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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当,都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

    他骨节分明的手上端着一碗白粥,上面撒着一些干果和咸菜,见屋内有两个陌生人,现实愣了一下,随即规矩地行礼,将粥置于桌前,倒了两杯茶水待客。

    “可他们日后的路还很艰难。”疏桐叹了口气,“俗世的眼光,身份的差异……爱一个人,就是像他们二人这般吧,可以不顾一切地放弃所有。”

    白攸之向前迈了一步,疏桐更加慌乱,迈腿再要向前,膝盖却狠狠磕到了桌角。

    素日里薛老爷不愿让宝扇抛头露面,故宝扇很少外出,可那日街上实在热闹,宝扇好求歹求,老爷终于同意小姐出来逛逛热闹。

    “我没事的,就是孕吐得太厉害了,身子骨有些吃不消。”宝扇道,“你呢,你过得怎么样?”

    她赶忙观察宝扇和天星,幸好他们正专心于吃粥,没看到这一幕。

    “是的,前段时间中了三年一度的乡武,有幸拿了个举人的称号,准备明年春天参加会试,希望能够中榜,一来宝扇爹娘能放心将宝扇交给我照顾,二来我也能有个养家糊口的差事。”许天星笑着道。

    “溺毙护城河,刚才发现的尸体。”

    疏桐、攸之二人步行回家。

    “是啊,你一来,她的气色都变好了许多呢。”许天星摸了摸宝扇的头,咧嘴说道。

    那人束发长衣,两条长长的发带披挂在身后,五官分明,杏眼薄唇,肤色很白,言行举止间很有仪态。

    “那一定是……”宝扇也道。

    “真没事儿。”疏桐道,逃跑似的闪身向宝扇走去,岔开话题道:“听薛老爷说胎儿的位置不是很正,可有请大夫来推拿过?”

    正聊时,门扉自外侧被推入,一白衣小生跨门而入。

    她粉黛未施,素面朝天,长长的秀发随意挽在身后,换上了寺中有些宽大的道袍,看不出微微隆起的孕肚,见到疏桐,她终于有了精神,道:“疏桐,分别了几日,却感觉已经很久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不必谦虚,这篇《商民论》里提到的举措确实能够很大程度改善现在农本商末的局面,将来你一定会是个好官的。”白攸之又将那纸反复翻看了几次,诚恳道。

    “给这位姑娘吧。”那男子道。

    “我……不小心碰到的。”疏桐慌乱地解释道。

    “我挺好的。”疏桐眼中缀着几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就好,你们也不必过于担心,慢慢调理。”疏桐安慰道。

    这便是相府千金薛宝扇和白衣书生许天星的相识。

    “没事儿吧?”那男子关切地问,试图去捡地上的面具。

    方过南小街,丁仝领着一小队人马急匆匆地迎了上来:“白大人,宫里出事了,宸妃……薨了。”

    “两位客官都猜中了我们的灯谜,可小礼物只有一份……”老板左右看看,他用手托着一片烫金的枫叶,陷入两难之中。

    疏桐在这不大的客房里溜达走动。桌案上放着二人闲暇之时应和的诗句“桃花流水送春去,可怜心中人未归”“多情更比无情恼,一片伤心画不成”“春风未动,曾入我心”……

    “好了,天色已经不早,我们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改日我再来看你们。”疏桐站起身,看了看窗外暗下来的日光,准备离开。

    宝扇接过枫叶,小心翼翼地放入袋中,道:“谢谢公子。”

    路上,白攸之问道:“薛小姐和许公子二人姻缘的前世今生为何?”

    一男子的斗笠无意间钩住了宝扇的头发,宝扇只感到头皮一痛,一缕头发便散开来,系着面具的头绳也散开来,露出一张几分惊赫几分错然的脸。

    “这是许天星,”宝扇对攸之和疏桐道,又对许天星介绍道:“这位姑娘是我的旧相识,这位公子是新晋侍郎幼子白攸之。”

    “什么?”白攸之眉头一皱,“什么时候的事情?”

    “谢谢。”她小声道。

    那是一年一度的元宵,街上张灯结彩地挂满了琳琅满目的灯笼,每隔几刻钟岸边便会传来热闹的烟火声,男女老少提着灯笼,戴着面具行走在热闹的街道上,树上、墙上挂满了灯谜,那景象好不热闹,火树银花,光彩炫目,真真是“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啊。

    “怎么了?”宝扇抬眼望去,关心询问。

    “是有一位……您是那位施主的朋友吗?”

