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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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宇穹带着孩子们回了家，匆匆忙忙地梳洗化妆，然后就又重新投入到政务之中去了；她不得不这么做，整个家族就像一个精密的八音盒，少了任何一个齿轮都会失去音色，而她恰巧就是那个八音盒的心脏。

    “…澄意知道吗？”

    “他在外边还有其他的老婆。”澄夜喝了一口酒后缓缓说道。

    他的话语停在了这里，一阵嘈杂的声音之后，有一个遥远的男声“青云，该走了。”

    宇穹点了点头，她们一起上楼，宇穹悄声地拉开椅子以防吵醒楼下的孩子们，澄夜则拿了两个酒杯和一瓶威士忌。

    “是啊，我们会活下去，为了大哥，为了父亲，为了死去的人和去到森林里的人。”青泽走上前将因为播放完毕而重新循环的录音笔关掉。

    “青宁，青泽，还有青河，”透过机器发出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毫无疑问是青云的声音“希望你们不要再继续为我难过，我并不害怕死亡，因为在死亡面前我们是平等的。”

    宇穹叹了口气，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屏幕上游戏起始界面的音乐在滴滴作响。曜森看着青泽的背影，思绪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他站起身，从一旁冰箱里取出两罐可乐，将一瓶贴在了青泽的脸上。在冰凉的铁罐接触他脸颊的一瞬间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可马上又习惯了那温度——曜森忽然意识到，总有一天他们都会习惯这一切的。

    “要是不想吃的话...来听听这个吧。”青河仍旧穿着葬礼上的那件连衣裙，在黑色的映衬下显得脸色更加苍白了。她从兜里掏出支录音笔对青宁与青泽说“听听哥哥最后想对我们的话。”

    “曜祖这段时间也不常回来吗？”宇穹用双手握着酒杯问道“明明曜淼才刚走，他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青泽没有立刻回答，他放下手柄，将装着可乐的铁罐打开，“...你想听心里话吗？”

    青宁的眼眶也微微红了起来，他闭上眼点了点头，明知不会有人听到他的回答，却还是对着毫无温度的机器说“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青云哥。”

    “恩、我们会活下去的。”他点点头。

    “都会过去的，宇穹，都会过去的。”

    “还有，最后…我最爱的的弟弟妹妹们，你们要勇敢，要认识光明，要深爱太阳，但同时也不要因黑夜的深沉而觉得羞于启齿。”他的话语顿了顿“你要对这个世界心怀善意，但也不要因为知晓了一些存在的恶而变得绝望。伤口总有一天会愈合的，即使是差一点夺去生命的伤也一样。同样，即使我死去了，你们会活下去，这世上还有千千万万的人会活下去，只要这样，就还有无法熄灭的灯火在。”

    “然后是青泽，你一直都是家里最勇敢的孩子，咱们家的孩子里面你最像我，今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不要冲顶也不要气馁，我知道你会永远保护这个家的。”

    “只是巧合吧，因为我们这代人多灾多难。”青泽也拿着游戏手柄盘腿，他坐在地上，将背靠在沙发的边沿，手指并没有按下任何一个按键。

    “今晚就在我家住吧，你才是最辛苦的那个。”澄夜连忙挽留道。

    “那么现在，很抱歉，我必须要走了，再见，我最爱的家人们…”这样说着，他回答了一句“知道了，我这就来”然后青云的声音消失在了录音中，只剩下漫长的忙音。

    “青宁，剩下的孩子中你最年长，之后保护弟弟妹妹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是个了不起的小伙子，一定可以做到的。”录音这样播放着，很明显，说出这话的时候那个大男孩还不知道自己那个离经叛道的二弟即将会为了他而舍弃自己拼命得到的一切重新回到家族。

    “不会有下一个了，曜森，我们会活下去的，为了那些无法再回来的人。”青泽背对着曜森，他看不到青泽脸上的神情，只能从他的言语中略微感受他的心绪。曜森猜不透当他这样说时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也许是对失去亲人的怀念，对死亡阴影的恐惧；又或许是对不可预知的未来的迷茫。

    青泽和青宁看着那支录音笔，郑重地点了点头。

    澄夜摇了摇头“我只告诉了你，你知道哥哥的性子，要是他知道了，曜祖至少得断一条胳膊。”

    “我…你们…守…家族……”如同被蒙着一层厚厚的布一般的声音，他们只能隐约听到不清晰的断音，但能够推断出大约是在说着家族有关的事情。这是很不正常的事，青云并非是个喜欢在外人面前谈论家族事宜的人。

    “我知道。”就好像真的存在某种联系一般，即使无需开口，双生子之间也总能相互理解对方的心思。

    曜森低下头，打开可乐罐时发出了‘咔’的一声“你说得对。”他说道，然后猛地灌了一口冰凉的汽水。

    “我只是觉得，即使是诸神身边，也不见得比这里要好。”青泽思索了片刻说道“生者是无法构想彼岸世界的。”

