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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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兮为他‘仁心’而叹。

    方应看脚尖一转，满脸稀罕，看着苏梦枕，“苏公子，莫不是在开玩笑。”

    同样，方应看觉得此人要真得足够聪明，无论如何都该把婚约稳定。

    苏梦枕此言会掀起的风浪有多大，已能料想，这才有了方应看的一句‘玩笑’。

    苏梦枕未被伤过，所以不在意被伤，如蛾如火，一往而深。

    乌骓马，冲来的速度极快，周边人避之不及。

    依两位马场主事表现，说明小侯爷在当今皇帝面前，亦或是官宦贵族间极有分量，这人的立场估计是处于中立。

    苏梦枕的声音落下，林间顿时寂静下来，只有徐徐冷风刮起地上残花。

    苏梦枕在虞兮眼里差不多等同于傻子。

    摇晃晕乎乎马头，低声‘咴儿、咴儿’。

    他的情感干净，誓死不二，于女子而言，能得此份情意，世间难得。

    乌骓马甩掉几根套在脖子，生拉硬扯着它的麻绳，撩起前蹄，似被拉开的巨弓，爆发出强劲的冲击力，再次把束缚自己的几个人类摔出，更是踢倒一人。

    正如，讲义气的人会被‘义气’所伤，痴情人总被‘情’伤。

    而郭东十三，一手驯马鞭，再烈的马都会乖乖听话，杂门杂派，但胜在另辟蹊径，与大理段家有些交情，选育之马都是精品。

    朱红大氅似梅似火，面颊晕上薄粉，苍白的肤有了活气，眼神专注，深深凝视：‘十八年前，家父创立金风细雨楼，还未到达如今的规模，连总坛都未定。而六分半堂已在开封府斩头露角，要想立身的组织，隐有以六分半堂为首的架势。’

    棋要到最后一步才见真章，他的话是要掀盘子呐。就算苏梦枕要终止婚约，雷损那只老狐狸也不会轻易松手。

    想来郭‘马王’近来很是不好过，如今大理段家王位更替，新帝登基，郭东十三的生意大大缩水。

    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

    只言片语拼凑出两家关系，明白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若有雷姑娘维系，无论是谁技高一筹，都可以借着婚事，名正言顺吞下对方，自此独步江湖。

    这样的人，拥有颗‘仁心’。

    她不会给他们机会，当着苏梦枕面，处理这只意有所指的‘疯马’。

    干净纯粹的人，往往最容易受伤。

    偏偏，苏梦枕不是无耻之徒，很是磊落。

    “小侯爷说的是。”

    ……。

    对同样受婚事约束的雷姑娘，则显出愧疚，恐怕也曾有过动情。

    苏梦枕不是蠢货，也足够聪明。

    虞兮为苏梦枕的话捏紧手。

    “你若是乌骓，该是认我。”

    他的视线落向被护着的女子。

    “如此，我便先走一步，”念着‘可惜’，方应看路过郭东十三时，对着人弯弯眉眼，笑得人打了个寒颤，连忙撇开眼不敢直视，恭敬得垂手立在一旁。

    执掌的金风细雨楼，能在六分半堂的夹缝之下，发展到如此地步，也算雷堂主‘慧眼识珠’。

    “苏公子的喜酒，看来……是等不到了，”方应看颇感惋，环顾一圈静下来的树林，“只望公子理智，莫到最后伤了和气。”

    所以，她才觉得可惜。

    只是，苏梦枕为何要把拒婚的事透露出去？

    美人啊。

    六分半堂，金风细雨楼；雷堂主，苏梦枕。

    一女声似鸢啼凤鸣，娇媚婉转，恰有一席春风裹着淡淡玫瑰香而来。

    她侧身背着亭外，不动声色把几人对话听在耳中。

    方应看本长得俊美，鬓若刀裁，笑时眉目有情。

    再听她一言‘你

    平静地把婚约之事全须全尾告知虞兮，他动作温柔，从乌云叠鬓间取下片片桃李花瓣，再抚过她的眉心那抹淡粉时，将真枚特殊的花瓣藏入手心。

    他道：“此事并非玩笑，我是诚心想要郭当家把此乌骓马卖于我。”

    怎么地，你们这群人难道还是商量好的不成？

    茶花、屠五一左一右，护在苏梦枕身边，绝不容疯掉的乌骓再进一步，但凡有异，立刻斩除。

    傻子。

    它速度极快，身射而出，见其架势，竟是直直冲着苏梦枕而去。

    他已经决意解除婚约，当然不会接受小侯爷对郭东十三的‘建议’，亦不会去掩饰。

    两人间若无她的出现，凭两家现在的关系，必定夫妻难做，终落得仇人相怨的地步。

    忽地，一阵嘶鸣声。

    撇撇嘴，虞兮想龙头老大，什么都诚实，肯定是没有被坑怕过。

    “谢过小侯爷好意。此马倒不必作为贺礼相赠，若郭当家舍得，我愿买下此马，”轻扫郭东十三，苏梦枕道。

    虞兮仰头，悄声道：“我不会让它死的。”

