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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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也真是的，当她是个暖手的猫儿抱枕吗？英雄救美哪有他这样光顾着自己耍帅的。

    床帘忽然飘动不止，寝屋两片木门，自外而内“唰”地打开，轻飘飘的现出一道浑身着白衣，鬼魅一般的身影，柔软的衣袖被风吹地飒飒作响，裹挟住他修长清瘦的身子，瞧着倒不似他的名字一般唬人，反倒叫人容易错认成不会武的书生。

    对方依言放手，小沛双脚刚踩到地上，却感到地面震动不止，訇然响起一阵沉闷的脚步声。

    白玉水庄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这般下去，朝堂与江湖的安宁只怕终有一日会被打破。

    那一阵日子的腥风血雨，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一连两月不敢吃肉。可如今听闻修罗刀一事却只觉热血未凉，恨不得立马把对方揪出来替天行道。

    修罗刀有个怪癖，行凶之前，喜欢在日落西山的时候到选中的人家附近弹奏琵琶，至明月当空便入室杀人。

    这时小沛方看清最上边写着二字：

    真是有意思。

    小沛见过白玉水庄的刀，刀面刻有的图纹，是仿照东梁虎符的直尾虎。

    横宽竖窄，像西地的双峰骆驼一样往下凹了两下，前面的凹大一点，后面的则较小些，最后一根绿草像细长的老鼠尾巴。

    倏地鱼贯而入，四人一抬，一箱接一箱地摆在相府前院，只一会便要堆的放不下，可其后却仍是如同神龙摆尾望不到头。

    “小沛便是小沛。‘长风沛雨’，是你阿爹遇上心上人时的景色。”

    小沛呼吸一滞，手腕翻动，作出拉弓姿势，狠厉一拉，蜜蜂尾针大小的勾子倏地朝来人击去。

    “听府医说，娘最近睡不好，我就待一会，等娘睡了我便走。”小沛亲热地搂着虞氏的手臂撒娇，指尖却是趁机寻了几处舒缓助眠的穴位，不一会便见虞氏目露困意，便放下纱帘，取出一只纹银香球往地上一丢，一脚踢到床底。

    天空中倏地现出一枚越来越大的灰点。

    屋外忽然响起前仆后继的慌乱步声，声音奔向四处，房门被着急的推开，她的贴身丫鬟气喘吁吁的着急说道：

    左右她没爹娘，唯一会为她难过的不过只有师父一人。且不论流云岗离皇城那般遥远，也许，消息根本传不到恭子清的耳朵里。

    仵作过去瞧了，每具尸体都少了一块骨头，左腿髌骨，而与之相对的右腿髌骨，则是被生生碾成齑粉。

    可是，他们去哪里了。

    小沛摸过鹅黄襦裙上的彩蝶图案，并指夹住一枚小镖，朝那灰点甩去，轻踮窗榄灵巧一跃，在空中翻了个筋斗，旋身落在草地上张开手臂换了个姿势抓住灰鸽。

    她只看了一眼，便下意识心跳不止捂着胸口想，这端王府未免太富了吧。

    虽然命令是这样说的，但听不听取决于个人。反正小沛没听，她选择夜探大夫人虞氏的香闺。

    小沛怕自己眼拙漏过什么隐蔽机关，便仔仔细细用指腹轻轻摸索，果然，摸到了一片凹凸不平之处。只是不论她怎么弹压推拔，也没有打开什么暗槽。

    得到答案小沛拨乱绿草掩去痕迹，又替灰鸽戴回信筒拔掉小针，往草地上一躺，思绪却止不住漂移。

    其上密密麻麻的黑字好似笔墨未干，仿若喜官执笔，当场一行接一行写下，直至，触及一人锦靴停住。

    这可是东梁的最高规制啊。

    众人方瞧见，这端王世子虽行径荒谬，却是实打实的有备而来，

    明明已经这般胡闹了，却给予未婚妻足够的尊重，该少的礼数也是一个也没少。

    小沛不知，却是立马起身加快脚步回屋，关起门窗手忙脚乱翻找出各种小机关暗器。

    先弄出荒唐的一场戏，大摇大摆的让自己名声扫地，不仅气的丞相隔天便没忍住在朝上参了他一本，更是拿狗尾巴草这般路边随便摘的野草当做定情信物。

    这个亲她成定了。

    便是这恶人令皇城所有的乐馆停了管弦，也令百姓听见琵琶便心神不宁撒腿就跑。

    东梁两事禁提，其一是端王之薨，另一事则是忠义将军府通敌叛国案。

    这个数字听得小沛一愣，忽然想起一百二十八抬……

    可是他选中了谁？

    虞氏不受宠爱，又时而会犯神志不清认错人的疯病，院子位置偏僻临着相府围墙，更重要的是，她有些想要求证的东西。

    礼书。

    是丞相大人，还是他那些妻妾子嗣，又或是选中府中打杂干活的丫鬟小厮？

    “奇怪？是不好听吗。”

