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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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不要走、不要抛下我！”青河喊着想要留下母亲的话语猛地惊醒过来，这才惊觉自己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她想要用袖子擦去眼角的眼泪，一旁的人却先一步递给她了一包纸巾。青河这才注意到自己还在江墨的车上，顿时觉得刚刚的行为十分尴尬，慌乱地接过纸巾擦着脸上的汗与泪。

    也许是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些许的放松，她闭上眼，在晃动的车上昏昏沉沉地陷入了沉睡。

    “不要害怕，青河。”她听到母亲温柔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她举起手臂向着那个方向摸索着，一边冲声音的来源喊道：”妈妈？你在哪？我看不到你...“

    叶明远走到一个个冰柜前，看了江墨一眼，像是在寻求他的允可。江墨点点头，叶

    “你稍等我一下...我现在过去...”青河原本还想安慰他两句，但又觉得现在不是时候，只能把话语噎在嗓子里。

    江墨点了点头，青河冲他挤出一个笑容，说了声“路上慢点”便关上了车门，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车彻底远去才往家走。

    “犯人的亲弟弟是吧？”见到警卫员的询问，江墨点了点头。

    “把身份卡给我看一下。”警卫员说道，江墨便将自己的身份卡递了过去。

    “刚刚第七局和我联络说让我过去认领一下遗体...“江墨欲言又止地说道：“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和你说一声。”

    “哪里哪里，这是我们的分内之事。”他连忙摆摆手表示不必客气，然后就将他们两个送离了守卫部第七局。

    “恩，他被缉拿归案的时候精神就不正常了，毕竟发生了那种事情。后来关进监狱之后，他又...监狱里难免有一些不服管教或者欺负人的家伙。”叶明远有些话不好直说，只能用尽量隐晦的方式将情况告诉江墨和青河“我们也一直希望能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

    可这份沉寂并没有持续多久，冥冥之中一个声音将她唤醒。“青河，醒一醒。”黑暗中，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那是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即使多少年过去她也不会认错。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刚刚进入梦境的她感到一阵头痛欲裂。青河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可尝试了几次眼前都还是一片黑暗。

    “没事，我也是刚刚才到。”江墨随口回了一句，然后便转身对门卫室里的守卫人员说道“我们是今天收到通知过来认领犯人遗体的家属。”

    刺耳的铃声在清晨时分安静的房间响起，青河没有看来电人是谁，睡眼惺忪地按了接通键，迷迷糊糊地回了一个：”喂...“

    他带着江墨和林青河去了医院冷库，这里一个个冰柜整齐地叠放着，像是一座座巨大的墓碑罗列在一起，瞪着无神的双眼注视着仍存活于彼世的人们。

    “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青河看了看四周，发现不知何时早就到自己家小区的停车场了，连忙道歉说。

    “今天一早守卫部突然打电话联系我说江染昨晚突发脑梗塞离世了，让家属来处理后事。”他回答说“说是处理后事，其实也就是再见一面，签完字就拉去火葬场了。”

    “怎么回事？”终于从焦急中平复下来的青河急忙问道。

    “好，谢谢...”青河说了一声谢谢，拉开车门就想要离开，临走之前忽然又转头对江墨说：“下次再去的话再叫我一起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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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的路上青河回忆起刚刚的梦，梦里的声音是那么遥远而不现实，可她却清楚地记得那就是母亲的声音。梦中出现的人让她有些欣喜，这些年她很少做梦，更是从来没有梦到过母亲。她回想着刚刚在车上的情景，轻微晃动的车仿佛是比酒精更好的安眠药，她很久没有睡得那么沉了。

    从车上下来时就看到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多久的江墨，江墨看到她，也冲她挥了挥手。

    “喝点水吧。”他从车边上抽了一瓶矿泉水递给青河，青河接过来并说了声谢谢。

    夜色来得比想象中更快，他们踩着夕阳离开第七所，等坐到车里时黄昏便已经匆匆退去。车窗将微凉的晚风隔绝在外面，一同削去的还有车水马龙的喧哗。

    这段时间她做过不少梦，它们或直白或隐晦，可她总觉得那些梦都不属于她，而是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启示。但唯独在刚刚，她找回了自己。这份欣喜足以让她忘记自己刚刚呓语的尴尬还有白天在第七局见到江染发疯时的惶恐，甚至给了她一个虚假的错觉——或许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好的，谢谢您。”江墨微微颔首道了声谢，然后就拉着青河去了等候室。

    -就让我永远在此沉睡吧，沉睡在这守护着我的羊水与胎膜之中，直到最终化为一团没有意识的血块被摘除。

    “我去接你吧？”江墨说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还请节哀，谁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昨天才刚刚来见过一面，今天就突然发生了这种事情。”赶来接待室的叶明远对他们说道，也许是为了照顾江墨的心情，他的脸上也带着一份肃穆。

