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羊化人·初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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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洳蓦然把头扎进褥子，约摸五分钟后才探出头。

    在和江袭的约定达成之前，她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白色的太阳陪着江袭走了一路。

    面板被他收起，江袭找好接下来要前进的方向，闭上眼。

    江袭蹲下身子，将手伸进积雪里摸了半天，然后从里面掏出一只耳骨钉。

    江袭笑了笑：“那倒不是。”

    江袭看着窦野，突然就来了兴趣。

    他穿着白衬衫和长裤，没有标牌，可足够考究。
    在他进入石洞之后，如果没有宋洳飞快做出判断并主动告诉他面板和身份的事，他可能没办法顺利地诓骗那两位通缉人士。

    宋洳后半夜醒来时，江袭正摸着他的耳钉背对她。

    他又等了片刻，确认没有新的洞穴出现后才走下小丘，往一片绵延的石洞林走去。

    夜风呼啸，江袭每往洞里走一寸风就减弱一点，走到石洞最深处时，已经彻底没了风声。

    跟他耳朵上的几只一模一样的款式。

    江袭没什么反应，看不出是没妨碍还是早她一步睁了眼，他淡淡扫了宋洳一眼，看起来有些郁闷。

    “老娘要是残了，”宋洳道，“非得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他抬头看向雪白的太阳，手里摆弄着一颗他埋进去的高定耳钉，终于确定自己一直在原地转圈。

    宋洳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迷茫地看向他。

    “

    宋洳觉得有人针对这尊煞神这件事很荒唐，下意识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谁针对你？黑山羊？”

    宋洳知道江袭在说什么，她把利落的短发别到了耳后，朝江袭摆了摆手。

    宋洳一愣。

    江袭在这座新出现的小丘上转了两圈，看着周围莽莽的白色，眯了眯眼。

    对游戏无所谓，对处境无所谓，对生死也无所谓。

    绵白的雪带去一阵凉意，缓解了些许疼痛，她看向江袭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般嘟囔了两声。

    江袭也跟着笑，他重新点起了火，把蝴蝶刀刀面贴在火上滑动，口吻温和。

    跳跃的火光照出张精致的脸，生了张好面皮的少年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矜贵的小少爷，静静坐在那儿时清清冷冷，只有挑起的眼尾张扬。

    疑问的意味很明显。

    渺小如一粒尘。

    面板闪了闪，数据流组成闪烁光幕，拼出行端正的数字。

    窦野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答非所问的东西。江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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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有一口尤其巨大，体积是别的洞穴的两倍，江袭绕着它走了两圈，矮身钻了进去。

    系统面板在他的唤起下出现，淡蓝色的光幕在他身侧舒展开，柔软又清冷的冷色打了光在江袭重新戴回去的耳骨钉上，硬生生淬出阵寒光。

    宋洳歪了歪头，示意他继续说。

    宋洳也反应过来，捂着额头笑了下。

    江袭由此得以看清主人的全貌。

    先前的小丘处已经没了常帚和林孀的影子，连那身血衣都没了踪影，引得特意跑了一趟的江袭颇为遗憾。

    朦胧的一线光晕从地平线不紧不慢冲着他们爬来，而后白色的光铺天盖地，在瞬间大亮，几乎将眼灼瞎。

    “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江袭说。

    这口石洞与其他洞穴显得格格不入，它实在大得可怕。进入其中的江袭甚至能直起身子自由行走，只是路依旧是窄窄一条，看不见深处的模样。

    石洞不会出现在隆起的山丘上，江袭并不想被关进石洞，那种被动的感觉会让他烦闷。

    “没什么。”江袭叹了口气，“我觉得它针对我。”

    如果没记错，这是个中古时期的志怪杂谈，讲的是一个百姓与羊同住同吃后化身为羊的故事。

    江袭没动。

    江袭离森林越来越远，他在无人的荒原行走，平坦的雪原触目所及俱是白茫茫，看不到边界。

    被不讲道理的弄进这游戏之后，江袭也见了不少人。

    江袭又叹了一声，站起身来。

    视觉被主动封闭后，其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江袭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始终在走直线，然后脚下的积雪越来越硬。