    原因是来了一位名为修罗刀的祸害。

    “怎么这么迟了还来看娘，最近风大少出门，要是不小心着凉了要喝苦药，娘可不拿蜜饯给你吃。”虞氏半倚在床头对着小沛温柔笑道。

    只见袁风言微微颔首，身后随从左右排开让出一条路来，抬着挂有喜花的红木箱子的侍从跃入视线。

    小沛绞尽脑汁回想，这纹样对的上哪门哪派。

    只是不用他们干涉，皇城近日确已不安宁。

    他选中了相府作为行凶目标。

    手段残忍不说，还挑衅似的将惨死之人的尸首倒挂在家门前。

    “自然不是。”

    灰鸽脚上系着一个黑色竹筒，可惜乍一打开空无一物。

    袁风言朗声道：“端王府共备一百二十八抬聘礼，愿与相府千金陈鸢结秦晋之好。”

    “那你快和我说说为什么呀。”

    只是……

    只怕……

    小沛靠在窗边，对着掌心上的木千纸鹤轻轻一吹，鹤口中发出一枚小针，朝天上射去。

    她都要被抱麻了，也不放她下来。

    为何只留给她一个名字便走的无影无踪如风过无痕一般好似从未来过。

    有人说这块骨头被他取下做成了琵琶，可搜遍皇城方圆十里都未寻得任何蛛丝马迹。

    “你的阿爹姓恭，你也姓恭，他们给你起名子清，所以你叫恭子清。但我却叫小沛，难不成我阿爹姓小？”

    她知道皇城大户人家喜欢豢养暗卫，只是今日实在反常的古怪。先前为了夜游出府，她拿机关一点一点试出了暗卫轮值的规律。

    那人却是手中空无一物，双手握拳，小臂往身前横着缓慢一挡。

    可小沛受不了了。

    江湖门派明面上的势力皆位于皇城之外，能不远千里将手伸的这么长，显然得从较大的门派猜起。

    小沛冷不丁听见铁勾被反弹，叮铃咣啷划爆空气。

    她愿意赌一把。

    未婚夫瞧着真是一个矛盾至极的人。

    昨日她还听府中有人讨论猜测这端王世子会不会送来聘礼，更是有人大胆猜测世子殿下没有长辈在上教导许是不知礼数。

    鼻尖与微凉的指尖一触即离，温润的声音，小沛记得一清二楚。

    突然见蓝袖飘摇，与红绫绕在一起，箱盖被一把掀开，其中珠宝金器高叠，一根红色卷轴伴随珍珠一齐滚落一圈一圈地打开。

    会是两手空空，又或是直接干脆不来。

    思及此处，小沛不知为何眼中酸涩。

    她耳朵敏锐，忽听见头上枝头悉索晃动，几只惊雀胡乱钻出树丛飞走，本就凝重的心，倏地被嗡嗡钟声灌的狂涨不止。

    若无推断错误，方才树上来了至少两个暗卫，这是平日里不应该出现的位置。联想闹得皇城近日不安宁的修罗刀一事，小沛心中有些不安。

    没由来地，小沛忽然想起袁风言那双微挑的丹凤眼，思及那日对方不顾明令提及虞氏，手中小镖插入土中，笃定道，“眼睛看到的……才是真的。”

    “师父，为何我的名字听起来这么奇怪。”

    袁家子都虽沉溺金玉，却定是有情有义之人。

    她的记忆里没有父母，许是幼时烧坏了脑子，又或者不小心摔了一跤，把一切一切她想知晓的东西都摔没了。

    所以，她是有阿爹阿娘的。

    总而言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真的遇上了，那便赢一招算一招，倘若不幸丧命，也是自己技不如人。

    福至心灵，小沛忽然想起一些势力会将图纹刻在信物之上，于是在秋黄草地上挑了几根绿草拔下，按照凸起的顺序排列开来。

    倏地，有弦乐隐隐约约传来，乐声如凤凰啼血，哀戚清脆。珠玑相撞之间，小沛脑子里冒出一个名字，修罗刀。

    而如今二足鼎立，白玉水庄与东极天，不论一二。

    像一种兽类。

    “老爷方才忽然下了命令，日落西山之后，府中任何人都不许踏出房门半步！”小沛眸中神色微闪，放下机关，从珠帘后款款走出，脸上并无慌张害怕，“那便听父亲的，我们把自己院里的门窗关好便是。”

    明显是江湖势力的手笔。

    皇城官员之间，私下结党是死罪。且朝堂之上友敌关系朝夕变化，选用图纹用作传信，若不造反，无甚用处。

    当初自流云岗上皇城，路途遥远，小沛涉世未深，走的时候连盘缠都不知道要带，一路南下，靠的是猎杀城池悬赏的恶人换赏金度日。

    这般想来，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心里忽然生出嫁给这样的人或许也不错的念头，却摇摇头强迫自己心思重回到那只直尾虎身上。

    “放我下来。”小沛伸手，扯了扯袁风言垂下的宝蓝发带。

    此言一出，倒叫在场的没人敢去触这霉头。

    三日杀一人，三十日便杀十人，如此一月便为皇城添了十道刀下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