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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觞离开驿馆,先去禀报范阳节度使病重的事情,李谌蹙着眉头,听了范阳节度使的病状,脸色黑压压的道:“陆将军这病状,倒是与朕的极为相似,只是更加严重。”

    刘觞道:“本使先回去给陛下复命,一会子叫崔御医过来为节度使诊病,请陆少将军放心,节度使的病情,崔御医应该有法子。”

    程熙之本是去找陆品先道谢的,虽程熙之也不愿意,但陆品先的确救了他一命,程熙之思来想去,若是不道谢,合着自己欠他一个人情似的,便硬着头皮前去道歉。

    长安城中流民其实不多,但总有那么一些,在长安城中讨生活,巡街的衙役到了,他们就跑走,散了又回来,和衙役们打游击战,也并非是什么正经的流民,只是不想努力,混吃骗钱罢了。

    “是。”

    他又道:“为了逼真,咱们可以并不事先与程熙之通气,只是联系程老将军,还有程家最为稳重的嫡长子程轻裘,让他们提前知晓便可,程熙之脾性暴躁,好像干柴一般一点就着,他若生气起来,最为逼真……而另一外头陆家,咱们便把实情告知陆品先,陆品先为人稳重,且这次的事情牵扯到了陆家的荣辱,他必然不可能拒绝,一定会配合陛下演完这场好戏。”

    刘觞心中纳罕,范阳节度使这是产生了幻觉,难道……

    李谌眯眼道:“此人用心险恶至极,朕一定不会放过他!”

    “不必。”刘觞道。

    “自然!”程熙之道:“宣徽使,可查到了什么?你刚刚来查流言蜚语,范阳节度使便病倒了,你说巧不巧?定然是他装病,想要搪塞宣徽使!”

    刘觞道:“还没问过程三公子,你是如何得知,陆少将军身边的小童,便是散播谣言之人?”

    陆品先轻声道:“父亲?父亲?”

    ————

    “

    程熙之面色有些僵硬,道:“我……我跟踪他来着。谁叫他鬼鬼祟祟?我就是顺便、顺便跟踪!”

    范阳节度使躺在榻上,并没有醒过来,脸色十足难看,有些发白,昏昏睡着。

    李谌把刘觞搂过来,亲了亲刘觞的发顶,道:“嗯,阿觞哥哥言之有理,果然阿觞哥哥聪明。”

    程熙之道:“小童让了流民散播谣言,你说说看,还能是谁的主意?我看啊,不是范阳节度使,就是他那儿子!”

    李谌笑道:“不错,朕的阿觞哥哥果然聪明。”

了一声,又恢复了高深莫测的宣徽使形象,端着架子道:“范阳节度使病了,本使便更该前去探看,陆少将军若是不介意,不知本使可否前去?”

    “什么?”程熙之道:“真病了?”

    “哦?”李谌道:“为何?”

    “哦?”李谌道:“阿觞的意思,如何将计就计?”

    刘觞道:“本使方才去看过了,的确不像是伪装。”

    “陛下……”刘觞突然笑眯眯的道:“其实我觉得,陛下完全可以用一出将计就计,让背后之人露出马脚。”

    刘觞道:“若是我猜得没错,一旦程家与陆家撕破脸皮打了起来,那么接下来,这个背后之人,势必会暗搓搓的拱火,还会撺掇着其他节度使站队,让程家与陆家更加对立,水火不容,然后,他才好趁机浑水摸鱼的捞好处。”

    刘觞大言不惭的道:“因为陛下的眼光好啊,眼光好的人都觉得阿觞哥哥聪明!”

    程熙之不甘示弱的白楞了一眼陆品先,对刘觞继续道:“宣徽使,我绝对没有认错人,就是那小童,你看他一脸妖里妖气的模样,说话行事也颇为做作,就是他!”

    “看过了,”陆品先道:“已经请了御医,只是……御医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这没问题。”程熙之拱手道:“请宣徽使放心。”

    他压低了声音:“陛下令宣徽使前来,是不是探听流言蜚语一事的?”

    陆品先也没有太过阻拦,点点头道:“既然宣徽使如此关心家父病情,也是我陆家的幸事,请罢。”

    他们正说话,陆品先和那小童从院落里走出来,似乎准备往药房去,便看了一眼窃窃私语的程熙之与刘觞。

    程熙之一直没有离开,虽然没能进入院落,却守在院落外面,抱着一棵树干百无聊赖的抠饬着,时不时看一眼范阳节度使下榻的院落。

    刘觞道:“我与陛下想到一处去了,程熙之与陆品先可是死对头啊,处处盯着陆品先,陆品先就算想要散播流言蜚语,也不该如此冒失,被程熙之抓住了把柄,这不太像陆家的作风。应该是……”

    “你的意思是……”李谌挑眉:“让程熙之与陆品先,打起来?”

    “雉羹?”陆品先不知为何他会这么问,还是如实的回话:“不瞒宣徽使,家父本就十分喜爱雉羹,尤其是金商防御使之子熬制的雉羹,几乎每日都用,今早还用了。”

    嘭!

