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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是禁足，但禁军不敢怠慢，这些时日玉随鸥要树木幼苗、要荷花种子，他们都尽心尽力地送了来。
她其实并不想如他所愿，毕竟当年他勾结宋澜屠戮皇族时，可不曾顾念过她的亲人。
于是他终于笑起来，越笑越大声。
酒喝尽了，他却没有松手，手指顺着她的小臂滑上去，留下一阵几乎变得陌生的颤栗。
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女儿，还是府中某个可人的婢女？
玉随鸥每日都在她身侧和衣而眠，偶尔温存，相拥便是极限。宋瑶风一直怀疑是玉随鸥知道了什么，可她不会开口问，他自然也不会主动解释。
钟意一时没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钟意迟疑道：“若他不肯呢？”
玉随鸥握着她的手，将那杯酒一饮而尽：“果然是佳酿，入口芬芳，竟是一杯便能醉人。”
他埋在她的肩膀上，低低问道：“瑶风，你过得快活吗？”
他没有说完，双手下滑，捧起她的脸来亲吻她，宋瑶风闭着眼睛，感觉他有眼泪滴到了自己的脸上。
我果然是个傻瓜。
她忽然觉得有些头晕，勉力扶着廊柱才站稳了，钟意从回廊尽头现身，在她面前半跪了下去：“殿下，小人已经重扫了公主府，皇后娘娘也知会了来拿人的禁军，今日我们便回去罢。”
爹爹宠爱她与宁乐，但也不算过分骄纵，她们二人的公主府都是汴都内前朝的旧宅，没有大费周章地选址修建。
但宋瑶风望着那个背影，沉沉想到了如此多的往事，最后还是不忍心，对钟意说道：“你去、你去……带他一起走罢。”
七月十五是鬼节，夜半阴森，不宜赏月，于是宋瑶风拖后了一日，在十六夜里按照旧例同玉随鸥在园中饮酒。
切一些，就写虽然同驸马琴瑟和鸣，但忠君高于私情，若真有牵涉，她绝不会叫他以驸马身份脱罪。
玉随鸥拿着篦子为她细细梳发，从头梳到尾，一边梳一边笑道：“当初新婚，喜婆也这样梳过你的长发，边梳边说着吉祥话，我还记得那话，一梳梳到尾，夫妻恩爱无需愁——”
宋瑶风与公主府阔别已久，虽然钟意着人扫过，但此地的一切还是如同蒙了一层尘灰一般。
他是聪明人，说不得比他大兄和父亲还要聪明，若非聪明人，怎么可能在家破人亡之后，面对她这半个“罪魁祸首”，还能维持这样不动声色的平静？
但夫妻和顺的同时，他竟再不曾与她同房过。
宋瑶风为他斟满了一杯酒：“随鸥，你尝，这是我少时埋在府中大树下的陈酿。”
05·分飞楚关山水遥
宋瑶风发觉，自己竟越来越看不懂玉随鸥了。
早该如此，谁都不能免俗。
宋瑶风带着玉随鸥回了府，前脚刚踏进府门，后脚便有人落了锁——玉秋实尚未身死，玉随鸥虽是驸马，但作为逆犯之子，不得不连累她一同禁足府中。
梦里钉在树干上的少年突然活了过来，带着额头上那一个可怖的血洞，冲她嘻嘻哈哈地笑着：“你真的相信了？你是个傻瓜。”
他的拥抱向来和他一样温柔，从来不曾这样用力过，宋瑶风与他贴得极近，近到连胸膛中的心脏跳动声都混成了一团。
还有园中树木零落，能不能栽一些新的花木？池塘淤泥清尽，可以种些荷花。
这微不足道的抗拒却将这个从来没脾气的人激怒了，玉随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双手压至枕间。
宋瑶风为他包扎好伤口后，被玉秋实请去了书房，拿到了他认罪的供状。
脸庞上的那双眼睛温和哀伤，其间蕴含的眷恋之意与从前相比未改毫分，不知是真的，还是她的渴望为他赋了金身。
宋瑶风被心口处的剧痛拉扯着醒来，午夜的卧房空空荡荡，没有人如同往常一般，为她送来温热的安慰。
