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出人意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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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村人的规矩，这种女人属于“下堂”母亲。换句话说，“下堂”母亲，其实就是失去了母亲的身份。

    哪怕后来，她一再地算计雪秀，也无一不是出于一个家庭主妇，对于自己及家人未来的筹谋与保护。如同动物的本能一样，风雨来临前，必有所准备。

    当春秀早已见“周公”去了，雪秀却还在暗黑里辗转。

    当春秀拉着雪秀兴冲冲来到老屋时，屋子中央，正坐着个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www.keran.me

    咪子说：“谢什么谢，乡里乡亲的。我还不是常常得你们照看着？”

    这种未雨绸缪的能力，其实是从养母身上学来的。

    老人示意她们站侧边。而她自己，正用一块手绢盖住一个盏子。盏子里盛满米，米被抹得平平整整。

    雪秀曾见过她们的劳动场景：整仓的谷子要装袋，打成大包封口。百四五十斤的口袋压在背上，然后，沿着从汽车上搭下来的木板，背上车，再叠放好。

    之所以觉得她神秘，是因为经常在她身上，发生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比如“摸米”，比如“掐草”。

    这一过程中，姐妹二人始终一脸敬畏，眼睛满屋子睃巡着，感觉好像在哪个不知明的地方，有那么一双眼睛，始终盯着人世间。

    春秀断然说道：“我才不学呢。”接着，她神秘兮兮地缩脖耸肩，身子还禁不住抖了一抖，说，“刚才，我听奶奶念咒语的时候，感觉全身毫毛都立起来了。”

    这里面有个缘故：春秀的奶奶年轻守寡，就在木根成亲后不久，她不顾儿子儿媳的反对，毅然跟着一个修马路的老头，离开了村子。

    兰英还没答应，水根先就表示赞成。说这样不仅可以少铺张床，大冬天里，两个女孩儿也暖和些。

    水根说：“兄弟俩同吃同住，彼此互有照应，这样才叫人放心呢。”

    老人不守晚节，尤其在最需要搭把手的时候，没得到帮助，黎红心里老怀怨恨。

    此时，老人作法完毕，把手中的米盏平放在桌上。原本满盏的米，神奇地陷下去一个坑。

    农忙的时候，老人也会过来相帮着翻翻谷子，连带着侄子家的，也一起翻好。

    而老人家也常拿些蛋啊，菜的，让春秀带回家。

    兰英绝对是个未雨绸缪的好主妇。她总能每每于危机前，先警觉，继而采取行动。

    如今老人独居老屋，平常里，养些鸡鸭，种几棵青菜。

    其次，她天生是个忧郁者。

    “我也是。”雪秀赞同道，“感觉好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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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根连说：“这太好了。哎呀，下次等赛梅回来，一定要好好谢她！”

    通常，村里有孩子夜睡不宁，持续低烧，而吃药打针都不见效的，就会抱来给春秀奶奶“摸米。”

    雪秀自然欢喜到无以复加。哥哥离开家后，自己正忧虑着，从此，要如何独自面承养母。如今，春秀的提议正中心怀。

    他给咪子捎回来一大包东西，全是赛梅对咪子的孝敬。

    春秀用糖换回来半篓子鸡蛋。这些鸡蛋有自家鸡生的，也有奶奶赚的。因为按照习俗，凡找老人“摸米”后，得答谢两颗鸡蛋。

    陈爸的身体略出现状况，她便趁着农闲时，极力地多赚钱。

    兰英感慨道：“要不怎么说，‘朝里有人好当官’哩。”

    黎红并非刻薄之人，她只是拉不面子。这些年，她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什么也不过问。

    首先，她觉得自己有些想念陈文哥，尽管只过去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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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人，儿女即便对她不管不顾的，也不会遭人非议。但木根还是按常例赡养着她。

    直到几年前，老头过世，对方儿女容不下她，才又回到村里。

    她以两个孩子读书将来会要很多钱为由，让水根同意她去粮站打包。水根坚决反对，因为这是项重体力活。

    兰英终究还是去了。她和村里几个身强体壮的妇人，一起去的。为了瞒着水根，她一早做好饭，然后说去地里。

    木根一边吃饭，一边向大家汇报着，这一天里发生的所有细枝末节。

    这时，雪秀突然想起里正说的话：生活，总是出人意料的。

    尽管从小见惯，且亲身参与了那种超强的体力劳动，但养母这近二十天的短工，在雪秀眼里，比起平常劳作更持久，更艰辛，更叫人心疼。

    中午，她坐别人的自行车回家，也是匆忙吃过饭就出门，只说找黎红有事。

    咒语含混不清，雪秀侧耳倾听，只在一片词句里，隐约听出“王母娘娘”四个字。

    这样只过去了两天，水根就发现了。

    春秀趁机说：“我和雪秀也在同一个班里，娘娘，我想叫雪秀搬来，和我同住。”

    雪秀一直不明白，明明是最重的体力活，为何做这项工作的，却清一色是妇女。

    老人住在后村老屋里，和儿子家少有往来。木根除了每年为她提供几百斤谷子外，另外就是，逢年过节，让孩子端碗肉菜过去。

    人，总是会在自以为得到了太多，太过幸福的时候，心中莫名地生出忧愁来——怕未来会有不好的事情，落到自己身上。

    能怎么办？为着一种补偿心理，雪秀决定：以后无论干活还是学习，都要更尽心，更卖力。

    说起春秀的奶奶，也算得是村子里一个神秘人物。www.qingbi.me至少，雪秀如此看待。

    奇怪的是，凡摸过的孩子，当夜即好，且无一例外。

    “我回来时，她对我说，等分班考试一结束，就会尽力把兄弟俩弄到同一个班里。”

    孩子在母亲怀里，睡不安稳，还不时轻哭几声。

    养母在这群女人中间，显得那么瘦弱。

    自己这么顺利就上了中学，相比之前的担忧，的确出人意料啊！

    最后，他对咪子说，今天当真感谢董老师。她又是帮忙报名，又是帮忙租房子的，还叨扰了她一顿饭。

    发现了又如何？用兰英平常的话，这一家子人，没一个不是死倔死倔的。

    她端起盏子，在下面扭紧手绢，然后倒扣过来，对着小儿的头，顺时针划着圈。一面划，一面口里念念有词。

    孩子们可不管大人的那些事，仍旧把她当奶奶待。凡家里有些什么吃的，不用木根示意，春秀总要送些去。

    于是，老人断论：孩子在东南方受到了惊吓。然后指示女人，抱着孩子往东南方向，一边走，一边喊着孩子的名字，说回来哦——回来哦——

    两妯娌从午饭后，就已开始翘首以盼。木根却直到晚饭时分，才回到家。

    路上，雪秀对春秀说：“我跟爷爷学点医道，你不如同你奶奶学‘摸米’。”

    说到底，这种悲观的思想，是人生磨盘下的产物。艰难的生活让人们不敢相信，生活会一直美好下去。

    想当年，她生孩子，做月子，根本没人伺候。幸而有兰英，是她帮助自己，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下雨时，人不在家，她也常帮着两家收东收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