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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话,书生怎可与太子相提并论?”

    孙知文灰头土脸地把簪花扔掉,笑话他的家伙太多,若不是怕在喜欢的姑娘面前丢人,他才不扔那么漂亮的花呢。

    突然,贺昀的胳膊吃痛了一下。

    若没有人提,她平时在闺阁闲得发慌的时候才会碰两下。

    赵景央察觉得出周围人的拘谨,摇头道:“孤办宴会是想和大家一起放松放松,何必这么拘束?”

    其实柳曼淑是有两个能说体己话的好姐妹的,可这种事一旦传出去,定会传到父亲的耳朵里。

    在屏风的另一边,以袁方赫为首的世家公子们坐得笔直,谈论着明年的会试。

    她挽着姚清嘉的手臂随侍女入阁,若她正值二八年华,也许会在此观赏挂在墙壁上的名家字画的真迹。

    贺昀嫌弃地把孙知文的手撇开,问道:“你想知道云栖在跟柳曼淑说什么吗?”

    “我父亲现在天天逼着我写五言八韵诗,可让我憋闷在书房,我哪能写得出来?别说八韵,六个韵我都要绞尽脑汁,唉,明年倘若能考中贡士又怎样?会试过了还要考殿试!”

    秋阑阁布局精妙,只略微扫视一番,绣闼雕甍,雕栏玉砌,处处是古韵典雅的气息。

    没长心眼的少年听不懂赵景央话里的深意,还以为太子当真是向他们道歉,笑吟吟道:“太子言重了,我们也是刚到不久。”

    “郑兄,你这是担忧过头了,依你的文采,想写一首五言八韵诗岂不是小菜一碟?再不济,你还可以子承父业,去做国子监祭酒呀。”

    京兆尹之女柳曼淑跟云栖年纪相仿,彼此的母亲偶有来往,只是柳曼淑寡言少语,鲜少主动与人交谈。

    菱格窗透出东边的日光,一晃一晃地闯进云栖的眼睛。

    太子邀请的宾客陆陆续续地到了,袁方赫做事活脱,将男子安排在正厅,有一扇屏风隔断,屏风后面是暂作歇息的贵族仕女。

    她本以为给孙知文道过谢,就可以万事大吉的回府,哪知孙知文熟络的令人咋舌,还花了三两白银买了一盏琉璃花灯。

    贺昀知道孙知文爱慕柳曼淑,且孙知文经常在他耳旁诉说对佳人的情意,腻腻歪歪的。

    孙知文一头雾水地挠了挠下巴,笑说:“我好端端的,带家丁做甚?”

    贺昀闷哼道:“你才是柳姑娘最大的危险。”

    孙知文又是一副大彻大悟的神情:“看来只有我能保护曼淑姑娘了。”

    她的下巴微微扬起,唇角的笑意俨然是在幸灾乐祸。

    整座秋阑阁霎时变得乱糟糟,那两个脸白如纸的内侍反应迅速,前去查看。

    花瓶碎了一地,砰砰乱响。

    云栖不善拐弯抹角,直言问:“姐姐能否说明白一点?”

    然而,琴弦乍断,少女的尖叫和气势汹汹的喵呜声此起彼伏。

    太子赵景央正如袁方赫所说的那般,身形修长,气质清雅。

    孙知文毛躁地戳着贺昀的胳膊,两眼发直地望向屏风,小声问道:“贺昀,你看见了没有?云栖在和曼淑姑娘说什么呢?”

    孙知文大抵是见过她的,一开口就是熟人的语气:“柳姑娘,幸好这香囊是让我捡到,倘若落到外男手上,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柳曼淑年初去城东逛花灯,巷口拥挤不堪,以至于她系在腰间的香囊掉落在街边。www.jingmiao.me巧的是——等她带着丫鬟回头去找的时候,香囊被孙知文捡到了。

    但见屏风内的倩影摇晃不定,少女在哇哇大哭,上气不接下气:“哪、哪里来的小畜生啊?快把它拿走。”

    “我明白了!”孙知文如梦初醒地猛晃着贺昀的手臂,“你的意思是……曼淑姑娘有危险,对不对?贺昀,你真是聪明!好,我明儿个就多带点家丁,绝对不让曼淑姑娘遇险。”

    赵景央不过十六岁,尚未立妃,身居东宫,除了和太傅待在一起研读诗书,学治国执政,还需时刻准备接受帝王的考验。

    “啊?”孙知文傻愣愣地问,“我怎么就成了曼淑姑娘的危险?”

    “我、来得比较早。”柳曼淑的眼神怪异,吞吞吐吐地说,“栖妹妹,我有件事想请教你。”

    念头一旦产生,贺昀索性说道:“你刚才的想法没错。”

    譬如现在,他甚至不用去猜,就知道云栖在给柳曼淑出主意,出该怎么捉弄孙知文的主意。

    赵景央坐上主位,满是歉意地说:“今日本是孤设宴请诸位来秋阑阁玩,理应不该迟到,不料父皇忽然到东宫检查孤的课业,这才耽搁了。”

    可惜云栖并不爱弹琴。

    他心里这么想着,左右必须要帮太子一把!