    “毕竟入赘进我们家族也不过是为了他的仕途和权力的妥协而已，现在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自然就有了其他追求。”

    “打一把吗？”像是为了打破僵硬的氛围一般，曜森拿出游戏机问道。

    “我们会活下去的。”缓缓地，青河这样说道。

    青河咽了咽口水，小声地说了一句“那我要放了”，而后便按下了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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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我知道，青泽，我们会活下去。”他也望着青泽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即使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但至少我们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青泽点了点头、接过了他递来的游戏手柄。

    从听筒里传来了一阵电子信号的嘈杂声，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最近的事情太多让我有点敏感了，东西两家乱作一团，我姐姐突然离世，如今青云哥又…”羽森叹了口气说“…下一个会是谁呢。”

    青泽深吸了一口气，也对着录音笔说”放心吧，大哥，家里就交给我吧。“

    “说呗。”

    “那支录音笔，可以借给我一段时间吗？”原本沉默不语的青宁走到青泽面前问青河。

    青泽沉默了片刻，放下游戏机，回过头把手搭在床上看着他回答“…曜森，我觉得是你太疑神疑鬼了。”

    “看来没有了。”终于在许久之后都在没有人讲话，青泽神色凝重地站起身想要按下停止键，正当他的手要按下去的那一刹那，忽然录音笔中又传来对话的声音。

    “真是的，也不知道去屋里盖个被子睡。”澄夜无奈地走到沙发跟前，拿了一条大毯子给孩子们盖上。

    “活下去，青宁，我们要活下去。”他松开握着录音笔的手，紧紧抓住了青宁的肩膀。

    “青宁。”他冷不丁叫出他双胞胎哥哥的名字。

    澄夜看着她疲惫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后才说道“宇穹，我们到二楼的厨房去聊一会儿吧，冰箱里有酒。”

    “没必要，宇穹，我真的觉得没必要。现在这样也只是因为‘守林人’的祖训规定不能离婚而已。”澄夜晃了晃杯子里的冰块说“我早就不爱他了，也许比他不爱我还要更早。”

    青宁、青泽和青河围在餐桌边，对着桌子上保姆阿姨做好的饭菜，谁都没有什么胃口。

    宇穹一时有些语塞。

    “回到森林后大家就能去往诸神身边。”曜森回答。

    澄夜看着她，就这样对视了许久，她伸过手臂轻轻摸了摸宇穹的头顶。

    “你说什么？”

    傍晚的宇穹刚刚回到家中，椅子还没坐热，不合时宜

    宇穹和澄夜半夜回来的时候，孩子们已经七仰八歪地横在沙发上睡着了。

    “青河，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是我们最疼爱的小妹妹，我作为哥哥，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够幸福快乐地长大。”

    青河点了点头，于是青泽将那支录音笔放在了青宁的手心，却没有立刻松手。

    “哪种？”青泽装作心不在焉地用手指紧紧抓着手柄，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曜森的眼睛，好像是害怕这样做会暴露他内心的脆弱一般。

    他们回到家后没多久，澄夜依旧觉得放心不下宇穹，于是还是决定回去帮忙。她叫家里的阿姨帮孩子们准备好饭菜，在再三确认他们无事后才出了门。

    “没事，家里不冷，让他们睡吧，都累了。”宇穹摆摆手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等明天我再过来接他们，你也早点休息，辛苦你了。”

    “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多巧合吗？”曜森神色凝重地说道“你相信青云哥会自杀吗？”

    “大哥…”青泽小声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脸上带着悲伤的表情，然后便沉默了下来，继续听着这段相隔了两个世界的讯息。中间是很久的沉默，久到让人觉得这段录音不会有下文了一般，青云终于再次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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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泽盯着他躲闪的眼睛，冥冥之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也许我已经在失去他的道路上了。’下一秒他摇摇头，将那个念头从脑海中驱散。

    “他这种人就该往死里打，要是我非得剁了他两条腿。”

    “你难道都不觉得奇怪？”曜森靠在一旁的躺椅上举着手柄问“‘守林人’的孩子在我们这一代竟然没有一个活过了二十四岁。”

    “爱是个很难的课题，”宇穹将杯中的酒一口灌进了胃里，半天才终于挤出一句话“我花了一辈子也没搞懂。”

    青河说在晚饭前想要睡一会儿，青宁则提出想要借用一下书房的电脑，于是不到十分钟，偌大的客厅了里就只剩下了曜森和青泽两个人。

    但此刻他只是站在青泽面前发问“你相信那种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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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孩子都意识到这件事另有隐情，但此刻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地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