    “正是,”陆品先忧心:“家父甚至说屋舍中有蛇,还令人来抓蛇,待我赶来之时才发现,舍中其实并没有什么毒蛇。”

    程熙之叉腰冷哼:“不跟就不跟,谁愿意跟着你!”

    范阳节度使就在房间,陆品先推门进去,屋舍里拉着厚重的帘子,遮蔽了所有的光线,一股子药味扑面而来,的确是生病的模样,不像是临时伪装的。

    程熙之冷嘲热讽的道:“那个小童,一脸妖媚,扒着他们家少将军献媚,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他后来鬼鬼祟祟的,我便多了一个心眼儿,跟在后面,谁知他竟然买通了城中的流民,在市井散播谣言!”

    刘觞心里立刻猜出了七七八八,范阳节度使每日都饮用掺加阿芙蓉的雉羹,说不定已然上瘾,而昨日里程怀瑾将阿芙蓉的药材和药粉调包,今日的雉羹必然是普通的雉羹。

    刘觞挑了挑眉,不得不说,虽然这个程熙之有的时候飞扬跋扈,而且蛮不讲理,但他的直觉还是相当敏锐的。

    刘觞道:“这般严重?将军进长安有些时日了,应该也不是水土不服,叫御医看过不曾?”

    刘觞听他夸赞自己,笑眯眯的道:“可是我觉得陛下更聪明。”

    “至于流言蜚语……”李谌蹙眉道:“朕倒是有些疑虑,陆将军一直是个低调之人,不显山不露水,而他的儿子陆品先,除了程熙之之外,并没有什么仇家,也是个老成持重之人,若是他们想要散播谣言,岂能如此轻而易举的,便被程熙之抓住了把柄?”

    那日里陆品先与程熙之争夺一碗雉羹,大打出手闹到了紫宸殿,其实并非因着陆品先想要饮用雉羹,而是为了给范阳节度使端雉羹,哪想到半路遇到了程熙之捣乱。

    李谌接口道:“有人故意嫁祸。”

    刘觞挑了挑眉,怎么有一种程三公子满口酸气的错觉?

    刘觞低声道:“还请程三公子保密。”

    刘觞道:“这也不尽然。”

    李谌点点头:“应该的,流言蜚语一事还未查清楚,陆将军的病情要紧,让崔岑走一趟。”

    哪知道……

    刘觞无奈的摇头,跟着陆品先走进院落。

    鱼之舟:“……”每次说着说着正经事儿,就会变得莫名黏糊糊油腻腻,而且陛下与宣徽使莫不是太信任自己了一些,总是当着自己的面调情,也不知避讳,心累。

    他看到刘觞走出来,立刻拍了拍手迎上去道:“宣徽使,如何?”

    刘觞点头如捣蒜,一双眼目晶晶亮,充斥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兴奋,略微拍着手:“打起来打起来!”

    程熙之的舍门突然被大力撞开,程熙之正在摸着嘴唇发呆,吓得一个哆嗦,睁大了眼睛看向来人。

    “当真?”陆品先拱手深深作礼:“谢过宣徽使。”

    陆品先引着刘觞往下榻的院落去,程熙之也想跟上,陆品先冷淡的道:“程三公子忙碌,便不必跟上来了。”

    刘觞道:“还请陛下应允,让御医崔岑前去诊病。”

    陆品先说,范阳节度使是今早突然病倒的,前些日子也没什么奇怪的症状,的确有些水土不服,但并不严重。

    陆品先思量一阵:“喜好饮用雉羹的人不少,但金商防御使之子的雉羹千金难求,每日的产量也少,因此不是什么人都能饮用的。”

    范阳节度使一时没有饮到加入阿芙蓉的雉羹,因此才会产生幻觉也说不定。

    “起初家父只是有些昏沉,但就今日早上十足严重,甚至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刘觞道:“本使还要回宫复命,还请程三公子多多留意流言蜚语一事。”

    刘觞点点头,终于搞清楚了原委,道:“还请程三公子不要打草惊蛇。”

    程熙之点头:“你放心,我是有分寸的。”

    李谌一时间不知刘觞在夸自己,还是在夸他,好像两个一起夸?

    刘觞立刻发觉了事情的严重性,追问:“陆少将军可知道,这驿馆中,除了范阳节度使之外,还与什么人十足喜好饮用雉羹?”

    刘觞询问:“范阳节度使这些日子,可食用过雉羹?”

    程熙之更是惊讶:“怎么……怎么真病了?”

    刘觞奇怪,道:“胡言乱语?”

    这些流民居无定所,只要给银钱,就能办事儿,很多流言蜚语都是从他们口中扩散出来的。

    刘觞点头道:“有人想要借着程熙之的手,栽赃给陆品先,如此一来,范阳节度使之子与沧景节度使之子本就不和睦,散播谣言可是大罪,陛下一定会严查,到时候两家很可能撕破脸皮。若是放在别家,陛下出面调停调停也就是了,可偏偏程家和陆家,那都是手握兵权的节度使,一个是保皇派,一个是镇守幽州抵御外敌的强硬做派,到时候陛下两难,其他节度使也会站队,节度使大混战可就在所难免了!”

    刘觞从陆品先的院落出来,一眼便看到了抱着树干抠饬的程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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