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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两个小时吧,要不了多久,已经趴一拨了。”

    林煜稳住气息,说:“抱歉,刚又酒局,听说小区出事了回来急了点。”

    良久,眼中山松上的明月沉了下去,方离的嗓音终于裹挟着一点委屈“嗯”一声。

    少年人单薄的影子就蜷坐那块暗里,背抵着墙,怀里紧紧抱着那只叫“六六”的猫,六六脑袋一点点蹭着他的下巴。

    “诶。”物业原本想说“照顾一下对门的男孩子”,奈何林煜喝醉了也能溜那么快,硬生生把话咽回去,反正警察这边已经处理好了,大不了他一会转上去照看一下,总之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顶端的灯是亮着的,柔黄的光灯,远远看过去从一星亮的地方散落下来,薄薄地拢住中间那块领域,游弋到墙面上垂泻而下,明暗过度在边角是灰暗的。

    警车顶的灯闪烁,林煜到的时候几个警察刚做完调查,押着人往外面走,物业在旁边协助警察调取相关资料,林煜是跑着进来的,在台阶处稍稍停顿住喘着气,喝了酒的缘故他脑子有点晕乎乎的。

    洗脸时候前额碎发沾了水,却抗衡不过蓬松的发根,只有发梢贴在他额头上。

    林煜张了张嘴发现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他觉得自己疯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抽身跑过来,小区会有保安保证所有人的安全,更何况警察已经来了,出现盗窃的是别的业主,不是这个孩子,完全没必要去担心,可他想到如果这个孩子会害怕,心头就酸软一片,最后他只轻声问了句:“害怕吗?”

    物业心说这家伙哪来的女朋友。

    其实不是,林煜醉过很多次,只是他端着,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不堪一击。

    物业害怕自己客户盲目被狙,马上过来扶他,说:“又有应酬啊?”

速快别进来,他得下去见他家祖宗了……”

    直到完全停住脚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跑得有多急,背后细密的汗逐渐变凉,像染上了方离眼底那一抹沁心的凉。

    他心底的声音告诉他,该到这了。

    就感受到林煜撑开他的手说了句“辛苦了”忙往楼上冲。

    两人走到包间门,这家酒店的隔音并不好,能听到里面喧闹的人声,中间还掺杂着碰杯声,陈志抓上把手还没压下去,林煜突然停下脚,陈志偏头问:“不进去?”

    微信里的业主群突然跳出消息。

    陈志到时候林煜已经吐了两轮,各种酒香混在在一起,味道相当奇怪,林煜靠着洗手台,刚漱完口下巴上残留着水,瘦白的手撑在台面上,骨筋线条凸显分明,洗手间冷色的白炽光衬得他人影单薄。

    他不确定是因为呕吐导致还是其他什么。

    里面已经有了99+消息。

    最新一条是物业发的。

    嗓音在空荡荡的长廊里清冽空灵,又被酒炙烤得听起来喑哑。

    出什么事警察都来了?

    第四十四章 借宿

    林煜揣在口袋里的手指在一起捻了捻,然后“咔嚓”按了下骨节,他宛若放弃挣扎,又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似的倏地道:“你继续去吧,我先走了,问就说小区出事了,我回去一趟。”

    长廊彻底黑下来,在那按键“咔哒”一声中,他的手腕陡地被方离从后面紧紧抓住,他没来得及反应,后面很低的嗓音就带着一丝颤抖压了过来:

    镜子里的人伸手抹掉下巴的水,陈志看过去,林煜眼睛是红的。

    任丹说:“少敬一杯都是对林秘书的不尊重!”

    领头警察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凌厉看过来,“大晚上喝酒跑这快干嘛?”

    林煜抽来纸一点点挤干水,随便揉几下把纸团扔进垃圾桶,问:“大概还需要多久?”

    洗衣液中的柠檬香很重,身后的手环住他的腰,方离额头很轻压在他的肩上,错落的呼吸扑在背上,很烫。

    陈志被那画面塑造的莫名的情绪冲了一下,反应过来人已经出去了。

    “叔叔,我怕黑。”

    陈志扫一眼空瓶,准备给林煜挡两下,旁边杯子重重摁在桌面,在光下闪了一下眼,林煜刚独自灌完一杯,瘫靠在椅子上,光下面容清冷,眼缝里藏匿一抹凉,没一会眉头一拧,林煜扶着他的椅背站起来,低声说:“我去吐一会。”

    于是在这些住户的印象里,到了夜晚,他们的长廊几乎是黑灰色的,最亮的是那清亮的月光贯穿过、在地面洒下一滩薄凉的水潭的时候。

    常年这种群聊是免打扰的,如今这条是艾特了所有人,林煜随手点进去。

    林煜挣扎了几下,又顿一会,败了下问:“一会是多久?”这话音落下,后面的人就倏地配合他松开了。

    长廊里有一声猫叫,轻柔细长,像是模糊的呓语。

    桌子上今天是实打实地轮了一桌,菜没吃多少,酒一群人开了两三箱。

    这一群人上一次统统宿醉,打了夜仗似地在公司小群里撒泼打滚发誓再也不喝了,誓言要多狠毒有多狠毒,一到桌上什么都抛掷脑后,尤其是在敬林煜的时候毫不含糊。

    蹲久了腿微微发麻,方离抵着墙站起来,他个子很高,这会面色泛白垂下头问他:“今晚能去你那住吗?”

