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玻璃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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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他自己去惩罚自己。’林青河听到曜森无心的一句话，心中忽然萌生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但此时还没有具体到要如何让它实现。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青河这么想着，没说话，只是低头愣愣地咬着吸管。

    她打开水龙头，将水温调到最热，接着滚烫的水温暖自己的寒冷，直到双手的皮肤都被烫得通红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曜森沉默了一会儿，他言语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我猜错了的话你别生气，你是不是被人甩了？”

    “外边？你说的那玩意是什么？”听到对方提到‘药物’二字，林青河一时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松了口气还是如坠冰窟，但她的注意点很快就被他说的后半句话吸引了过去。

    林青河沉默了一会儿，有些难堪地将头埋在了膝盖之间：“可我就是离不开他...或者是，现在还不能离开他。你想笑我的话就笑吧，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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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也只知道他是做药物相关生意的，具体情况我就不太清楚了。”oak看起来没什么防备心，随口说道：“你懂吧，这行水很深的，谁不知道在外边那玩意才是硬通货。”

    “还能说的是啥，就是那个呗。”oak眨眨眼，指了指天花板的方向故作神秘地说着没有什么意义的话。

    “既然如此的话不是很简单了，离开他不就好了吗？”曜森立刻就给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是啊，很平常的一件事，我只是有点怨恨自己的自以为是吧。”青河靠着栏杆蹲了下来，侧过头望着林曜森说：“怨恨自己把真心交付出去，却只换来谎言和欺骗，怪自己错把别人的一丁点施舍当作了别的什么。”

    “最近发生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要从哪说起呢？”青河无奈地挠了挠头说道。

    她思考着，用手指在雾面上缓缓写下了九个字母。

    “是啊，酒醒了，所以现在很烦...”青河接过他递来的可乐，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吹着带有湿度的晚风：“就好像有一口气堵在胸口一样。”

    她明白，这些问题光靠她自己想是不可能找到答案的，于是第二天夜幕降临时，青河再次来到了nightre，这个真相与死亡、起点与终点交汇的地方。

    “那我要怎么办才好呢？就只能任凭他破裂后将我扎得遍体鳞伤？”青河立刻反问道：“难道我就不能报复他吗？”

    曜森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抿着嘴点了点头，然后又笑着安慰她说：“好啦，这不是挺平常的一件事吗？我认识的林青河可不是会被这点小事打倒的人啊。“

    “也许你说的没错，可事实就是我没办法再置之不理。它就是我心底的一根刺，永远都会扎在我的肉里，走得越远就刺得越深。”青河有些挫败地说道，不知不觉间她好像真的把这个问题等同于了一个恋爱难题。

    “说说嘛，不过就是普通的聊天而已，我保证不告诉他你和我说了。”青河把手在面前合十恳求他说：“你就说点大家都知道的就行，拜托拜托。”

    “酒醒了？””曜森把带着水珠的可乐瓶贴在了青河的侧脸上：“怎么了，心情不好？

    “可对这个世界而言那块玻璃原本就有瑕疵，区别只在于你是否注意到了那条裂缝。“曜森轻轻摇晃着可乐瓶笑着说道：”你曾经觉得它完美无瑕，只是因为还没注意到它不完美的那一面。改变的并不是那块玻璃，而是你的脑子。”

    “当然，我们拉勾。”林曜森伸出小指勾住青河的，然后露出一如既往爽朗的笑容说：”我保证帮你保守秘密，然后你也要答应我，以后都不许为了别人的错而让自己难过。“

    “说说呗，什么事让你这么苦恼啊？”曜森咧开嘴笑了笑说“说不定说出来就没事了呢。”

    梨世为什么会有这个？她为什么要把这个给我？江墨又为什么要研究这种药物呢？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这些和林青宁的失踪有关吗？这些问题都让青河一头雾水，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一切都和nightre脱不了干系。

    “当然，也不是白请你喝的。”她补充道”我有问题想向你请教一下。“

    nightre，它就像一场午夜的噩梦，她已经在那里喝了几十杯酒，却依旧对它水面下的东西一无所知。林青河突然觉得自己就好像是站在一块浮冰之上，脚下就是万丈深潭，可自己却又没有其他去路。

    林曜森看着她，没有说什么嘲讽她幼稚可笑的话语，反而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并帮她出了一个主意“既然这样的话…如果知道的越多反而会越痛苦的话，也许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会更加轻松一些？”他顿了一下说“我的意思是说还和以前一样，至少那时候你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确实，那家伙不像是会主动说的性格。告诉你倒也没什么，但我直接告诉你是不是把他卖了？”oak皱了皱眉，露出有些纠结的神情：“哎呀，ebony可是我的好兄弟，这样不好吧。”

