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婚恋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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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默默地点头，听着他讲话。他的口音有股土腥味。

    「嘿！行啊！我今儿要是不请假，还拉了胯了！」

    倚靠在门后窥视了好久，从横幅上看到了女孩的名字，她叫千惠，好听。直到子恒赶来找我，神情上略显慌张，我才想起了我扮演的角色。子恒说司仪在找我，问我很重要的事情。

    我问子恒:「不是你带她上楼的吗？人呢？」

    我们一起往里走，我用胳膊支了子恒一下，示意他别乱说话。

    我问账房，走了几个客人了？

    9

    司仪让我们去五楼待命，可是电梯只能坐到三楼。

    在往上走楼梯的时候，我闻到一股熟悉的脂粉味。

    现在，他们激吻了，宾客们笑得前俯后仰，纷纷用力鼓掌。

    我猛地想起，在婚恋市场里面，她在分别时留下的那一个拥抱。

    「刚刚女儿挂在那垃圾牵引机上，我们都急死了，竿子又被她妈妈扔掉，这个千钧一发之际呢，是你，孩子，你怎么那么机灵？把配电室的变压器砍了，虽然邻居们唉声怨气，但是听说救了女儿一命，也纷纷理解，孩子她妈已经安抚邻居去了。」

    「叔叔，我还是……」

    13:31。

    她见宴厅的舞台上就站着我一个人，气不打一处来，将劝架的朋友推开，冲上前，扬手就打在我屁股上。

    「你是不是又想糊弄我？老婆没讨来，撒谎糊弄的功夫你倒是长进了啊！」

    喘气的功夫，司仪问我，现在流程基本上定下了，宾客也基本入座，可是新娘的名字还不知道，这个，他一会没办法主持。

    工作人员一边指挥着拍照，一边索要了我们的身份证。

我冲到由天台下楼的出口门，门栓被铁丝团团缠住，只劈了三下，铁丝就像挂面一样断掉了。

    我，面露难色。

    我又一次返回五楼宴厅，身板明显弯下去不少。我跟宾客、朋友们说，这次的婚礼形式，采用了实验戏剧的形式，我将新娘藏在了诸位宾客之中，大家可以先进行着，吃着，喝着，或许某个时刻，新娘就会以一种新颖的形式出现。

    「我们商量后，同意让女儿嫁给你。所以呀，恭喜你，通过了我们的考验！」

    问题是，到目前为止，我没有掌握任何有关新娘的信息，她的长相，她的名字，她的电话，一概不知。

    我不需要认识宾客，宾客也不需要认识我。

    男男女女，每一对都很着急，结婚的着急，离婚的也着急。

    我们俩迈步上楼，急匆匆地从红毯上掠过。

    我把结婚证扯出来，妈妈看了一眼，甩手就把它撇在地上。

    「那个，」他放低了声音，「你老婆怎么老遮着脸啊？」

    看到他慈母般的微笑，我就明白了，我被抓回来了。

    「你！」

    可见，对她而言，婚礼多少是有点特殊的，跟平常日子是不同的。

    「我能证明。」

    片刻，我拿到了结婚证，只有外页是红的，里面是空白的模板，照片和个人信息都没有，只填入了身份证号。

    我对她说，我们要结婚了。

    子恒，这个骂我不靠谱的好友，居然已经在门口等了。

    窗口让我们先办婚礼，回头补证。我不同意。

    司仪问我知道什么。

    嗨！我抖擞了一下肩膀，找蒲扇女孩问一下便是了。

    可是为什么是他呢？

    司机回头看了看我们，我掏了掏兜，并没有糖给他，于是对他笑了笑。

    那颗反光的头颅，沉入一片黑发，黑糖饼干，泡在了花生油里，麻薯，也变成了锅底的麻团。

    四楼的宴厅厅门虚掩着，一种很俗的婚礼进行曲从里面飘散出来，我踮着步子，一点点靠近那条门缝，啊，果不其然，这股清香的脂粉味道是，那个腰部有乌云胎记的日系女孩。

    我和蒲扇女孩先去销号，打车来到民政局，已经是 13:47 了。

    我顿了一会，对子恒说:「你先带她去五楼吧，稍等我一会，我等两个朋友一块过去。」

    哐当！

    我拎起刀去砍柜台，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在柜子摇晃之际，本想用手推倒它们，却被夹伤了手指，反向晃荡的柜子，将我右手的中指指甲撬起，当场就滴下许多血。