表面上，他们仍旧是举案齐眉的夫妻，玉随鸥待她还是这样好，他平素太像一个无忧无虑的世家子弟，说话言语天真开朗，宋瑶风辨不出他的心思，一丝痕迹都找寻不到。
玉随鸥迟迟地答道：“我……”
人陷入一种奇怪的别扭当中。
再说：“我过得不快活，欢乐的日子，实在太少太少了……”
玉随鸥伸出手来，将她搂在了怀中。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开始关心一些细碎的琐事。
……
照理说，她婚后也可以时常回来居住，只是公主府离玉氏的宅邸远了些，她不愿直面过去，这么多年都不曾回来过。
宋瑶风道：“那你便将他打昏，扛回来。”
玉随鸥醒来之后，没有同她闹。
宋瑶风抬眼看向月亮，天际却有一片乌云经过，遮掩了她的视线，她忽然觉得好累，累到连假话都不愿意
譬如小厨房在哪里，如今还有没有新鲜的燕窝，从前她所饮的燕窝，都是他亲手煮的。
或者，此时她便应该给宋澜上书，情词恳
什么坚不可摧的情意、永恒不变的承诺，都是会骗人的，他歃血为盟时留在手臂上的伤口早已愈合，那处重长出了新的皮肉，一切都似不曾发生过。
她知晓，如果她知趣一些，当初便不该将玉随鸥从玉府中带出来，玉随鸥若随着他大哥一起进了刑部大狱，就算她如今反悔，也无力再救他出来了。
石阶上有五大王的诗词，是公主镂刻的，还是当年宋淇刻的？
父母兄长俱丧，宋澜对她不过尔尔，本朝从来没有驸马不许纳妾的条例，无人为她撑腰，玉随鸥想做什么，根本没有后患。
一切都结束了。
宋瑶风想到这里，又觉得可笑，她何必为了这样的小事挂怀，更无需去猜测对方是何身份，终归是不该、不屑、不介意的。
云消雨歇之后，已是夜深。
玉随鸥抱着她回房，同她在纱帐中滚在一起。
终于有一日，玉秋实失魂落魄地自亭山归来，将自己关入书房当中，许久都没有出来。
宋瑶风仔细地看着他，从他头顶怕锋利而换的木簪，到他消瘦了一圈的脸庞。
二人竟毫无睡意，披好了衣服，打算再去赏月。
于宋瑶风而言，为落薇偷下玉秋实的字帖和印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就算她不动手，落薇也能寻到更好的方法。
雨水溅在她的眼皮上，顺着脸颊缓缓地落下来，沁凉一片。
她明知道自己这么做才是对的，但就是不愿意做。
他平素也爱笑，只是那些不达眼底的笑意和如今的纵情恣意比起来，总归是十分不同。
二人已经许久不曾这样亲密过了，甚至来不及松下发髻、尽褪衣衫，当他的吻久违地落到她颈间时，宋瑶风想起了自己臆想中不知存不存在的“女子”，心中滋味莫名，不由抬手轻推了他一下。
玉府当中除了他们彼此，只有钟意还知晓这个秘密，毕竟自那日之后，宋瑶风便不需再喝避子汤药了。
宋瑶风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轻声接道：“……十梳梳到尾，前世今生共白
春日的夜里又下起雨来，回去的途中，她与玉随鸥在廊下相遇，玉随鸥不顾她的阻拦，径自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园中沉沉的枯木已被除去，换了他新栽的小苗，初生的枝叶在夏夜的风中轻轻地颤抖着。
玉随山拿着她害了玉秋实的证据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玉随鸥为了护她，被自己的大哥在额角砸出一个伤口。
宋瑶风少时任性时，便是这样的执拗脾气，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便该如此。
若不是他父亲的事，那便是……这么多年的追随终于让他感觉到了疲倦？
