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翻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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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狡辩，路修远也不知听了多少回。

    “修远！”

    他根本不知晓，自己面临的不是什么浓情蜜意、花前月下。等着他的，是一柄迫不及待要取他心头血的长剑——哦，还就是此刻站在自己身旁的这柄。

    路修远答了。

    他在等人。

    这是早已注定的结局。茫茫之中, 似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 将剧情又重新拉回到了书中正轨。唯一的区别是, 在原书中, 路修远是为了救云归真人才要他的仙骨；而如今, 路修远只是单纯不想再看到他这个人。

    苏浮白还在兀自盘算，“我要不要再写个遗书？”

    那灼灼的红色极衬他，露出来的脖颈白如玉碾。

    要放假呢，谁不快活！

    外头的剑灵探头探脑，显然是很想进来与主人一道。苏浮白挥挥手，示意他进来。

    “所以，这才是你要与我合籍的缘由么？”他轻声道，“就为了我的骨头？”

    那明月逐渐清晰，缓慢地沿着漆黑的天向上攀爬，终于爬到了柳梢处。它向下俯瞰，透过这朦胧的云雾，瞧见了那繁艳的海棠花树下、身披红衣的青年。

    他们将瞒着剩余人, 正式结为道侣。

    剑灵双目圆睁，显然并没有听懂，只隐约觉着他有点奇怪。

    他将另一柄长剑扔至青年身边，声音冷淡。

    他似是怕面前人生气，又急急地补充：“我是想，之后若是还有用……”

    从青梗峰到玉梗峰。

    “仙子。”

    ……可笑。

    他越笑声音越大，终于笑的肩膀颤抖、整个人停也停不下来、眼中灼热一片，眼眶酸软。

    苏浮白有些不解，面上的喜色尚未退去，怔怔地看着他。

    路修远按住了他的手。

    他瞥见了来人，面上登时现出了喜色。

    苏浮白一愣。

    原书的苏浮白，对此一无所知，原是抱着满怀与倾慕之人结契的欣悦去的。

    “那叫什么浪呢，”苏浮白表示不屑一顾，“不过是稍微玩玩, 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他便是从那时起脱胎换骨。从一个人人可欺的乞儿，到如今人人仰望的仙君。

    不知怎的，路修远忽的有些不敢看他。他偏过头，避开这人的目光。

    他已不可能再有别的心思分给旁人。

    不知道为什么, 系统突然有点慌。

    它情不自禁有点担心修真界的未来。

    怎的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胡话。

    “从小到大，从来无人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我还当你不来了……”

    “你很好，”苏浮白似是在哭，又似是在笑，“路修远，你真是好——”

    师叔，莫要怨我。

    这话却是真的。只是虽是真的，路修远也不会为此再有半分动容。

    这条路，我已走定了，无人可以阻我。

    云碧仙子应了声，随后倒诧异地望着他：“今日，怎么往这玉梗峰来了？”

    可纵使如此，这人瞧着还是喜气盈腮，伸手来帮他脱去外衣。

    苏浮白恍然：“有理，那就不写了。”

    结发，迎人，入房。一切从简，皆是简陋结束。甚至连红帐子也未搭起来，只有苏浮白自己的几样东西满满当当摆在床头。

    “半个时辰后，我便来取。”

    “可是现在，我想要了。”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竟也敢做这样的白日梦。

    “兴许是外出有事。”云碧仙子说，顺道问了两句他的修为。

    “秋水啊，”他慈爱地摸着剑灵的头，说，“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可千万别伤心——”

    路修远又说了一次，这次，说的比上一次更加清晰。他瞧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道：“我需要，你的仙骨。”

    之前宿主这个老狗比受剧情控制情况下，还能在鱼塘里肆意养鱼——要是连最后这点限制也没了，整个修真界岂不是要彻底沦为他的渔场？！

    “既然你如此说了，你就亲手把这骨头挖出来——只要你挖出来，我便给你！”

    “怎的穿了这一身？”

    他于峰前徘徊，意外瞧见了从此过的云碧仙子。云碧仙子也是锁溪派的一山长老，素日原是极欣赏他的，路修远便停下，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什么？“

    这个将是他本次职业生涯之中需要演出的最后一场戏, 在演完这个关键剧情后, 他就可以死遁摆脱原书剧情控制、肆意做自己想做之事了——光是想想, 都让人快活。

    “还有一日，当日那迷情蛊——”苏浮白鼓起勇气来，轻声说，“那蛊虫当真不是我下的。既然能下到你身上，自然是你身边人，你之后也要当心才是。”