    先有无垢山庄主人，解了与金针沈家的婚事。后有金风细雨楼楼主，要与六分半堂悔婚？

    ‘金风细雨楼，愿为姑娘的家。’

    蓦然。

    那匹乌骓马仍然不服管教，围着得人多数被其踢伤，不敢近身。

    ……。

    两家表面还有婚约束缚，明里暗里，真刀真枪地比划着。

    阳光下。

    苏梦枕未知虞兮所想，若要得知，也大概率会淡然一笑，他不愿在心悦之人面前为利益，虚与委蛇。

    苏梦枕道：‘我既已心悦于你，便不会做朝秦暮楚之徒。与六分半堂的婚事，已传信就此作罢。此事告知姑娘，非是求姑娘回报，只是希望你能留下。’

    方应看欣赏片刻，心知此马是废了，扯着马绳离去。

    与雷姑娘的婚事，苏梦枕很清楚其中利弊。正因如此，面对雷姑娘，他总怀有一丝愧疚。

    而杨家马场，杨开泰一直算是六分半堂想要招揽的人。他推诿已久，现在该是被用了‘伎俩’招待，否则怎么会想要搭上小侯爷方应看的船？

    无形的刀，刀刀催人命。

    言里言外都无意逼迫，更像是请求。

    被称呼为‘小侯爷’的男子，心眼奇多，烈马难驯，更是意有所指。

    小侯爷热闹已经看够，潇洒背手，不顾郭东十三难看的脸色，正欲离去。

    乌骓马就要撞来时，茶花握拳，想好稍后打在什么地方。

    此话经由苏梦枕，说得诚恳。

    ‘我自幼受「天下第六手」震伤，重疾缠身，全凭真气保命，也不知何时会死。若能得雷姑娘入金风细雨，两家有缓和余地。但那一战终究会来，雷姑娘亦会被牵连其中，身不由己。她是雷堂主的爱女，而我是金风细雨楼的苏梦枕。’

    若苏梦枕是位不择手段的野心家，就不该向她告白，更不该拒了婚事。

    ‘家父领我去拜见雷堂主，哪知这一次初见，便定下我与雷姑娘的婚约，家父也认下此事。之后，金风细雨楼逐步壮大，由家父传入我手。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仅靠着此‘婚约’维系岌岌可危的平静。’

    她一孤身飘零的人，还没有法子锁住？再应六分半堂的婚约，成婚之日，就是剑指六分半堂之时，两派合二为一，从此高枕无忧。

    小侯爷受邀，本是来打发时间，看看乐子。

    杨开泰都不得不向后倒退几步，同时佩服起郭东十三，能得此幼驹。唯独遗憾这马眼已红，估摸是疯了，留下已是无用，若不想伤人，快快斩除为好。

    苏梦枕怀里多了一人，她很是羞涩地埋在他的胸膛，被红艳的大氅裹住，娇怯地伸出一只手，腕似暖藕，指盛白玉，俏生生地指着乌骓马。

    万万没想到，出门看凑热闹，还能遇见新鲜事。

    ‘我心悦于你。www.yingran.me’

    苏梦枕年轻，精明强干，有韧性，待人真诚，这些虞兮已有感受。他身边跟随的人中，杨无邪清朗，三姐善良仁厚，大翠进退有度，可见其品行。

    两家局势，虞兮都是从旁得知，现在面对第三方势力，怕这人愣愣到什么都交代完，若被前后夹击，可怎么办？

    因此，虞兮对苏梦枕生出几分动容。

    奇了怪。

    躲在苏梦枕怀里，冲人笑如弯月。

    苏梦枕被人用力搂着，馨香入怀，抚平心中逐渐起来的波澜。

    而后，马眼泛起血红，俨然一副失去理智的模样。

    屠五刀出鞘，寒光熠熠，却听娇声呵斥，逼近的马儿不知为何宛如撞在无形墙面，平地一摔，砸得地面泥泞翻起，马眼的血红褪去，倒像是恢复正常一样。

    雪花骢，乌骓马。

    他不受六分半堂招揽，也不与金风细雨楼相交，在江湖里自成一派。www.yuanfen.me

    披着斗篷，看不清真容。但，方应看有一双识别美人的眼睛，藏着的女子，雾鬓风鬟，露出的颈项白皙似晨雾，能得苏梦枕心的女人，必然不俗。

    杨开泰是号称富可敌国的「源记」票号少东。得少林监寺「铁山大师」真传，是唯一的俗家弟子，一手「少林神拳」在江湖吃开，也被称为少林俗家弟子中的第一高手。

    已被仆从扶上马，方应看瞧着乌骓马暴躁失去理智的模样，嘴角笑意渐深，拉着马绳，用力一夹马肚，道：“看来此马是做不得贺婚之礼，也失了理智，留着已是无用，苏公子自行处理吧。”

    等到重新站起身后，乌骓马感到莫名的害怕，倒退几步，在茶花等人的警惕下，它竟屈膝跪下，臣服得低下头。

    方应看疑惑不解，见苏梦枕眉眼磊落，顿时笑出声。

    杨家马场，郭东十三两位的马场一向保持中立，都是有几分本领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