她也不知道这是雨水还是泪水，只是茫然地道：“罢了，我如今想不了这么多，你先去将他带来，同我们一起走罢。”
“算起来，总是不值得的。”
不管宋澜相不相信这样的话，只要她写了，便是自己的保命符——玉随云因有孕而不曾受牵连，皇帝尚要因血脉徇私，她的手书能在朝野之间为自己造出“大义灭亲”的声势，就算宋澜想要借机对付她，也不好下手。
宋瑶风望着玉随鸥的背影想，一切都结束了，她今日才想清楚当初玉秋实不反对这桩婚事的缘故——他早就猜到了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也殷殷盼着，若落罪而亡，玉随鸥尚公主，能够得她庇护、保下命来。
宋瑶风摇了摇头，颤声答道：“我愿意。”
门外已经传来甲胄声响，那些罪状在朝中沸反盈天，算起来宋澜也该动手了。
她答完了，又问：“那你呢？”
她是他的妻子，最能将这一切看得分明。
哪怕被猜疑忌惮，哪怕会留下把柄，哪怕会因此而死……
或许他已经发现她虽然比从前娴静了许多，可内里仍旧是一块捂不热的坚冰，她既然不会为他融化，从别人那里寻找慰藉，也是世间男子常做的事。
毕竟……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2]
她从来不质疑她的决定，这还是头一次在听见她的吩咐后尝试阻拦：“殿下，虽说陛下恩赦驸马，可内心必是不愿他活着的。我们独身回公主府，还可算作对陛下的投诚，若真要带上驸马，难免会叫他重新在意起殿下来。”
我真的相信了，她如坠冰窟、却又无比清醒地想。
纵使如此，他还是喘着粗气，在她耳边问了一句：“你不愿意？”
她从这样的平静中嗅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于是偷偷吩咐钟意将房中所有尖锐之物都收了起来，又遣了两个小厮片刻不离地跟随着玉随鸥，以防他做出些什么叫她心力交瘁之事。
] 虽是禁足，但禁军不敢怠慢，这些时日玉随鸥要树木幼苗、要荷花种子，他们都尽心尽力地送了来。
她其实并不想如他所愿，毕竟当年他勾结宋澜屠戮皇族时，可不曾顾念过她的亲人。
于是他终于笑起来，越笑越大声。
酒喝尽了，他却没有松手，手指顺着她的小臂滑上去，留下一阵几乎变得陌生的颤栗。
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女儿，还是府中某个可人的婢女？
玉随鸥每日都在她身侧和衣而眠，偶尔温存，相拥便是极限。宋瑶风一直怀疑是玉随鸥知道了什么，可她不会开口问，他自然也不会主动解释。
钟意一时没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钟意迟疑道：“若他不肯呢？”
玉随鸥握着她的手，将那杯酒一饮而尽：“果然是佳酿，入口芬芳，竟是一杯便能醉人。”
他埋在她的肩膀上，低低问道：“瑶风，你过得快活吗？”
他没有说完，双手下滑，捧起她的脸来亲吻她，宋瑶风闭着眼睛，感觉他有眼泪滴到了自己的脸上。
我果然是个傻瓜。
她忽然觉得有些头晕，勉力扶着廊柱才站稳了，钟意从回廊尽头现身，在她面前半跪了下去：“殿下，小人已经重扫了公主府，皇后娘娘也知会了来拿人的禁军，今日我们便回去罢。”
爹爹宠爱她与宁乐，但也不算过分骄纵，她们二人的公主府都是汴都内前朝的旧宅，没有大费周章地选址修建。
但宋瑶风望着那个背影，沉沉想到了如此多的往事，最后还是不忍心，对钟意说道：“你去、你去……带他一起走罢。”
七月十五是鬼节，夜半阴森，不宜赏月，于是宋瑶风拖后了一日，在十六夜里按照旧例同玉随鸥在园中饮酒。
切一些，就写虽然同驸马琴瑟和鸣，但忠君高于私情，若真有牵涉，她绝不会叫他以驸马身份脱罪。