    甘露寺后院有一排客房,那道姑对着其中一户敲了敲门,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进来吧。”

    “我看看。”他低头要去看疏桐的膝盖。

    “许公子是在准备策论吗?”白攸之在桌案上来回踱步,看见纸篓里叠着厚厚一叠练习,问道。

    “是……是啊。”疏桐心不在焉地附和着。

    她连忙向前一步,拉开距离,抬头去看攸之神色。

    “那我们……先离开此处吧。”那男子道。

    宝扇戴着镶金的半个面具,提着自己糊制的小云彩灯,美滋滋地走在街上。

    薛宝扇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艰难闪躲着,素日不出闺房的她对此情此景有些不知所措。

    “当心。”声音不近不远地传来,那公子站在她约莫十寸的位置,伸手护着她,替她分开这拥挤的人群。

    他的唇轻轻贴上了她的额间,然后又飞快地离去。

    “去看看。”白攸之严肃地说。

    “对了,这位是……”宝扇抬起脸,迎上了白攸之的目光。

    话说到一半,白攸之打圆场道:“不用道歉,薛姑娘心有所属,若是委身于我才是遗憾,现在这样挺好的。”

    “是的,能麻烦您带我去见见她吗?”疏桐追问道。

    “哦,这位是新晋侍郎幼子白攸之,便是圣上赐婚给你的那人。”疏桐吸了吸鼻子,看了一眼白攸之,又对宝扇道。

    “没事儿,此处拥挤,面具算了。”宝扇下意识拉住那人的胳膊,然后想起什么似的,下意识弹开。

    宝扇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好,谢谢夫君。”

    “宝扇,几日不见,你憔悴了好多。”疏桐心疼地上前去,半蹲在床沿,细细打量宝扇。

    白攸之握住她的胳膊,将她向后一拉,疏桐重心不稳跌进他的怀中,随即站直。

    二人一路行来,四周清净不已,只见院中几株菩提苍翠高擎,挺拔俊秀,庙廓绿树环抱,花草簇拥,飞檐上雕刻的石狮威严耸立,四周琉璃流光溢彩,时而有带着灰褐色尼姑帽,身着道袍的比丘尼自身旁走过,她们低眉顺目,手中握着一串佛珠,看起来与尘世的因果已经了无关系。

    推门而入,薛宝扇正半坐半躺在床上,身后垫了一个灰褐色的靠枕。

    说话之间,花车巡游经过,人群变得拥挤起来,大家好奇地向前拥去,看花车上盛装打扮的女子婀娜多姿地跳着舞。

    “日近黄昏……”一声音自她身后想起,“那一定是……”

    “你还别说,真是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呢。”疏桐不由得感慨道,边走边缓缓道出了故事。

    “没事,就是我不小心磕到桌角了。”疏桐咬着声气说道。

    痛……疏桐欲哭无泪,在心里惨叫着。

    “很感动。”白攸之道。

    “好,改日你一定要来呀,这些日子可把我闷坏了,我可等着你再来和我聊聊天呢。”宝扇笑道。

    “许公子写得很好。”白攸之称赞。

    “嗯。”白攸之点点头,“世间难得多情儿。”

    “洛阳。”二人同时脱口而出,相视而笑。

    明月西照,不及那火树银花灿烂……

    甘露寺乃佛门重地,轻易不可喧闹。

    “请随我来。”道姑右手前伸,向前引路。

    白攸之不知何时站到了疏桐身后,轻轻说道:“他们倒是志趣相投。”

    许天星点点头,道:“适才你又吐了,连酸水都呕了出来,我去厨房里给你烧了一碗粥,葡萄干和杏仁干是甜的,吃了不会恶心,你快趁热吃一点吧。过会儿我再把鸡汤端来,喝了好养身子。”

    “师太,打扰了,您知道今日是否有一孕妇在此处养胎?”疏桐对那道姑行了个礼,毕恭毕敬地问道。

    “日近黄昏……”她喃喃低语着。

    疏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猛地一回头,额间碰到了一个酥软的东西……

    “嗯。”二人一路且行且走,一边漫不经心地聊着什么。

    “请了的,”许天星回道,“还配了几副药,每日按时服用,希望再过几个月分娩时能将位置调回来。”他叹了口气,眼中尽是担忧。

    她踮起脚尖,去够树上的灯谜彩条。

    “薛小姐,初次见面,请多指教。”白攸之微微侧身道。薛宝扇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前些日子逃婚,恐怕驳了白公子的面子,而且此刻自己有孕在身,状态疲惫,没想到白公子会来,因此低着头,脸上些许泛红,“不好意思啊……”

    故事从疏桐口中缓缓流出,白攸之认真地听着。

    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

    “你在紧张?”白攸之分明脸上发烫,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着。

    许天星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送到宝扇嘴边,宝扇张嘴吃了一口,许天星细心地用手帕擦拭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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