    陈志看林煜突然绷紧又松一口气的模样,活像经历完世界大战似的,纳闷问:“发生啥了你紧张成这样?”

    陈志附和:“有志气!”

    陈志这个话痨骂骂咧咧一路,到了还拉着一群人扯,林煜脑子嗡嗡地坐在位置上不吭声,只有在陈志声情并茂绘声绘色表演来找捧哏时,配合应那么两句。

    林煜是顾氏公认的一朵高岭之花。

    黎烟说:“喝趴他!”

    胃里灌了满满的酒,阵阵恶心不停挤压着。

    继续下去,某些东西会有一盏没关掉的灯,在光下显形,以后就再也遮不住。

    撂下这句话,陈志反应过来身旁的人“咻”地带走一了阵风。

    “叔叔。”方离声音在背后又闷又低,陈酿着一点哭腔,“我害怕,让我抱一会好不好……”

    “我靠,什么事能跑这么快。”陈志看着背影咕哝了两句。

    林煜才说:“别抱我……松手……”

    陈志掩了下鼻子,伸手去扶他,又被轻松避开,他改手拍了拍林煜的背,给他顺气,担忧地絮絮叨叨:“哎呦,你这是喝了多少,要不你别回去了,我给你开个酒店,你去休息一下。”

    林煜一愣,手机丢回兜里,吐出一口酒气,才回答:“我紧张什么。”

    有人问:“怎么走了啊?”

    林煜拉着人进来了,关上门,

    林煜点点头。

    清醒没醉,都看不出来他的异样。

    不知这样抱了多久。屋里的猫等急了从卧室飞窜过来,那团黑影眨了眨眼,喵一声不忍打扰又溜走了。

    方离抱得很轻,只是虚拢住他,压过来时候却像接住了整个世界,松手后先是一轻,继而却是更沉闷的情绪压在心头。

    浅浅的月光照进去,被半开的门切割出出斜斜的明暗,白亮的水潭中间映着两道重叠单薄的影子。

    物业:大家不要害怕,警察已经来处理,不要担心,天晚了,各位业主们明天还有工作的早点休息

    林煜最先的想法是,他可以抱抱这个孩子,说句“别怕,我在”,可他还是抬手摁掉了走廊的灯。

    林煜一只手抓着门框,线条在月光下很清晰,他食指指尖抬起微微颤抖最后还是摁了回去,身子灌满水一样又闷又笨重,呼吸也是。

    翻了四五轮才摸清楚是226有贼入室盗窃,巧的是226业主家里有小孩子客厅装了监控,226业主发现立刻报了警找了物业,现在是晚上十点半,好在226今天没人在家,不然和贼碰上还可能发生冲突。

    出发早,即使路上出现了小状况,但处理速度足够快,两人到的时候也只迟了半个小时。

    知意小区旁边是一路的榕树,错落的路灯长久伫立其中,周边安静地听得见草丛里某只虫子的长嘶。

    他模样看起来很可靠,警察盯了半天没挑出来撒谎的成分,才和蔼慈祥说:“有担当,有责任心!国家就需要你这样的人!行了,天晚了,是担心女朋友吧,抓紧回去吧,早点休息。”

    处理了太多醉酒寻衅滋的案子,再加上这么晚的天,难免要超敏一点。

    他不在小区,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紧张,酒吓醒了一半。

    少年感应似地抬起头,光揉过发梢错落在睫毛上,打下一层密影,错落的光擦在眼底,眸上有一抹亮,像是山松藏匿的明月。

    “怎么蹲在这?”两人对视了很久林煜才问,他嗓子里还有浓烈的酒味。

    林煜心里“咯噔”一下。

    入室盗窃这事说严重也严重,说不大也不大,人员伤亡没有就是万幸。小区早些年也经历过这种事情,安静久了就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门开了。

    “叔叔……”少年的嗓音更沙哑,林煜一时不知道对方是是不是在他来之前哭过。

    小区的门灯是各家各户的,大多数业主是不会主动把灯打开晾在门前的,这些都是年轻人,不走夜路,走也是手机电筒勉勉强强照应着。

    林煜心头一下被凉意拨了一下。

    陈志捧哏:“说得对!”

    在林煜的刻板印象里,也顺理成章是这样,他自己也不大乐意开灯,但这不代表对面的不会,因为门灯是门对门共享的。

    林煜练就了“千杯不醉”的本事,以至于他的酒量对其他人来说至今都是个谜,公司上下,还没见过林煜烂醉如泥的状态。

    陈志抿下唇干笑声:“喝多了,一会别敬了啊,这么喝下去身体得遭老罪,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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