玉随鸥拿着篦子为她细细梳发，从头梳到尾，一边梳一边笑道：“当初新婚，喜婆也这样梳过你的长发，边梳边说着吉祥话，我还记得那话，一梳梳到尾，夫妻恩爱无需愁——”
宋瑶风与公主府阔别已久，虽然钟意着人扫过，但此地的一切还是如同蒙了一层尘灰一般。
他是聪明人，说不得比他大兄和父亲还要聪明，若非聪明人，怎么可能在家破人亡之后，面对她这半个“罪魁祸首”，还能维持这样不动声色的平静？
但夫妻和顺的同时，他竟再不曾与她同房过。
宋瑶风为他斟满了一杯酒：“随鸥，你尝，这是我少时埋在府中大树下的陈酿。”
05·分飞楚关山水遥
宋瑶风发觉，自己竟越来越看不懂玉随鸥了。
早该如此，谁都不能免俗。
宋瑶风带着玉随鸥回了府，前脚刚踏进府门，后脚便有人落了锁——玉秋实尚未身死，玉随鸥虽是驸马，但作为逆犯之子，不得不连累她一同禁足府中。
梦里钉在树干上的少年突然活了过来，带着额头上那一个可怖的血洞，冲她嘻嘻哈哈地笑着：“你真的相信了？你是个傻瓜。”
他的拥抱向来和他一样温柔，从来不曾这样用力过，宋瑶风与他贴得极近，近到连胸膛中的心脏跳动声都混成了一团。
还有园中树木零落，能不能栽一些新的花木？池塘淤泥清尽，可以种些荷花。
这微不足道的抗拒却将这个从来没脾气的人激怒了，玉随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双手压至枕间。
宋瑶风为他包扎好伤口后，被玉秋实请去了书房，拿到了他认罪的供状。
脸庞上的那双眼睛温和哀伤，其间蕴含的眷恋之意与从前相比未改毫分，不知是真的，还是她的渴望为他赋了金身。
宋瑶风被心口处的剧痛拉扯着醒来，午夜的卧房空空荡荡，没有人如同往常一般，为她送来温热的安慰。
表面上，他们仍旧是举案齐眉的夫妻，玉随鸥待她还是这样好，他平素太像一个无忧无虑的世家子弟，说话言语天真开朗，宋瑶风辨不出他的心思，一丝痕迹都找寻不到。
玉随鸥迟迟地答道：“我……”
人陷入一种奇怪的别扭当中。
再说：“我过得不快活，欢乐的日子，实在太少太少了……”
玉随鸥伸出手来，将她搂在了怀中。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开始关心一些细碎的琐事。
……
照理说，她婚后也可以时常回来居住，只是公主府离玉氏的宅邸远了些，她不愿直面过去，这么多年都不曾回来过。
宋瑶风道：“那你便将他打昏，扛回来。”
玉随鸥醒来之后，没有同她闹。
宋瑶风抬眼看向月亮，天际却有一片乌云经过，遮掩了她的视线，她忽然觉得好累，累到连假话都不愿意
譬如小厨房在哪里，如今还有没有新鲜的燕窝，从前她所饮的燕窝，都是他亲手煮的。
或者，此时她便应该给宋澜上书，情词恳
什么坚不可摧的情意、永恒不变的承诺，都是会骗人的，他歃血为盟时留在手臂上的伤口早已愈合，那处重长出了新的皮肉，一切都似不曾发生过。
她知晓，如果她知趣一些，当初便不该将玉随鸥从玉府中带出来，玉随鸥若随着他大哥一起进了刑部大狱，就算她如今反悔，也无力再救他出来了。
石阶上有五大王的诗词，是公主镂刻的，还是当年宋淇刻的？
父母兄长俱丧，宋澜对她不过尔尔，本朝从来没有驸马不许纳妾的条例，无人为她撑腰，玉随鸥想做什么，根本没有后患。
一切都结束了。
宋瑶风想到这里，又觉得可笑，她何必为了这样的小事挂怀，更无需去猜测对方是何身份，终归是不该、不屑、不介意的。
云消雨歇之后，已是夜深。
玉随鸥抱着她回房，同她在纱帐中滚在一起。
终于有一日，玉秋实失魂落魄地自亭山归来，将自己关入书房当中，许久都没有出来。
宋瑶风仔细地看着他，从他头顶怕锋利而换的木簪，到他消瘦了一圈的脸庞。
二人竟毫无睡意，披好了衣服，打算再去赏月。