    “还能是啥，趁你不在说你的坏话呢呗。”林曜森端着餐桌上的杯子往房间走，路过青泽旁边的时候耸耸肩说道。

    “所以，他当众狠狠把你甩了，以至于让你颜面尽失？”林曜森饶有兴致地反问道：“就比如说指着你的鼻子告诉你‘林青河，你就是个傻子，被我欺骗了却还乐在其中’？”

    “恩，所以才好奇嘛。”她尴尬地笑笑，掩饰着自己的心绪不宁，嘴中还在编着幌子：”其实我也可以直接问他啦，就是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林青河点点头，然后就一溜烟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吹了会儿晚风，她已经完全从激动情绪中冷静了下来，这时，她才终于开始思索这一切发生的原因。

    “就这也需要跑到阳台上说？我在的时候也没见你少说两句啊。”林青泽明知对方在敷衍，却也没再追根问底，只是顺着他的话接了一句，然后便转头看向青河说：“好了，你也早点休息，最近作息有点太混乱了吧。”

    “好。”林青河拉着他的小拇指晃了两下，然后两个人便一起回到了明亮的屋里。

    “如果你足够勇敢，可以将自己武装起来，那么你大可忽视那条裂痕。这样即使它有破碎的那一天，那些碎片也不会让你受伤了，就让他自己去惩罚自己吧。“曜森笑着伸出手在青河的头顶胡乱地搓了两下——这是他从幼时起就喜欢做的事情：“如果你的报复要建立在将自己伤得更深的基础上，那我宁愿你不那么做。”

    林梨世，江墨；在此之前毫无关联的两人因为一份神秘的药物文档连接在了一起——她早就预感他们之间存在某种关联，如今这个真相终于浮出了水面，但也不过还是冰山一角，甚至当事人可能未可知。

    ‘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任何人。’青河忽然想起梨世临走前的话，在心中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不是很矛盾吗，梨世，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为什么又不肯直接把那些束缚你的东西告诉我？”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道。

    酒吧的铁门将夜色严严实实地遮挡在了外面，nightre永远都是黑夜无法触碰到的幻想国度。又或者说，这里是黎明永远不会到来的永夜之都，所有人都将在不会熄灭的灯红酒绿之中永远地流连于梦境之中。

    林青河走到吧台边坐下，她随便点了一杯酒，在这里静静等待着，就如同在等待鱼饵下沉的垂钓者。她并没有等多久，很快水面就泛起了微微的涟漪。”晚上好。“oak看起来心情不错地坐到了青河的右侧，悠然自得地打完招呼后便向酒保点了一杯他钟爱的内格罗尼。

    伴随着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坐在阳台吹风的二人看到林青泽走进了门。青河站起身拍了拍裤腿，冲曜森伸出了一只手说：“今天的话可以当作我们两个的秘密吗？替我保密吧。”

    “oak，今晚这杯酒我请你喝。”酒保将酒呈给oak时，青河这么说着，将玻璃杯往oak的方向推了推，一边对酒保说道：”算我的。“

    林青河转向他，抿了一口酒后说道：“其实我就是想打听一下ebony在这里做什么的。”

    “但你没办法改变那块玻璃，你只能决定自己怎么去看待这个世界。”曜森认真地回答道：“我们总是很难能改变自己以外的事物。”

    而今夜，这个梦境属于她。

    “大半夜，你们两个在那说什么悄悄话呢？”关上大门的林青泽把风衣挂在衣架上，看着从阳台鬼鬼祟祟溜进来的两个人玩笑般地调侃。

    “嘿！我就知道、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啊。”oak笑出了声，端起酒杯在她的杯子上轻轻碰了一下，一边游刃有余地反问道：“说来听听吧，让我看看你想问的东西值不值这杯酒钱。”

    “正因为不是那样我才会这么苦恼啊…他没有变，还是和以前一样看起来完美无缺，就连他的态度也没有丝毫改变。”青河喝着冰凉的可乐，背靠着栏杆仰望着被城市的光污染所荫蔽起夜空缓缓说道“但我知道了他真实的一面，虚伪的一面，于是他的完美无缺如今就都变成了缺点——他那么完美，却唯独对我那么残忍。“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oak露出了颇为好奇的表情反问道：“他从来没和你说过？”

    青河连忙将水关上，抬起头是发现因为蒸腾的热气，玻璃上已经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透过朦胧的雾，她将自己的脸和一张张面孔重叠在了一起。

    “怎么突然这么大方？”oak没有拒绝的意思，有些受宠若惊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青河倚靠在栏杆上，心底期望着迎面而来的风能够吹散她心底的阴霾。伴随着阳台门被拉开的声音，她侧过头，忽然感到脸颊上一阵冰凉。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那样，可事实是没办法改变的，不是吗？就比如说...当玻璃上产生一个裂缝，那么这块玻璃的结局就注定碎掉，即使我可以告诉自己不去看它，也不过是在延长它无用的寿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