    「我真的讨老婆了！那个，子恒能证明，对吧？」

    朝她走来的人，站在她对面的，这是，可恶，是那位油炸三分熟的秃顶。

    猛然坐起，竟然看到那个半截身子的大叔，蒲扇女孩的父亲，正坐在我的对面。

    婚礼进行曲越发高亢，秃顶一步步走向日系女孩，每走一步，就会留下一个油污状的脚印。

    我把菜刀换到左手，转身去研究那三个红柱子，或许开关就在它们身上。

    秃顶穿了西装，脸颊还是那么油，从他脸上，依稀可以看到女孩的桃色婚纱。

    在大厅取号以后，才看到，结婚和离婚的窗口都排了巨长无比的队伍，这两支队伍甚至很难区分。

    我的眼，仍然能够透过桃色的婚纱，钻入女孩的腰肢，看到她那乌云形状的胎记。

    她嗔出了一个「嗯」。

    司仪火冒三丈，一边给我妈妈打电话，一边让我赶紧滚去新娘的老家，看看新娘是不是逃婚到娘家去了。我慌慌张张跑到三楼，坐电梯下去，到了一楼大厅，账房先生问我是哪一个，怎么还没开宴就要走了。

    子恒不在宴厅，这货不知道去哪儿了。

    8

    谁成想，只砍了一刀，一阵噼啪作响，我便昏迷过去。

    她换了衣服，大概是预料到了没有时间准备婚纱，她穿上了一袭白裙。

    在这焦虑的两排队伍边缘，我问道，能不能先把证发给我们，信息我们自己填？

    子恒指了一下，我们看过去，蒲扇也好端端放在桌子上。

    果然是一把好刀。

    她有一个截断双腿的父亲，她的地址，她在婚恋市场上摆过摊，没了。

    我、子恒、司仪找到化妆间，摇椅上，确实搭着她那条白裙子。

    答曰，两点。

    坐在去湖莱大酒店的车上，我认真端详着我的妻子。

    转瞬之间，乌云又被秃顶的大手捂住了。

    「没啥。」

    13:57，我们准时到达了湖莱大酒店。

    大家又一次鼓掌，我的心安定了一些。

    在婚恋市场的那间屋子里，他不显山不露水，不知什么时候把我的女孩撬走了。

    我迈进宴厅，这里南北通透，连承重柱都没有，足足五十多桌客人，从后到前把目光砸过来。几个人窃窃私语后，不知谁鼓了鼓掌，全厅宾客紧跟其后，整个宴厅掌声雷动。我露出礼仪的微笑，对大家鞠了鞠躬，随后，我找到后台，音响师傅，传菜员在打牌，新娘不在这里。

    打开这扇门以后，有三个圆滚滚的红柱子，三个柜台。

    我一下车，他攥紧了拳头要来揍我，看到穿着白裙的蒲扇女孩，突然收敛了，嘴巴长得老大，好像压根不相信我这种人也会结婚。

    我知道……

    窗口问我们，几点婚礼。

    右手的三根手指照例捏着扇根，三根手指，像三根剥皮的细毛山药。

    「你管这个叫结婚证？你在哪个打印店领的结婚证？」

    秃顶抱住了她。

    没人回复。

    她穿着桃色的婚纱，柔软，蓬松，纱裙把 t 台都遮住了。

    我痛得攥住手指，龇牙咧嘴地流汗。

    妈妈带着她的几位朋友来了。

    湖莱大厅里，操着各地口音的人都有，每个人的流程都是一样的，掏钱，我妈妈请的账房先生数钱，记账，送喜糖。

    司仪让我赶紧给新娘打电话。

    账房老先生捋了捋胡子，淡然笑道，一个都没走，现在只有进，没见出。除非是随了份子钱立刻就走的，但凡上楼的客人，现在都在等着开席呢。

    再醒过来，立刻抬手看表。

    司仪说，问题就是，新娘现在人呢？

    子恒说，上楼以后，女孩吞吞吐吐的，听不懂，随后女孩写了一张纸条。说着，他把那张纸条拿了出来:现在人好多，我想去化妆间把白裙子换下来，扇子也放过去，免得踩脏了，一会儿上台就不美了。

    「呵呵呵，你的表现，很英勇嘛，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司仪站在门前，眼睛里有些不快。

    宴门大开，我的心又悬了起来。

    我疼得嗷嗷叫，宾客们发出热闹的笑声。

    头发上也做了一些卷儿，戴了桃色的蝴蝶结，不变的仍是日系妆容，像是特意要求的。

    我想不明白。

    「孩子，」他拽了拽牛仔短裤，「现在，有件事要告诉你。」

    「那可不！言出必行。」

    「最让我们感动的是，你虽然触电，还去砍电容柜，一旦爆炸，你可能一下子人都没了……」

    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又说:「你呢，指甲也受伤了，手指就由指甲代替吧。主要是付出的这份，爱！大家有目共睹，整个小区现在都知道，你为了救人，不顾危险翻到顶楼，拿菜刀剁了配电室，你是一战成名啊！」

    7

    「我真没有！我有结婚证！」

    那时候，一种软乎乎的东西好像一直包裹着我的身体，像泡在可可里的松软的黑糖饼干，像咀嚼抹茶味道的麻薯。

    「你手怎么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