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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祂变得不再公正。

    一阵沉默之后，弟子们仰头看向天阙山巅。

    ps:

    沈辞玉只是站在天阙山巅，一言不发，什么都不做。

    他重重打了沈辞玉一巴掌，似乎是为了做给某位看，用力很大，沈辞玉的侧脸红肿浮现清晰的巴掌印，唇角的鲜血溢出。

    “辞玉！”

    沈辞玉望着山下乌泱泱的人群，那些身着白衣的剑修皆聚在剑宗大台前，无声抗拒沈辞玉的命令。

    第 92 章 归墟（三）

    “辞玉，去吧，桑黛若要护应衡，她就活不了啊……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要拘于儿女私情，感情比起来前途算不得什么的。”

    “我有事，翠芍，起开！”

    一声闷雷在云层中炸起。

    随后，有人抖着声音：

    ——你有一剑，名曰星敛，此剑在手，天下乱局九州风雨，你皆可平之，所做之事不求前程利禄，只求问心无愧，对得起你身上这根天级灵根。

    柳离雪大力拍上殿门，声音慌乱不成样子。

    清冽的声音被用灵力传开：“剑宗宗主沈辞玉叛出剑宗，与沈家断绝关系，此生不再入仙界，自此一介散修，剑宗宗主继任人乃天阙剑宗内门二弟子——方横。”

    “沈辞玉！”

    “你去妖界外对付来的人，他们这次要用通天镜，那你就帮他们打开通天镜，一定要证明我师父的清白。”

    修士本来可以靠灵力避雨的，沈辞玉却好像忘了如何掐诀一般,任由大雨打在身上，腰间的玉牌又亮了起来,他仍旧没有接起来。

    沈烽连忙上前打住他：“辞玉，不要再说了，背叛天道会死的！”

    他披上外袍连系带都没系上，几步来到门前拉开了门。

    腰间的玉牌三次急促的闪动,这便是仙盟的传信,可沈辞玉一直未接，明显便是抗仙盟的命令。

    作者有话要说

    “但是父亲——”沈辞玉忽然厉喝，拔剑指天：“如今祂在做的，到底是救四界！还是毁四界！祂算个什么天道！”

    桑黛沉默坐起身。

    沈辞玉道：“父亲。”

    冷风凛冽席卷层叠的浓云，细雨连绵，仙界其实很少下雨，尤其是剑宗所在的天阙山，雨雪都要少上许多,沈辞玉来剑宗一百多年也只见过一次雪，雨也只有几次。

    他后悔了，他不该将沈辞玉教得这般心善，不该将沈辞玉送到剑宗，不该让他成为这般明白的人。

    沈辞玉问：“我十五岁立了剑心，星敛认我为主，当时您很高兴，您告诉了我一句话。”

    “尊主，夫人，瑶山郡出事了！”

    仙盟要剑宗出兵。

    宿玄撑起身体撩开床帐，无端心神一晃。

    沈烽目眦具裂，呼吸抖的不成样子，眼底全是心疼，方才打沈辞玉巴掌的手抖动。

    “辞玉？”

    宿玄一听便要往外走，身后一人打断了他。

    清脆的声音掩盖了瓢泼大雨，弟子们茫然抬眸看，剑宗指天石的顶端悬挂着一枚玉牌。

    沈烽弯下腰身，颤抖着抬起自己方才打了沈辞玉巴掌的手。

    “而且……仙盟带人来了，就在妖界大门外，非要交出应衡仙君，不过一晚，不过一晚啊！”

    天阙山巅一片黑暗，骇人的威压让人几乎要跪下，云层之中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

院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瑶山郡曾经是妖界看守最严的城池，这里收留了人鬼妖魔四界的人，地处妖界最深处，是防守最严密、也最安静的地方，宿玄虽然很少来这里，可这里驻守了不少妖兵。

    “宿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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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在高处看下面的数万弟子，过去他是这些弟子们最为敬仰的大师兄，后来在剑宗围困之时，他继任剑宗宗主之位，除去了剑宗涉事长老，替剑宗挽回了声誉。

    团战团战!明天就能揭露大秘密啦！

    那是历任剑宗宗主的身份象征，佩戴者便是剑宗的宗主。

    柳离雪瞧着也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样子，乌发凌乱红衣松垮穿着，并未进殿，站在殿门口急匆匆道：“瑶山郡，瑶山郡不少人发疯，神智忽然不清醒，驻守的妖兵们全部被杀，里面乱成一团，华盈那边……死了几个孩子，没护住！”

    小狐狸顿住回头看去。

    弟子们要求沈辞玉带领他们进攻妖界。

    ***

    沈辞玉忽然闭上眼，长叹了一声，这一声似乎叹出了自己所有的犹豫，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去做某件事。

    “辞玉……”

    天道不公，对存在万年的归墟四苦无动于衷，却要杀了唯一能毁掉四苦的人，放任四界沦为被四苦驱使的邪祟，这到底是在救世——

    “混账东西！”

