫而言, 具有一定的催眠功能。

    ——入眼触目惊心的红。

    猫猫捧着吃烤鱼，小口小口吃得很干净。明明刚才肚子还饿到咕咕叫，却丝毫不影响此刻斯文优雅的吃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