    浅色瞳仁在暗下去的天光里动了动。

    这里的黑夜和白天轮转的规律江袭还没摸到，但他直觉天快要黑了。

    “下手真狠。”宋洳吸了口凉气，反手抓起一捧雪，拍在了包着毯子的伤处。

    他在一点点往上坡走。

    他们脾气秉性各有不同，行事风格也迥异，只是无一例外，他们都想活。

    这样的地方里分不清方向。

    宋洳如果拒绝了江袭“你给我一切信息，我带你通关”的提议，选择咬紧牙什么都不说，那这会儿的江袭大概正跟在活着的黑山羊身边，为了通关而给它当着队友，鞍前马后。

    他看起来不想多谈这件事，眉心皱起细纹。

    天地莽莽里他站在那，顶着白色的太阳撇过头，看向面板。

    江袭呵出口白气，天亮后的温度比昨天低了不少。

    “我以为这破游戏起码得是个西方黑山羊恶魔之类，”宋洳反应很快，看着乱跳的火苗喃喃，“原来内核是咱们自己家的？”

    她手腕上的光点闪了闪，那里是她的面板，刚刚添加了进游戏以来第一个好友。

    窦野看起来没什么多余的反应，警戒或者排斥，一概没有，只是静坐。

    天黑之前，他得找到一个新的小丘。

    他腰上的铁链是断的，松松挎在他的腰身，像是什么别致的装饰品。

    她站起身，褥子掉在了一边。

    他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一路上，江袭没有碰见任何人。

    “你听过人化羊吗？”江袭说。

    “我不知道这个游戏……或者说这个副本的内核是什么，我问你这个，只是因为这跟我的任务有关。”

    ——他确定这里没有其他人。

    他转着刀，兜里揣着截骨头，一路上东张西望，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无限游戏里我带领全队假扑街》

    他逆着光看向宋洳，手心里的蝴蝶刀骤然亮出了刀锋。

    临近天黑。

    他走了很久，却时不时要停在原地转头去看，他所行走过的地方平整如新，没有半点足迹。

    为了自身利益敢跟着他乱莽杀怪物的常帚林孀，冷静镇定跟他谈交换条件的宋洳，甚至那个被黑山羊吃了的倒霉蛋，这些人都是玩家。

    好半晌后，江袭率先开了口。

    她确定自己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可天边已经隐隐约约现了天光。

    可眼下，江袭面前坐着的这位小少爷满脸的无所谓。

    浓墨般的夜色降临同时，大大小小的洞穴从地面接连隆起，细碎的人声从各个石洞里飘出传入江袭耳中，夹杂着几句不干不净的谩骂。

    黑山羊的毯子和火机都留给了宋洳，江袭带着截雪白的指骨，独自绕开了森林，往雪原更深的地方去。

    “我只是相信我的直觉。”宋洳说，“再说了，比起那三个通缉犯，你看着更像正常人一点。”

    一只重瞳的夜枭从森林里掠出，怪叫着从宋洳头上飞过，宋洳仰头看了一眼，转身就走。

    宋洳满脸迷茫：“怎么了？”

    “还有多久天黑。”江袭问。

    江袭话题起的突兀，她也的确听过。

    江袭在他对面坐下，和这位保持了一个不算远的距离，“我是。”

    江袭没睁眼，在脚下的路再度变得平缓时才停下脚步。

    他身处一片扎堆出现的石洞丛里，走得不急不缓，外面大多看不清里边的场景，只能看出大小各异。

    人怎么造羊，克隆羊多莉算吗？

    他动了动手腕。

    半小时后，江袭和宋洳分道扬镳。

    江袭拎着那把蝴蝶刀，很轻地叹了口气。

    宋洳识趣地没说话。

    “如果你休息好了的话，”江袭说，“我们来谈谈带你过关的事。”

    天暗了下去，黑夜喷涌而出，风里有隐约的咕噜声，江袭闭上眼，鼻尖萦着没散干净的血腥味。

    好半晌后，另一道呼吸的主人挪了挪手指，摁亮了打火机。

    他盘腿坐下，屈起膝弯静静等待那些脓包一样的石洞出现。

    宋洳怔了怔，思绪瞬间收束，她的目光从江袭亮出的刀锋上转了两圈，而后仰头看他，一张还带着睡意的脸渐渐没了那点子茫然，变得面无表情。

    “你是屠夫？”窦野问。

    他应声时有些恹恹：“我不是你的队友，也不想找头羊，你可以出去了。”

    只有两道清浅的呼吸交错，由错乱渐渐同频。

    静谧的雪原里江袭把刀从火上移开，懒懒散散伸了个腰，姿态自在闲适如置身自家客厅，颜色本就偏浅的虹膜在白光下照得更浅，显得更加凉薄。

    “如果说人可以化羊的话。”江袭说，“那么，人是不是也可以造羊？”

    江袭听着她的评价，侧头看向剩了一半的羊，挑起了眉头。

    留在原地的宋洳用江袭帮她裁下的毯子一角包住了尾指，那里血肉模糊，皮肉无力的往下耷拉着，扭曲成诡异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