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婚恋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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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家住六楼，竿子飞行了好几秒种，才结实地插到泥土地上。立起。

    厨房的空间很小，右侧水池，左侧煤气灶，正前方的菜板上，正立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女孩进屋后，随着几道清脆的扣结声，这间屋子的男主人现身了。

    「我……我试一试。」

    我给男人解开卡扣，咔咔咔，然后将他平放在沙发上。

    「听我的，老婆，我喊你一声老婆，只要你应下这一声，不管别人怎样对待你，都不能阻止我们去领证结婚……」

    女孩沉默不语。

约荡漾过来。

    再回头看，他们三人静静地盯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我妈妈要见你。」

    话里的意思，莫不是要我卧轨牺牲一下？

    而那把菜刀，被我用塑料袋包裹后别在腰间，这是突围的唯一武器。

    「女儿，我最牵肠挂肚的女儿，你这样年轻，找男朋友一定要好好挑选，我和你父亲，不愿意看你受到任何伤害！也不愿意看你被人耍的团团转！

    小区的居民楼由橙色和灰色组成，楼体已经老旧，并且没有电梯。顶楼的视野很好，可以窥见大家的贫穷。

    随后，手机亮起，女孩用食指刷了刷，锁屏后，又抽搐地写下几个字递给我。

    从头到尾，我一点儿都没往下看。

    天花板上倒是有几条复杂的通路，如轨道一般的装置，很时尚，像是嵌进去的。

    我的双手合十，三番五次，轻轻叩在蒲扇上。

    「砰！」

    别忘了，你父亲当时是怎么对待我的，低于这个标准的男人，我们不要！爱你。」

    大叔的话，听得我是背后发凉。

    见我仍有顾虑，那只粉色头套迎了上来，她说:「孩子，你放心去做，这把刀是从她舅舅那拿来的，好用的很呢。」

    手机适时响了起来。

    「嗯，嗯，嗯，多说一个字会死？这么大年纪，自己还不知道操心，我看你真是欠打。找着了就快点，先领证，一会去湖莱大酒店。我请帖已经发完了，迟到了你就死外面得了。」

    妈妈的电话就这样草率挂断了。

    难点在于这个牵引装置的上下伸缩功能有些差了，女孩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去阳台拿了一根长竿，击打着牵引器的上端，上端的按钮被触发后，牵引器才逐渐下移。

    「我们家有一个考验，之前找过我的人都放弃了，我觉得你也不会成功。可是，看到你这么着急结婚，应该也是一个可怜之人，那么，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去挑战一下。」

    而我，连她们的一只眼睛都看不到，像是被银行劫匪绑架的外汇经理。

    「你，真的很不错，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我开始持续施压。

    「很好，」她对着头戴青蓝色头套的女儿说，「把你爸爸弄出来，就说待客。」

    客厅里传来的怪异响声将女主人吸引走了。

    男人洋溢着自豪的神情，朝我挥了挥手。我一时控制不住我的惊愕，男人穿着一条牛仔短裤，短裤是最显眼的，因为他没有腿，一根都没有。他就那样被悬空的护具吊着，从里屋像坐索道一样来到了客厅。

    我这才注意到，女孩的脚边有一个白纸盒，里面是一沓十六开的白纸，旁边有一个红木笔筒。看来经常会出现交流不畅的情况。

    「哎呀！你们就行行好吧！这个条件，能不能稍微，稍微通融一下？算我求求你了。」

    现在时间 12:18，我环顾了一下市场，许多人收摊回家吃饭了，男男女女，从摊位上离开以后，对自己的婚姻不再关心，没有几人像蒲扇女孩一样爱岗敬业。

    在青蓝色和粉色头套的护送下，我穿过狭长的走廊，走到他们的厨房里。

    坐在这把中式红木座椅上，我左右挪动身体，显得很不安分。

    或许是女孩见我仍在犹豫，她转身去了客厅。

    服了，彻底服了。

    趁现在！

    我说，我想去楼道透透风，走上去拧门把，门已经被锁住了。

    我握起眼前的菜刀，从左手的小指，扫视至右手的小指，该对谁下手，完全没有头绪。

    我看向青蓝色和粉色这两个头套:「要不，咱们先让叔叔下来？」

    结婚前，女方的父母认为男方身体健康，这桩婚事，有点门不当户不对，当时就否决了，结果那年，这座城市修建了第一条火车道，牛仔大叔用火车碾断双腿，感动了女方父母，最终成亲。