    “你还好吗？”青河没心思管自己被拽得发红的手腕，只是小心翼翼地询问江墨的情况。

    可他们的内心却比街道上攒动的车流还要更加浮躁，江墨打着车，应声打开的车灯将外面的夜一同点燃。青河侧过脸，借着外面的光看向江墨的脸，她在内心里猜测着对方的想法。可越是猜测，她就觉得自己的心与他离得越远，直到相隔到触不可及。青河喝了一口水，白日残留的温度和水一起顺着她的嗓子滑进胃里，她偏过身子靠在车窗上，看着城市的夜景映在玻璃上匆匆向后逃离。

    他就这样一直看着，青河能够感受到他手指的力量正牢牢地攥住她的手腕，透过肌肤将对方的心思传递了过来。直到陆续进入房间的警卫将被称作江染的囚犯拖走，江墨才再一次将目光从另一个方向收回来。

    青河拿着手机，虽然将对方的话语听得非常清楚，却还是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你说什么…”

    “不用，我自己过去，我们直接在第七局门口见吧。”青河打断他，这么说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几乎是立即就从床上跳了下来，随便套上昨晚的衣服就往外跑。

    年轻警员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我的印象中是没有的，你们应该是第一个。”他顿了顿，紧接着又补充道“他的直系亲属是不是也就只有你一个了。”

    那晚回去后她的确如此感觉，她浑身轻松地躺上床，很快就进入了一夜无梦的沉睡，直到第二天被一通电话叫起为止，她都觉得未来正在逐步走向正轨。

    “抱歉，让你久等了。”青河扶着微微发痛的侧腹对江墨说。

    这一路上江墨的神情都十分凝重，他低着头往前走着，直到青河提醒他，他才终于注意到自己还抓着对方的手腕，赶忙松开手并向她道了声歉。

    “她是我朋友，陪我一起来的。”江墨接过青河的身份卡一起递了过去，警卫员做了简单的登记便将卡归还，然后给他们放行“去等候室稍等会儿，有人来带你们去监狱冷库。”

    江墨的目光始终落在犯人所在的另一侧，他牢牢盯着对方，也许是青河的错觉，但她总觉得那个人也在死死盯着江墨。两个人就好像在暗中对峙一般互相望着，凌烈的目光足以穿透密不透风的监牢。

    她感觉自己的周身被一片柔软所包裹了起来，就如同身陷于一汪平静的池水。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就好像是诞生之前沉睡于胚胎之中那般温暖而心安。

    就当江墨与青河还在震惊地注视着玻璃后面的一切时，他们身后的门忽然被猛地一把拉开。青河在惊吓之余立刻回过头望去，发现来的人是叶明远警员后才略微松了口气。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点震惊…”江墨依旧在思索着什么，沉重地缓缓回答道。青河能理解他的感受，虽然她还有些没说完的话想告诉江墨，但此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沉默地站在一旁等他心情平复。

    “他总是这样吗？”他转身对叶明远问道。

    “江染死了。”江墨的声音通过电信好的转录传了过来，在这一刻听着格外得不真实。

    可声音却彻底消散在了虚无之中，如同扔进枯井中的石头一般泛不起涟漪。黑暗使寂静更加荒芜，她就这样在梦境中迷失了方向，只能慌张地四处摸索着。

    青河点了点头，他们两个并排走在路上，直到走到了一辆车前，江墨拉开车门上了车，青河也坐到了副驾驶上。

    “旁边的小姑娘呢？”他又追问道“身份卡给我。”

    “抱歉，服刑人员的精神状况不太稳定，我们需要临时终止探视了。”叶明远急匆匆地对他们说道“请你们今天先回去，等下次他状况好一点后再来重新申请吧。”

    江墨轻轻点了点头，紧接着又立马追问道：“我还想请问，以前还有别人来探视过他吗？”

    “我明白了，不好意思，叶警官，他给您们添麻烦了。”江墨说着，冲面前的警员鞠了个躬说道：“之后还劳烦您们多照顾他。“

    “走吧，我的车停在那边，我送你回去。”江墨见天色也渐晚了，指了指一旁的停车场对青河说道“等过两天再来，也许到时候他状态能好一点，你有问题要问的话到时候再说吧。”

    “你又没做错什么，不用老是道歉。”江墨一只胳膊搭在方向盘上，靠着后背淡淡地说道：“时候不早了，今天你也辛苦了。回去吧，早点休息。”

    “这么突然？我们昨天才来见过他，今天他就突然死了，这不会太巧了吗…”青河明显还没能相信这个事实，不甘心地追问。江墨没说话，反而站起身对青河背后的方向说“叶警官，您辛苦了。”

    “青河。”电话那头传来了江墨有些颤抖的声音，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到慌乱，这让她立刻就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并且下一秒的话语就让她理解了对方为何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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