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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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此时仍旧是一身红衣，飒爽洒脱之中泰然自若。她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封书信，对柳守城道：“家姐修书一封在此。”

    **

    然而申屠秣云旋即停止了自己的回忆，以手支颌，看看阮沅江呆呆的神态，好整以暇道：“如今我见了你，才只世上竟有这般真绝色……温香软玉，媚而不自知……”

    ***

    申屠秣陵的骚话模式又开启了。

    虽然他是低声附在柳守城耳边说的，但古装剧里的中西结合多少让他大受震撼。不过几日，阮沅江已经能同金德秋一样，在这片场里收放自如了。

    申屠晨星没高兴理他，手中力道一转，将信递给柳守城。

    十六岁的少女个子不高，比起胞兄来却板正得太多。

    ……？

    两人的距离拉得很近，影子在长街中被拉得颀长。

    柳守城：“……？”

    几人下班回家，长路无话。

    申屠晨星换洗了一身干净衣裳之后，重新进门。

    柔媚的眼波勾了又勾。宛若一池春水，叫人心驰神漾。

    却见那人影倒也不急不躁，顺着柳守城的气力，便直勾勾地倒进了柳守城的身子里。

    申屠秣云：“将军，你叫人家一阵好想。”

    柳守城一个箭步挡在阮沅江面前。软鞭撤回不及，几圈游龙回袖般地“唰唰”缠到柳守城小臂上，而柳守城借力一挽，那边人影闪躲不及，武器已然被擒。

    议事堂内的火光刺啦刺啦地燃烧，阮沅江被晃了一下眼，有点茫然地抬起头，道，“或许，她是个biculturalism呢？”

    从墙梁上又跳下一名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儿，声音清清脆脆如空山鸣翠，她轻轻朗朗唤道：“将军好。”

    “听闻将军家的小美人儿国色天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柳叶似的弯腰，这雪白瓷玉似的纤手……”

    信封上“将军亲启”几个字赫然可见，墨浓如云。笔力苍劲，似欲破纸而出。随信中，一枚玉石掉落。

    这情况，他是不是，被绿了？

    两种文化风格浓烈地结合在她一个人身上。

    纤细得不像胡人。

    “她身上有两种文化特征，不是伪装，也不是寻仇，只是因为，这两种文化都深深烙在了她的骨髓里。而这世上，只有一种人会这样——”

    “或许……”

    让她的死状中蔓延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因为她四海漂泊，已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

    可她又为何身着胡地香草配饰？

    是一个桃花眼，柳叶眉，肤白胜雪，身长国际单位制一米八三有余的多情男子。

    阮沅江的心也随着申屠秣云的描述而跳动。

    他在灯火明灭中展开信纸。

    深夜时分的琼都城也很有烟火气息，卖面的不再吆喝，捏糖人的推着车回家，小巷里灯光幽微。

    “远离家乡，故园千里之人。取道三山五省，离开故土十几年。”

    冥冥中一根弦断了又灭，灭了又断。像是在焰火在钢丝上跳舞。倏尔窜起一束细微的火光，倏尔游走到前方，便断了光芒。可是……它们始终是在一条线上抖动的。

    然而就在他埋头思索之际——

    **

    阮沅江看着眼前倒在柳守城怀抱里这个唇红如血，肤白如玉，眸色似胭脂的多情男人：“？”

    舞姬为何心甘情愿地帮纵火的恶人挡下她所不能承受的大椽，火场中的使臣为何至死没能逃出那个火场。

    阮沅江感觉这个申屠秣陵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已经爬了十分钟了。

    这样的人，便是踏破天涯，也是无迹可寻。

    雷霆万钧间乘破竹之势，那武器抽出。眼看利刃钩喉，拂过阮沅江面颊。

    那女子的骨骼太纤细了。

    再怎样推敲思索也是无果，一行人只得先从大理寺下班回家。

    红烛噼里啪啦地燃烧。

    “陌上春风一遇，淮北分离不过数月，将军便忘了我吗？”

    小巷幽深，猛然间一个人影窜出。

    阮沅江和柳守城又踏着一路星光回到府中。长街漫漫，人影闲闲。

    每一秒，他的脸都比上一秒更烫。

    柳守城：“……”

    他越说声音放得越轻、越低，仿佛是又隔着山水万重看到了当时那一帘幽梦。

    申屠秣云接过卷宗，道：“要说我与你家将军初初相遇之时，还是在秣陵城外杏花村，他挑灯舞剑，隔着帘幕重重，手中剑落斩桃花，当时那桃花，旋斩旋落，旋落旋斩，桃花雨纷纷，他身姿柔韧，在重重桃花雨中，当真是美得犹如南柯一梦、南柯一梦啊……”

    柳守城把卷宗递给申屠秣陵：“好好看卷宗！”

    案发现场淡淡的龙木香，面目狰狞的使臣尸体，和舞姬尚且完好未被焚毁殆尽的身躯，就像在掩埋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柳守城接过信件，灯火照得他神色明灭肃穆。

    申屠秣云：“？大姐还给写了书了？”他伸手就要去接。

    明明知道了死因，知道了身世，可是谜题却仍旧不能解。每当阮沅江冥冥中闻到那阵熟悉的气味时，它却又在飘摇中散去了。

    柳守城：“……”

    阮沅江还在心有余悸。

    从大理寺经过走水的案发地。案发地早已成了断瓦残垣的废墟一片，他们从烧焦的炭黑的房椽中踏过，心照不宣地思考，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能量，用一把火将这里搅得天翻地覆。一时之间，各国使臣之间的关系，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案子一日未结，百姓便一日认为，是北楚使臣想要杀害北魏使臣，这似乎是各国使臣之间弥散开来的一种情绪。

    随后抱拳柄手，深深作揖：“映柳山庄申屠晨星，家兄申屠秣云，奉家姐之命，前来听候将军差遣。”

    “啪”！柳守城手中的卷宗狠狠地敲上了申屠秣云的头：“好好看卷宗！”

    **

    柳守城：“……”

    “一别十载，将军安好：”

    这是阮沅江那一刹那想到的最为贴近的词语了。

    


    大理寺的马夫在巷子口停下，阮沅江和柳守城沿着小巷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