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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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妄愣了下，继而想起这人很小就退学了，之后的生活费全靠自己挣，活下去就不错了，哪里轮得到他来挑工作。

    顾妄品了品，苦中带甜的味道顺着喉咙往下滑，五脏六腑都跟着热起来。

    *

    沈九星攥着平安锁，有一会儿没开口。

    沈九星头疼地抵住前额：“你可闭嘴吧。”

    时隔近两周，姗姗来迟的期中考结果终于出炉。

    于诚正好跟着下来，远远地就问：“妄哥，你干嘛呢。”

    “行了，这是最后一张。”

    “大一天也是大。”顾妄说，“我七月的。”

    “怕你又送人，自己不吃。”

    什么工作，还得喝酒？

    他能挨一天的骂，也不全是因为搞错了家长。今天他故意表现得不成样子，被罚写检讨，趴江志峰的办公桌上，趁人不注意，成功把平安锁偷了出来。

    这下轮到沈九星问：“好喝么？”

    “嗯哼。”

    “啊，没什么，进行一下同学之间友好的问候。”顾妄热情地邀请他坐下，“早上好啊孟子。”

    “哎哎哎，别撞着我盘子啊。”

    “啤酒。”

    于诚今天到得有点晚，作为班长他一向负责发答卷，所以来了就去找学委：“小妍，咱班试卷呢？”

    六中同学有自己的个性，视成绩如粪土，除了少数几个勤奋的学生，其余人对考卷都没什么期待，能逃一天是一天。现在逃不过了，要面对自己那稀烂的分数，班里气氛十分萎靡。

    “……”还真被他看见了。

    沈九星怀疑这人跟自己有仇：“我说不好喝，你拿两瓶来？存心的？”

    “……你他妈。”沈九星拿起没开的那罐看一眼，“是啤酒啊，这也能醉？”

    那边顾妄已经开发出新的操作，易拉罐空了，他扬起手，摆出投篮的姿势，往不远处的垃圾桶里面扔——

    沈九星抬起头，冷棕色的眼眸照进一点光亮。

    他真没喝过酒，因为不太喜欢那种喝酒的氛围，但鬼使神差的，他起身去了趟店内，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罐冰啤。

    顾妄也没想到自己进化出了如此神力，一边说着“哎呦卧槽”一边准备滚过去，却被沈九星拦了一下。

    “满满一抽屉都是从学生那儿收来的东西，少一个他肯定发现不了。”顾妄笑着说。

    “洛雨薇——”

    最后他问，“怎么拿回来的？”

    “我同桌，沈九星。”顾妄介绍，“他现在就住咱家。”

    于诚简直目瞪口呆：“这是作甚？”

    毕竟写检讨都这么熟练。

    顾妄抱着一大摞答卷，端端正正站在讲台中央。他拎起一张卷子，看一眼姓名栏，然后大声且自信地念出来。

    沈九星的视线飘向远方，片刻后才收回来，说：“不好喝，工作需要而已。”

    他说：“草，真不好喝。”

    “确实。”沈九星承认，“你看起来不像没喝过酒的。”

    人声喧闹。

    “简简单单。”顾妄指节插进发梢，耍帅似地向后捋过去，“江主任那抽屉质量很一般，我拿铁丝就给撬开了。”

    好像没那么苦了？他摸着领口的平安锁，在心里想。

    顾行：“……”

    柯小妍：“不知道哇，妄哥突然就把试卷抢走了，说要自己发。”

    于诚：“……？”

    沈九星把平安锁收回衣服内侧，开口：“二哥。”

    “赵可盈——”

    顾妄先拿起一串，放凉了点儿，直接送到沈九星嘴边。

    顾行：“哪来的二嫂子？你哥我黄金单身汉！”

    沈九星顿了一下，坦诚道：“喝过。”

    “我怎么了，你别看我长得这么帅，其实我一直遵纪守法洁身自好，不抽烟不喝酒不烫头，争做新时代五好公民。”顾妄说起这种话来就滔滔不绝，“倒是你——你怎么回事，小小年纪不学好啊。”

    “嗯？”

    沈九星：“是吗。”

    沈九星对上顾妄的视线，男生眼里盛满笑意，眼尾跟着上挑，张扬又痞气。微风拂过，衣摆和发梢轻轻晃动。

    “姜恺——”

    顾妄想拦他：“苦，你别喝。”

    沈九星猝不及防地咬了一口：“你搞什么？”

    沈九星本来会怼回去，但他今天心情还行，不想杀生。

    顾妄：“啧，我都没喝过。”

    “……”

    顾妄忽然觉得不舒服，辣椒粉在嗓子眼蹦跶，一片火烧火燎的。

    “酒好喝吗？”顾妄又问。

    顾妄：“啊，那就好。”

    “八十四号！八十四号在哪？”

