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诸神不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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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痕迹很快就会随着雪的消融消失得无影无踪，今后还会再一次下雪，还会下无数场雪，但那个在这个春天第一也是最后一场雪里离开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身黑衣中，背着双肩包的青川明显地愣了一下，他转过身，看着追出来的青河，隐约之间明白了关于她身上的命运。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缓缓蹲下身抱了抱自己的妹妹“青河，没错，我要走了。”青川对青河说道。对方的眼圈泛红，看起来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他叹了口气，转身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终于还是决心对她撒一个谎“没事的，青河，我会回来的。”

    “我不后悔，青川也是。”青云回答说“无论迎来怎样的结局，我们都不后悔。”

    青川决定离开家的那天和往日的任何一天都没有任何差别，每当回忆起来的时候，青河都会想起那天的天气很好，明媚的阳光将整个宅子照成温暖的色彩，可来往的风中却依旧夹杂着早春特有的寒意。

    “母亲，因为我不需要再寻找什么，我已经悉知自己的天命。”他也站起身走到窗边，微微低下头望着宇穹，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比宇穹要高出很多了。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还是追了出去“青川哥，等一下…别走……”她哭着跑出院子的门，慌张地在四周环顾着，却一个人影也没能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只有雪上的脚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青河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怔怔地站了许久，终于还是蹲在春天前最后一场雪留下的痕迹里抱着自己哭了出来。

    “你早就知道了，对吗？”宇穹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们说道。

    和往常一样，他拎起包走出了家门，只是这一次，他回头望了一眼，也许是因为心怀不舍，也许是为了和往日道别。

    “母亲，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家。我这样做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个人的选择。我渴望去寻找自己的人生的轨迹，去寻找真正属于我的天命。

    青川怔怔地看着扑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妹妹，愣了一会儿，他终于还是拍了拍她单薄的背说“青河，今后你要成为更加勇敢的人。”他低声说道“你要向前走。”

    自由。

    “我知道。”青云缓缓说道“他也知道，我们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最后，我想对我的弟弟妹妹们说，也许有一天你们也会像我一样站在人生的分叉口上迷茫不能自已。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不要怕，相信你们的自我。不要害怕活着，更不要害怕死亡。要有勇气，做你们感到自己应该做的事，不要认输，只要坚持你们的自我，就一定能找到真正想要的东西。

    “青云，我原本不想这么早就将这些话说给你们，但是…”宇穹感觉自己几乎要无法抑制自己的泪水“我们这一辈人穷极一生都在寻找自由的可能性，可直到而立之年，我们甚至都没搞懂‘自由’的真意。这条路很难走，你会失去很多东西，当你注意到的时候也许就已经来不及了。”她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用苦涩的声音说道“自由的代价远比你想象中要大得多，这并非是因为我们是‘守林人’…青云，我只能告诉你，世人皆苦。”

    谢谢您，母亲，谢谢您赋予了我生命，并给予了我爱与温暖。这份爱我无从报答。请您原谅我的自私，也原谅我这一次的决定。请您相信，无论身在何处我都会好好照顾自己。感激您给予我的一切，我永远爱您。

    “恩，我知道。”青云回答。

    宇穹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她侧过脸望向窗外，森林依旧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仿佛是万物的旁观者，又好像是在以此戏谑一般。

    “你说的是真的吗…？”青河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搂住青川的胳膊用有些嘶哑的童声对他说“可是我梦到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是的，母亲，我明白。”他回答说“世人生来就要经受自由之苦；但也有人因此找寻到自己的天命，我这么相信。”

    “青川哥，你要走了吗？”青河跟着他的后脚跑进了院子，在他回头的间隙一把拽住了少年的袖口“你不会再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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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青河第一次感觉到分离竟有着如此深沉的痛，那一天她才终于理解道，原来告别的往往都是这般无声无息、不一定总会伴随着声泪俱下的哭喊。阳光那样温暖，橘色的光打在前院青色的石板路上，反射着还未完全消融的雪。青川只是穿着那件平常的大衣，轻轻推开门，和往常一样地走了出去，而后便消失在冬日的阳光里，从此便再也不会回来。青河站在家门口，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迷茫地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说不出口。

    青宁握着青河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青河侧过脸看向他，然后又穿过他看了看青泽，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二人的谈话。

    对于尚且年幼的孩子们来说过于晦涩难懂的词汇，此刻却已然在他们稚嫩的心中塑造而成了一个懵懂的雏形“人生来就要饱受自由之累。“

    早春的最后一场雪快要彻底融化，即将到来的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可是就在这样平常的一天里，青川决定要彻底离开这个家。

    落款是“永远爱你们的青川”。

    宇穹将信叠了起来，重新装回了信封。青泽、青宁和青河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的母亲，他们都知道此刻不应该第一个开口。

    “青云，你们知道对于‘守林人’而言，离开家族要付出何种代价吗？”她这么说着，用指甲敲了敲颈后的监测仪“也许，我是说也许，有一天病痛与死亡会比自由来得更快。”

    “别后悔，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后悔。”她仰起头让眼泪流回眼睑——她早已发誓自己今后无论何事都不再落泪。

    最后，谢谢您，母亲，谢谢你，大哥，谢谢你们，我的弟弟妹妹。再见了。”

    “那你呢，为什么要留下？”

    青川留下的信是被青宁发现的，就像有预感一般，他来到了青川的房间，透过窗子看向了跟着青川跑出大门的青河，然后拾起了放在桌面上的信封。当他将这封信交给母亲时，宇穹的脸上并未出现预想中的惊讶。她叫来孩子们，当着他们的面拆开信封，看着上面那属于自己儿子的字迹缓缓将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