    “曼淑姑娘的脸色不太好看,她是不是身体不适?”

    袁方赫插话道:“说起五言八韵,前些天太子在东宫即兴写了一首《春日赋》,我有幸在场。太子的文风飘逸,一般的书生,即便是读十年书,也写不出来。”

    紧接着,两个脸白如纸的内侍手中拿着拂尘,迈着碎步进阁。

    贺昀对诗书不感兴趣,他觉得太子举办的这场宴会,无聊至极。

    “快点!它的猫爪把我的衣裳抓破了,呜……我今日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这场宴会的主人来了。

    贺昀看着孙知文依旧是虚头巴脑的样子,深感无奈。

    云栖点头:“曼淑姐姐是何时来的?”

    袁方赫立即紧跟其后,问道:“太子,这是哪里来的猫?”

    他们的父亲在朝廷都有一官半职,或是从五品的宣正郎,或是正四品的右谏议大夫。

    其他人则朝着赵景央颔首,临出府前,父母再三叮咛,太子可不是陪着他们玩耍的兄弟,在太子跟前要守规矩,不能有半点逾越。

    他们说得热火朝天,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还未到痴恋诗书的地步,和普通百姓家的孩童没有差别,斗草、斗蛐蛐、钓鱼,样样都会。

    她十岁学会弹琴奏乐,每次母亲的好友来伯爵府做客,她总要被当成在街巷耍杂技的小猴,给那些夫人、姨婆姨母们高奏一曲。

    柳曼淑抬起头,杏眼闪着光:“妹妹有办法?”

    柳曼淑思来想去,云栖从小就机灵,更不会轻易把朋友的私事告知他人,或许云栖能帮她出个法子。

    柳曼淑深呼一口气,手攥着衣袖,弯腰坐在云栖的身侧,压低嗓音,道:“我……”

    赵景央闻言皱眉,起身快步往屏风那里走。

    穿的是用丝绸做成的玄色缂丝圆领袍,腰束蹀躞带,肩背宽阔,只一眼,方可看出他是久在深宫养着的皇室后裔。

    云栖自己找了个短榻,百无聊赖地坐下,眼前的案几放置了一把古琴,琴身看起来似乎经过许多年的沉淀。

    想要随心所欲地像同岁人敞开劲儿地玩,是件天大的难事。

    贺昀没心情给孙知文解惑,提醒道:“你这几日小心点吧,最好是身边多带点家丁。”

    “该怎么让别人讨厌我?”

    那盏琉璃花灯,就像只烫手山芋,柳曼淑把它藏得严严实实,生怕让母亲看见。

    孙知文的胆子还没有大到要在太子举办的宴上捣乱,跟袁方赫说了几句玩笑话,就乐呵呵地跟着贺昀进阁了。www.chunhui.me

    讲到此处,柳曼淑越来越不自在,垂眸说:“我从来没有遇到这种事,他隔几天就托府里的丫鬟送我东西,他是外男……栖妹妹,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次,她破天荒地向云栖问好:“栖妹妹,你和淮安郡主一道来的吗?”

    她平常踏出闺阁的次数很少,无事便跟着母亲刺绣下棋,在后院和小丫鬟踢毛毽。

    贺昀沉默以对,他坐的位置刚好对准屏风,能把云栖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他了解烦人精的每一个表情。

    贺昀:“……”

    孙知文连忙摆手,替贺昀作答:“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那猫儿也不是善茬,少女越是用脚踢它,它越是喵呜地叫,前腿蹬着木板。

    袁方赫非常理解赵景央,太子从小没有玩伴,而今花费精力来办宴会,为的不就是想和他们做个交心的兄弟吗?

    他现在希望,云栖能把所有捉弄他的法子,都用在孙知文身上,如此一来,孙知文可能会重新获得丢掉了的脑子。

    袁方赫听到贺昀这里的动静,热心肠地问:“贺兄,你和孙知文碰上危险了?”

    姚清嘉刚进屏风,便被宋太保的幺女拉去说悄悄话。

    对于柳曼淑来说,孙知文即是个奇奇怪怪的外男。

    云栖严肃地板起小脸,义正辞严道:“孙知文这等无赖之辈,跟那个讨厌鬼差不多,总是做出让别人烦心的事,姐姐不必害怕,我有办法让他知难而退。”

    但她正处于贪玩的年纪,好不容易偷溜出府,实在不想看这些风雅。

    这样安静的日子,全被孙知文打破了。

    “当然想。”孙知文自认脑袋不灵光,积极求问道,“有屏风挡着,你是怎么能听到她们讲话的?”

    或许,让烦人精教训孙知文一顿,这个蠢家伙才能长记性。

    烦人精也算是办了件好事。

    云栖疑惑地眨了眨眼,问:“姐姐遇上了麻烦事吗?”

    袁方赫仍是赞不绝口:“我们是一介小辈,太子重情义,能把我们放在心上,能邀我们来秋阑阁,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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