    桑黛走上前，笑得一如过往般柔软。

    提起沈辞玉，百姓们了然，那是剑宗未来的宗主、九州未来的仙盟之主、仙界未来领袖。

    一晚便都来了，纵使清楚这件事迟早会发生，可这么快，也是他们都想不到的。

    天阙山巅,弟子匆匆忙跑上前去。

    沈辞玉所坚持的从来不是桑黛，而是桑黛背后的正道。

    “柳执事，尊主和夫人尚未起身呢！”

    沈辞玉抬眸看他，左脸的印痕太过明显，从小到大沈烽都没对他下过这般重的手，作为沈家少主、剑宗大师兄、仙界的天级灵根觉醒者，他这一路来顺风顺水，承了无数人的敬仰。

    云层后的威压让他几乎下意识臣服，但是对儿子的庇护之心却让他毫不犹豫挡在了沈辞玉的身前。

    “宗主……叛了。”

    身后一人执伞走上前来，为他撑上了一柄伞。

    沈烽一个巴掌甩上了他的脸。

    沈辞玉抬眸，看向昏暗的苍穹，淡声启唇：“身为天级灵根觉醒者便应当永远忠于曜灵，祂给了我们最强大的一切，在四界眼里祂永远公正，可您告诉我，桑黛做错了什么，翎音前辈做错了什么，宿玄又有何错，为何曜灵要杀他们？”

    如今他是剑宗宗主。

    站在山顶往远处看，只有浓重的乌云，天阙山高耸威严,伸手几乎可碰云霄。

    他知道该怎么做的，身为天级灵根觉醒者，剑宗宗主，九州未来的仙盟之主，他都知道的。

    活得糊糊涂涂，其实也挺好的，起码可以活着。

    如今这些妖兵几乎都死完了，仅剩的妖兵负责保护华盈和这些孩子

    时间太久了，沈烽如今也记不得当初都说了些什么，他反问：“辞玉，父亲跟你说了什么？”

    他解开了腰间象征着剑宗宗主的玉牌，顺手一抛，那玉牌裹挟着风雨坠下天阙山巅，落在弟子们的面前。

    “我一人换千千万万生灵，纵使身死、纵使永无轮回，我亦不悔，我不会后悔。”

    沈烽急忙回应：“欸，父亲在。”

    家世、天赋、灵根、名声，他拥有的一切都是天道给的，天道会赐予天级灵根觉醒者最强大的一切，可从什么时候，祂变了。

    “父亲，天级灵根觉醒者是曜灵选出的统领者，历任天级灵根觉醒者皆身居高位护一方平安，修真界诞生来有一百一十七位天级灵根觉醒者，横死者十人，除却翎音前辈、应衡仙君和我们这一代天级灵根觉醒者，其余皆飞升为仙，您告诉我说，天级灵根觉醒者是曜灵给世间的恩赐。”

    他低声痛哭，突然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茫然想要去追沈辞玉，可早已寻不到自家孩子的身影。

    方才一直站在那里的朦胧白影早已消失，只剩下越来越大的雨水砸在他们的身上，笼罩在剑宗上空的浓云昏暗到好似末日。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天道给的，你如今是要叛天吗，你想要爹娘失去你吗！”

    身后为他撑伞的人叹气，道：“辞玉,你是九州下一任仙盟之主,是剑宗剑宗，这样又是何苦呢,你知道这是在赌自己的前程吗？”

    宿玄急忙坐起身：“什么？”

    折伞倒在地上，剑宗上空浮现出黑沉的浓云。

    即使不是桑黛，他似乎也会这般做。

    沈辞玉擦了擦唇角的血，轻声说道：“父亲，若我今日真听了你的话对妖界拔刀，你才算是永远失去我了。”

    “我是天级灵根觉醒者，四界都说天级灵根觉醒者是天道给予世间的恩赐，是天道给了我强大的天级灵根，我承了四界对我的敬仰，我应当反过来为了这四界去死，我可以为了四界去死，为了更多人活着，我心甘情愿去死。”

    还是在灭世？

    沈烽无奈，再次开口之时声音带了祈求：“辞玉，我知晓你认为桑黛无错，与桑黛关系好，可是辞玉，你得为自己考虑，如今这局面只有站在桑黛和应衡的对立面才能活，你明白吗？”

    可今日不知怎得,明明司天监算的是晴日,仙界却下起了大雨,应当说整个四界都在下雨。

    桑黛已经穿好了外衣，神情平淡，对他道：“瑶山郡发疯的人应当是被四苦侵蚀了，我有归墟灵力，我去那里。”

    沈辞玉当然明白。

    “小狐狸，请你帮我师父证清白，我也会守住瑶山郡，那是你赠我的礼物，我一定会守住它。”

    掌心落满了水珠，他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沈辞玉仰头，白衣被雨水打湿,腰间亮起的玉牌再一次灭掉,这已经是他挂断的第十三次了。

    沈烽又甩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