于宋瑶风而言，为落薇偷下玉秋实的字帖和印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就算她不动手，落薇也能寻到更好的方法。
雨水溅在她的眼皮上，顺着脸颊缓缓地落下来，沁凉一片。
她明知道自己这么做才是对的，但就是不愿意做。
他平素也爱笑，只是那些不达眼底的笑意和如今的纵情恣意比起来，总归是十分不同。
二人已经许久不曾这样亲密过了，甚至来不及松下发髻、尽褪衣衫，当他的吻久违地落到她颈间时，宋瑶风想起了自己臆想中不知存不存在的“女子”，心中滋味莫名，不由抬手轻推了他一下。
玉府当中除了他们彼此，只有钟意还知晓这个秘密，毕竟自那日之后，宋瑶风便不需再喝避子汤药了。
宋瑶风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轻声接道：“……十梳梳到尾，前世今生共白
春日的夜里又下起雨来，回去的途中，她与玉随鸥在廊下相遇，玉随鸥不顾她的阻拦，径自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园中沉沉的枯木已被除去，换了他新栽的小苗，初生的枝叶在夏夜的风中轻轻地颤抖着。
玉随山拿着她害了玉秋实的证据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玉随鸥为了护她，被自己的大哥在额角砸出一个伤口。
宋瑶风少时任性时，便是这样的执拗脾气，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便该如此。
若不是他父亲的事，那便是……这么多年的追随终于让他感觉到了疲倦？
她也不知道这是雨水还是泪水，只是茫然地道：“罢了，我如今想不了这么多，你先去将他带来，同我们一起走罢。”
“算起来，总是不值得的。”
不管宋澜相不相信这样的话，只要她写了，便是自己的保命符——玉随云因有孕而不曾受牵连，皇帝尚要因血脉徇私，她的手书能在朝野之间为自己造出“大义灭亲”的声势，就算宋澜想要借机对付她，也不好下手。
宋瑶风望着玉随鸥的背影想，一切都结束了，她今日才想清楚当初玉秋实不反对这桩婚事的缘故——他早就猜到了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也殷殷盼着，若落罪而亡，玉随鸥尚公主，能够得她庇护、保下命来。
宋瑶风摇了摇头，颤声答道：“我愿意。”
门外已经传来甲胄声响，那些罪状在朝中沸反盈天，算起来宋澜也该动手了。
她答完了，又问：“那你呢？”
她是他的妻子，最能将这一切看得分明。
哪怕被猜疑忌惮，哪怕会留下把柄，哪怕会因此而死……
或许他已经发现她虽然比从前娴静了许多，可内里仍旧是一块捂不热的坚冰，她既然不会为他融化，从别人那里寻找慰藉，也是世间男子常做的事。
毕竟……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2]
她从来不质疑她的决定，这还是头一次在听见她的吩咐后尝试阻拦：“殿下，虽说陛下恩赦驸马，可内心必是不愿他活着的。我们独身回公主府，还可算作对陛下的投诚，若真要带上驸马，难免会叫他重新在意起殿下来。”
我真的相信了，她如坠冰窟、却又无比清醒地想。
纵使如此，他还是喘着粗气，在她耳边问了一句：“你不愿意？”
她从这样的平静中嗅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于是偷偷吩咐钟意将房中所有尖锐之物都收了起来，又遣了两个小厮片刻不离地跟随着玉随鸥，以防他做出些什么叫她心力交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