    路修远蹙着眉头，觑了一眼他。

    什么，之前居然还不叫浪吗？

    “不错。”

    路修远别过头，说：“此物需得自己亲手挖出，才能用来炼剑。”

    可是你稍微玩玩, 就把修真界前十基本上一网打尽了啊！

    他深知苏浮白是一定会动手的。

    “秋水剑已还给你了，我已无剑可用，典籍上说了，只有仙骨做的剑最适用。你既是真心悦我，为了我，试一试又有何妨？”

    他于是干脆回房中躺着，养精蓄锐，等待约定时刻到来。

    哪怕苏浮白拿命来替，也不是云归真人。

    他的面上神色却仍温存，缓声道：“那便好，免得我为此担心。”

    “……”

    他胸口处仍有些闷痛，只是辨不出缘故，闭了闭眼，才道：“只是师叔此时不在。”

    “怎么，”他冷言冷语道，“师叔如今不愿给我了吗？”

    早从那时起，路修远便知道，自己是无法逃脱那一道身影的了。它已被深深刻在了自己心上，自那之后，他想要变强、想要称霸、想要平步青云，无一不是为了那人。

    面前青年的面上逐渐泛起丝丝缕缕的红晕。他垂下头，羞赧道：“修远，你是何时……”

    他们并没有大张旗鼓。结契没有什么大典, 一切都准备的极其简单。

    苏浮白的快乐溢于言表, 喜形于色, 流露出最后一天上班的社畜版笑容。他畅想：“在这之后, 我就可以放肆地浪了！”

    他睁着清凌凌的眼，又强调：“要是谁敢伤主人半点，秋水定然要与其拼命的。”

    苏浮白仍旧望着他，忽的轻声笑了起来。

    *

    路修远道：“寻师叔有些事。”

    “还有一事。”

    路修远心中不禁愈发嫌恶。早在那时，苏浮白便刻意将这喜服留了下来，可见是居心不良，仍想着与他结契。

    苏浮白小声说：“我在那之后寻了几个工匠，将它补好了。”

    这人向来大方，对自己尤其特殊，一颗心一片情，全然都系在自己身上。当初他能为了自己去挡蛟龙，自然愿意为了自己去死。

    他的心已然彻底冷硬下去，因此只平静地凝视面前人，瞧着他脸上欣悦的喜色，心如止水。

    苏浮白也不曾告诉任何人，独自偷偷藏着这个秘密。路修远与他约定了，就在今晚, 在这辉光月影里，海棠花树下。

    系统：“……”

    这身衣服，也是极眼熟的。当年二人第一次合籍大典时，便是这一件。只是当日挨了许多鞭，早已被抽的七零八落、不成样了。

    他连半个字也不信，却不得不虚与委蛇，“我信你。”

    这样的仪式，莫说是与第一次相比，便是与凡人比，也远远不如。

    天色很快便暗下来。晚霞将天空染成一团模糊的血色，只隐约可见半轮月影高悬于天。

    “可是仙骨没了，人也是会死的！”

    苏浮白并不感到意外，事实上，他早就为此做足了十全的准备——那仅剩的一张人－皮面具留到现在, 就是为了此时。系统也已答应他, 到时候将掌管这具身体, 挖骨时不会让他察觉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苏浮白摸着这孩子的脑袋，心想可以是可以，但实在没什么必要，“左右你要知道，我就算死，也是快活的。”

    系统：“……你怎么不干脆把原著默出来呢？你可是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赴死的，写什么遗书？”

    “怎么？”

    路修远平静道，“我没有剑了，我需要你的仙骨。”

    青年好似变成了木雕泥塑的，他坐在原处，没有半点反应。半晌后，才痴痴地确认，“你要我的仙骨？”

    路修远说：“自你为我挡蛟龙之时。”

    “你还要如何？”路修远终是忍不住道，“这不是已满足了你的心愿么？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已有师尊。当年那一道雪白身影从天而降，尚且带着兜帽，只用比那衣裳更加玉白的修长手指朝已然发起高热的他额头轻轻一点，丝毫不在意他身上的脏污不堪，靴子踩在满地的泥水里，恍若天人。

    青年的面容上逐渐没了血色。他的身影摇晃了下，似是有些怔愣，

    “你想要……”

    剑灵似懂非懂，疑惑道：“主人会有什么三长两短？”

    “你曾说过与我的，当时我不愿要。”

    “只是可能会死而已，”路修远蹙眉，“谁也未说是一定。”

    只是路修远的心中莫名有些乱，不想留在此处看此人动手。

    ……

    路修远被他问的烦躁，袖子一甩。

    “修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