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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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檐嗤了一声，“天下这么多人，佛祖能管得过来？更别说世间未必有这东西，靠他保佑，还不如再多找几个大夫。”

    这样的场景他们不知看了多少次，以前是觉得卫寂软骨头，如今再看来，腻腻歪歪的人未必是卫寂。

    卫寂从未这样回过话，姜檐终于不再动手里的皮影，看着卫寂良久，但卫寂却没有抬眼看他。

    卫寂眼睫动了一下，但仍旧只是拿在手里。

    金福瑞信佛，跟着合掌阿弥陀佛，嘴上叨念着‘莫怪莫怪’。

    隔日卫寂故意错开了时辰，比平时晚到了两刻钟左右，这才避开了许怀秉。

    唯有许怀秉很平静，只在卫寂进来时抬头，从容有度地朝他颔首。

    姜檐硬邦邦说，“别生气了。”

    他不懂医，也不喜看书，但这几夜一直在翻有关分化的医书，一边打瞌睡一边撑着眼皮看，竟也看到了半夜。

    不知道卫寂是受心情影响，还是这个时辰，这个时节就是如此，穿过闹市时才有了几分喧嚣。

    说不生气是假的，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于是卫寂抬手拨开了姜檐。

    章鉴给卫寂写的方子本就是以温补为主，不是什么对症猛药，他现在的情况也无法对症。

    等卫寂将这个消息告诉姜檐，本以为他会高兴，对方却幽怨地看着他，“你也不必为了讨我欢心，把眼睛熬成这样。”

    他越是不看，姜檐越是往他跟前凑，“你看，它还能扭腰。”

    卫寂干巴巴说，“臣没有生气。”

    姜檐操纵着自己的小像正啄着另一个时，动作突然一僵，他先是嗅到气味，之后余光才瞥见神色不对劲的卫寂。

    卫寂从来没晚到过，姜檐还以为人出什么事了，甚至派人去侯府打探消息。

    卫寂只能老实拿着手里的皮影，让玄衣皮影威严地站着，不滑稽地摇晃着脑袋。

    到书阁时，除他以外所有人都来了。

    卫寂眼眸漾漾，嘴角不可控制地弯了弯。

    浅浅睡了一觉，姜檐早忘了睡之前自己在生气，盯着卫寂将汤药一滴也不剩地喝了。

    他刚坐下来，前面的姜檐便迫不及待地问，“今日怎么这么晚？”

    卫寂脑子轰的一下，撇开眼睛并不想看。

    卫寂一愣。

    还有画小像的时候，姜檐不许卫寂把他画丑，但他给卫寂画的时候，却故意在脸颊上了两团红，哪有这样的？

    被拨开的姜檐偷偷看了一眼卫寂。

    卫寂喝完除了觉得身子有点热，并无其他感觉。

    姜檐放下皮影，倾下身，两手捧在卫寂面颊，“不许你生气。”

    姜檐仿佛一个采珠人，他埋在卫寂脖颈，想要撬开蚌壳似的，一直用鼻尖拱卫寂。

    姜檐看到后，立刻说，“不准你动。”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卫寂，继续倒打一耙，“你还亲？”

    俩世子看到晚到的卫寂，目光错愕不解。

    姜檐心说，没有生气怎么一直不看我？

    -

    卫寂静静看了一会儿，然后重新盖上了盒子。

    他的小像是姜檐所画，姜檐还故意在小像脸上晕了两坨红印。他非要让卫寂敷彩时，将脸上的红印敷上去。

    姜檐用了十分的克制，才从卫寂颈窝挪开，他嘶哑着说，“叫金福瑞送你回去，我到雨露期了。”

    “但就是你亲的我。”姜檐喉口像是含了蜜似的，不然怎么说话时有一种黏糊的甜腻，他翘着嘴角说，“你的皮影亲我的皮影。”

    他自己玩的不亦乐乎，却不许卫寂这样摆弄他的小像皮影，更不许卫寂笑话他的小像皮影。

    卫寂始终垂着眼，面上还有姜檐捏他脸时留下的红痕，跟皮影小像几乎一模一样，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不仅如此，姜檐还不肯好好说话，非要挤自己的脸。

    至于他生姜檐什么气，卫寂自己也说不上来，总不能真是因为他不让自己玩他的皮影小像，他却折腾，甚至是取笑自己的皮影小像。

    姜檐不自觉靠近卫寂，鼻翼不停翕动。

    卫寂避重就轻，“昨夜睡得晚了一些。”

    卫寂呼吸急促，恍惚间他又闻到了那股味道，世间又变成那个可以用气味辨别的鲜活世界。

    若是卫寂能像这小人儿一样摇头摆脑，姜檐光是想想便觉得可爱。

    从东宫回来时，红霞漫天，落日西风噪暮鸦，一向繁华的盛京此刻却透着孤寂之象。

    卫寂低着头说，“臣没话可说。”

    卫寂最先恢复冷静，因为那股味道又消失了，世界恢复了原本的清静，唯有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姜檐，彰显着方才的异常。

    本来还有两日，但被卫寂的气味一刺激

    姜檐掀眸看了一眼卫寂，再次让小人儿亲了过去，“你怎么总亲我？”