    然而我们三个操作了很久，也没有成功接下他的身体。

    钱，时间，都不是最珍惜的东西，但是，如果有一个男人能为你断掉一条胳膊，你就嫁了吧，身体只有一副，他为了你伤害自己，那他是真心爱你，你们也会白头偕老的。

    我尚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选择，但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我的身体冥冥之中像是响应某种号召，电光火石之间，就完成了逃脱。或许，我对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还怀有幻想，我握紧了手里的菜刀，把那层塑料袋摘掉，现在，他们不可能阻碍我了。

    「很好。你是上门提亲的对吧？知不知道我们这里什么规矩？」

    「一条胳膊……你们要考虑清楚呀，我没了胳膊，以后怎么工作，怎么照顾你呢？」

    我那个……

    她的妈妈，戴着一顶粉红色头套，率先发问了。

    女孩叹了一口气，抓了一张白纸，扭头蹲在角落里写字。

    「嗯。」

    我这虫蛀的脑壳，活该找不到女朋友！

    「说吧。」

    「如果因为一些奇怪的偏见，就对自己产生怀疑，这就是对你自身人格的一种……轻视！对！轻视！你啊，你有你的人格，凭什么要让几位无关紧要的人来定义？！……」

    「差不多了么？我先给你订餐厅了？」

    这间房子位于公寓楼的顶层，无论是墙面，还是家具家电，都称得上破旧，倘若仔细看，处处都是细小的纹路，劣质的木板简单包裹了墙角，黑色瓷质踢脚线，显得异常复古。

    她们歪头直盯着我。

    我那么深情地，坚毅地扮演霸道总裁，结果女孩站在第五层。

    说着，她又扭身去拿敲打按钮的那只长竿，抄起菜刀，嚓嚓两声，长竿化作三段，被她扔到了楼下。

    在她们的注视下，我把电话接起。

    女孩和她妈妈退到走廊，我抬起菜刀，眼睛却看向窗外。

    不论如何，大家也都认识二十多年了，个头矮的，嫌它可怜，身材胖的，觉得可惜。

    「嗯是啥意思？找着女孩没有啊？」

    这位牛仔大叔，半截身子横躺，意气风发地讲述了自己的经历，花了我二十三分钟四十秒，只说清楚了一件事——他的妻子有心理自闭症，不可以在外人面前露脸，但是说话不受影响。

    「阿姨……这个，我有所不知。」

    蒲扇被她夹在下颌和肩膀中，照样，恰好遮挡了容貌。

    我心想，这难道也能成为发问的话题？不是应该对我表示感谢吗？

    我看了一眼时间，12:55，距离妈妈要求的婚礼，还有一个小时。

    两个头套向下顿了顿，表示同意，她们说一般不会有接待客人的情况，所以男人很少在客厅降落。

    咔咔咔——

    「知道。」

    加油哦，我们都相信你可以的。

    我立刻扒开窗户，左脚踩在窗台，右脚蹬着邻居家的防坠落窗，将身体挂在外壁上，用了一个引体向上，翻到空调机箱，又跨过一道矮墙，动作利索地来到了顶楼天台。

    女孩快速扭身，抄起右手，抽搐地写下一些话，然后用手机拍摄，看来是在发送给家里人。蒲扇被她操弄得像是一只圆滚滚的松鼠，适时从肩膀出现，适时回到手掌中。

    可我还是灵机一动，把星座说明上，天秤座的优点背下来，一一告诉了她们二位。

    蒲扇女孩的妈妈，也是一个蒲扇挡脸大师，她的扇子，比女孩的还要大一倍左右，现在，二人早已将蒲扇收起，各自戴了一顶头套。

    「嗯。」

    紧接着，我听到楼下传来一阵骚乱，隐约传来了那一家人的叫喊。

    人们都是愿意表述自己嫌弃他人的事，用来抬高自己在婚恋市场的身价，自闭，星座，虎牙，我怎么就没想到蒲扇女孩，她也有更劲爆的筛选条件呢？

    「叔叔……好。」我仰起头。

    他们三位目光交汇，做父亲的看向我，半晌，他脸上的皱纹一紧，用狠心割肉的语气道:「这件事我做主了。嗯……看在你们俩，这么般配，这么相好的情况下，你断一根手指就行啦。」

    除了时间不够，我真的找不到任何拿来高谈阔论的借口了。



    「很好，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里什么规矩？」

    「我……」

    这女孩，写字飞快，右手一阵抽搐，便转过身来，右手拿纸，左手持扇，好不潇洒。

    「知道了。」

    「叔叔您讲。」

    衡量男人爱不爱你的特征只有一个，他最珍惜的东西能不能给你。

    戴着青蓝色头套——也就是那位蒲扇女孩，拍了拍我的肩，递给我一张纸条。

    而我，盯着白纸上的两行大字，正细细品读:

    6

    「为什么要娶我家女儿？你可知道她在外摆摊三个多月了？」

    女孩又适时拿出另外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