    顾妄：“……”

    顾行送完餐过来，见顾妄身边的人眼生，不是平常一起过来吃的那几个狐朋狗友，有点意外：“哟，这小同学是哪位？”

    “李江洋——”

    正说着话，顾妄响亮的声音又传过来：“柯小妍——”

    “噢，是你啊。”顾行恍然大悟，“顾妄跟我说过这事儿，你放心住着，我是顾妄他二哥，你也一样喊我就行，别客气。”

    顾妄也才知道他还有个大嫂，未免后患，他旁敲侧击道：“那咱二嫂子……”

    “……你应该也不比我大多少吧？”

    顾妄等他把那串上的羊肉都叼走，才收回手，把签子扔进小竹筒里。

    “你不用喝，我喝。”

    沈九星笑了下，紧接着听见对方问：“怎么有两个你？”

    沈九星把易拉罐送到嘴边，轻抿一口，酒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蒋——这字念啥来着？”他随便找人问了下，“蒋懿——”

    不远处烧烤摊出餐了，顾行端着盘子在几张桌子间绕了一圈，可能是没找到客人，开始扯着嗓子叫号。

    自从他表达了‘不准备死了’的意思，这人就充满干劲，简直活力四射，还诚恳保证一定会努力挣分，让他们顺利通过系统考核。

    顾妄看他一眼，迅速在心里默念：李江洋，打球那个，黑的像炭。

    顾妄发完试卷往台下走，自信满满地对沈九星说，“你同桌，贼牛，已经彻底掌握了班里每个人的名字。”

    也许再差的活都干过。

    沈九星说：“试试吧。”

    顾妄说：“你这表情，好像在怀疑什么。”

    沈九星没说话，瞥了对方一眼，目光中没多少信任。

    体委脸色黑中发红，匆匆跑过来，把他四十来分的物理卷领下去。

    “怎么了？”顾妄问。

    沈九星拍开他的手：“谁让你拿两罐，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傻子。”

    天色不知不觉间暗下来，一阵晚风掠过，吹淡了空气中混杂的孜然气味。烧烤摊支着的红蓝尼龙棚也被吹动起来，发出沙沙的声响。

    柯小妍抿了抿嘴角，弱弱地用眼神示意他向后看——

    “谁醉了，我没醉。”顾妄撑起精神，勉强把两个沈九星对准重合了，“你不要乱说。”

    “老板再加二十串牛肉——”

    顾行嘴上抠搜，其实对亲弟和亲弟的同学非常大方，烤串量很足，和顾妄买零食一样，每样菜都有。烤肉新鲜出炉，在铁盘里滋滋作响，冒着诱人的油光。

    他烦得很，原著沈九星刚给他考了好几门满分答卷，字迹清秀、逻辑明晰。他一方面庆幸期中考已经结束，不至于太快掉马，另一方面又发愁下次考试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沈九星又瞥一眼顾妄。

    成功把塑料垃圾桶整个掀翻了。

    以前从来没发现过，原来啤酒也可以有好喝的味道。

    顾妄用力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左右眼不太协调，各自能看见一个沈九星，却无法重合，他迷茫地转来转去。

    他放下瓶罐，“哈”了一声。

    沈九星没接话，表示不想争论这种幼稚的问题。

    “……”柯小妍坐在第一排，尴尬地举起手，接过就在她正对面、相距不超过半米的试卷，“妄哥，我、我就在这儿呢。”

    顾行愤怒的声音跟着飘来：“顾妄！你给我滚过来捡垃圾！！”

    到时候考得天崩地裂，人设崩塌，他怕老师们受不住。

    “不死了，再活一次试试。”

    当然，也有特例。

    沈九星：“？”

    还醉得这么迅猛？

    顾行嫌顾妄晦气，也不要他打工了，给他们送来一盘子烤串，让他们吃完就滚蛋。

    顾行也是话痨的性格，不用人问，他自己交代了一堆信息。

    顾妄修长的食指挑开拉环，发出“刺啦”一声，泡沫从小口满溢出来，又迅速消退回去。喝酒也追求潇洒，他一仰脖，直接把易拉罐180度倒转，喉结上下滚动，整瓶喝了个一干二净。

    沈九星笑了一声，盯着手里的啤酒罐，忽然也屈起手指，勾开拉环。

    “我平时管着烧烤摊，晚上出摊，所以我作息颠倒，白天才在家睡觉，还没跟你碰上过。”顾行说，“顾妄他大哥大嫂也很忙，天天在外面飞来飞去的，所以都碍不着你们，当自己家住就好。”

    他们不远处有一桌人在聚餐，也是几个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嗨：“老板，再来两箱啤酒！”

    “这里这里！”

    “啊？”

    顾妄突然问：“你喝过吗？”

    看来程度不重，脑子还在思考，还知道要给自己挽回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