    姜檐原本还在生卫寂的闷气，阖了一会儿眼睛，困意便泛了上来。

    卫寂涨红着脸，张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卫寂一个激灵，忙阿弥陀佛了几句，愁着脸说，“殿下慎言。”

    姜檐很是喜欢卫寂做出来的皮影，拿在手里不停把玩。

    旁边的两个世子闻言，交换了一个‘又来了’的眼神。

    姜檐牵着卫寂的手拉扯那三根线，折腾那个看起来威严英气的皮影，“我在踢腿，我在扭腰，我在摇脑袋。”

    待他喝完，姜檐拿了一盒茶果子给他，一脸紧张地问，“怎么样，喝了这药此刻有没有不同之处？”

    姜檐睡得并不沉，金福瑞端着熬好的药进来时，他便立刻醒了。

    姜檐心想，卫寂生气了，他也可以亲一亲他。

    卫寂头皮麻酥酥的，恨不能捧把土将自己埋了。

    他家里的弟弟妹妹都不这样幼稚。

    他将自己的小人儿塞到卫寂手中，自己则拿着青衣小人儿，也就是卫寂模样的皮影。

    好好一个皮影，从姜檐嘴里说出来便变得有辱斯文，卫寂耳根子火辣辣的，忍不住动了一下手里的皮影。

    突然姜檐操纵着皮影凑近卫寂手里的小人儿，在小人儿脑袋上飞快碰了一下，之后恶人先告状，“你亲我做什么？”

    姜檐：“你看，它的腿能抬这么高。”

    他也闻到了。

    俩个世子越发盼望着太子赶紧帮皇上监国处理朝政，这样他们便不用整日来东宫，念着枯燥乏味的书。

    不多时许太傅来了，姜檐正过身子前，又用那种黏糊的声音说，“日后不准再这样。”

    卫寂回，“臣没有生气。”

    卫寂像是听不下去了，把眼睛垂下。

    皮影工艺复杂，卫寂做了整一月才赶制出两个，做得还算有模有样。

    姜檐故意操纵着皮影走到卫寂面前，然后摆弄着，要它的腿一下子抬到脑门那么高。

    皮影上面牵着三根线，姜檐动了一根，手里小人儿的脑袋便左摇右摆，再动一根，手臂跟着脑袋一同摆动。

    但他是太子，是储君，卫寂觉得自己不该小心眼。

    这个念头刚浮出脑海，他便被姜檐推了推。

    听太傅授完课，姜檐快步回去看卫寂做的皮影。

    他一向不讲理，卫寂只好老实待着。

    他紧挨着卫寂，让自己的皮影也亲了一口躺在地上的‘卫寂’。

    卫寂虽不愿意，但不好忤逆他的意思，只得给‘自己’的脸上敷了两团粉，像搽了胭脂似的。

    他们还以为卫寂今日不来了，不承想竟是来晚了，这可是新鲜事，堪比太阳从西边出来。

    卫寂因姜檐这幼稚的举动而无奈。

    一旁的金福瑞笑了，“便是灵丹妙药，也没有喝了就见效的道理。不过小卫大人吉人自有天相，诸天佛祖一定会保佑他平安无灾，一切顺遂。”

    看他俩这样，姜檐两条眉毛一竖一沉，心中是十分不屑鬼神之说，但到底没再口出恶言。

    “没有怎么不看我？”姜檐手掌收紧，把卫寂的嘴挤成了小鸡嘴，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卫寂跟手里的小人儿都冤枉坏了，“臣没有，是殿下……”

    姜檐等了一会儿，见卫寂仍旧什么反应都没有，他胡乱摆弄手里的线，“你说话！”

    他是不是快要分化了？

    姜檐又凑过来，让他的小人儿亲了亲卫寂手中的小人儿。

    卫寂看着枕在膝头的姜檐，止不住地想要叹气。

    衣袍上的纹饰跟冠，都是卫寂一刀刀镂刻出来的，这非常考究手艺，好在卫寂功底不错。

    姜檐看了卫寂一会儿，拿起自己的皮影小像塞给卫寂，“你动罢，我不说话了。”

    一滴热汗从姜檐的鬓角颤巍巍滑下，在他刀削般的侧脸留下一线湿意，那双眸也泛着水光。

    回到侯府，卫寂推开房门，便看到案桌上那个漆红的长盒子。

    卫寂僵硬着回了个礼，便赶忙穿过去，坐回到自己的位子。

    若是他分化成阴坤，那最后一个拒绝的理由都没了。

    睡得晚是真，他昨晚熬了一会儿，终是将皮影做好了。

    卫寂默默无言，好似他怎么做，在姜檐眼中都是为了勾引他。

    姜檐满脸的焦躁，在看到卫寂那刻，长眉才舒展开。

    姜檐像是早想好了说辞，不待卫寂说完便飞快道：“这个是你，你手中那个皮影才是我，这不是你亲我么？”

    一个身着玄衣，头戴玉冠的是姜檐，另一个青衣，长发绾在玳瑁里的是卫寂。

    他静了几息，走过去打开了盒子，里面盛放着几卷封着火漆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