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劫后欢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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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穿着长裤，那芦苇丛似的稻禾，也能把大腿擦出血来，火辣辣地，疼得叫你睡不着觉。更别提，重复地拔草，按草，手麻腿软。
他心情格外好。于是，叫陈文去拉车，然后让兰英坐上他的车。
“不过，说起耘禾，我这儿还真有个笑话可讲哩。”
黎红一面乐一面嗔怪老人：“这就是您老为大不尊，教坏小的。”又喝斥春秀说，“‘现世宝’，还不洗澡去？”
水根说：“他本来就神经叨叨的一个人，你找他说得清吗？”说着欠起上身来看雪秀的额头，连带着叹了一口深长的气。
“哪里？只是大腿破了点皮，不关事——”陈文摸不着头脑。
“这小子将来不错！”老人冲水根夸赞道，“不但书读得好，竟还能吃得这样的苦，真是少见。”水根“点头称是。
给一季稻耘禾尤其是项苦活。通常人跪在田里，一边双膝向前挪动，一边双手拔起草，再把草用力按进泥里。
可这次竟然吐血了，水根也有些担忧。打了几天吊针，又吃下些云南白药，然后很听话地在家休养着。
连木根都乐得呛出了眼泪；王婶更是笑岔了气，跌下凳子，挣扎半天终究没爬起来，索性直接坐到了地上；里正接连不断地咳嗽着，上气差点接不了下气……
“笑什么？哼——依我看，也许是条泥蛇呢——”
她直溯源了好几里远，才从水渠里引来一股水。一路上又是清沟，又是堵涵洞，七拐八弯，好容易把水引进自家田里。
水根一边拉着空车往前走，一边让兄妹俩口头统算着卖粮的重量，再粗略地计算出可观的收益。
大伙知道老人见多识广，肚里笑话多。一听他要讲笑话，都来了劲。
“不会又是你老编的吧？”王婶笑得直喘粗气，脖子上的折痕上下抖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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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秀人还未回家，水根就知道了女儿被打的事，很是气愤。
于是人们都怀着劫后的欢欣，把黎红家的院子坐了个满实。
他一条腿半跪到地上，双手紧按住胸口，随后“哇”地一声，口中冲出一道鲜血来。
晚上，大家重又聚在了木根家的院子里。
直到有人看不过去，走来帮雪秀评理，他才骂骂咧咧，极不情愿地同意雪秀打开缺口。
后来，木根夫妻也能帮忙照看着。
“别打岔。”木根话还未说完，就被大伙制止了。
“小子——真不错！可是，文仔啊，你那里没擦坏吧？”里正觑着老眼，意味深长地再次问道。
这一季的农忙总算基本结束。这时，距离开学也就只剩下五六天了。
“噢，是啊。”陈文站在门槛边回答。
可田还没晕开桌面大的地方，就断流了。
往往一天下来，才能灌够一块田，就这样，还得有人守着。否则，你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人把你的缺口，堵得死死的。
最轻的活算是灌水吧。可伏天天旱，水很金贵。满渠的水下来，左一条支流，又一道沟地分了去，等到了田里，就只剩下涓涓细流。
雪秀只好重新往回溯，发现水被“罗圈拐”全截了去。歇了晌才出门的他，倒是会捡便宜。
也是这个缘故，雪秀和“罗圈拐”起了争执。
水根说：“截水算得什么。那年，他亲眼看到我往田里撒肥料，我前脚一走，他后脚就打开缺口，把我们田里的水全灌进他田里。即便如此，他田里长出的稻子，还不是癞子头上的发丝一样?”
医生问了些症状，然后说，这是过度劳累引起的出血。吃了药，还要打吊针。于是，兰英留下来陪水根，让雪秀兄妹先回家去料理家务。
她此语一出，满院子人犹如急风拜倒的稻子，大家更是乐得东倒西歪。
“那就好，‘那里’可金贵着呢，千万得小心。”说完，老人嘿嘿地笑，大人们也跟着乐。
“那天，我寻着一条很粗的沟痕，心想，好家伙，这条鳝可不小哩。循着痕迹找寻去，结果怎么样？你们猜猜——”
“泥蛇——哈哈……泥蛇！说得真好，没错——”眯子伯一面笑，一面用大手直抹老泪。
家人都吓坏了。兰英立即让儿女扶水根上车，掉头往镇医院拉。
饭桌上，陈文看到妹妹鼓得老高的额头，撂碗下就要跑去理论。兰英拦不住，最后还是水根喝止了他。
“俗话说：‘打发人不穷，过水田不瘦’。算了吧，一个单身汉也不容易。这天旱地旱的，谁家田里不急等着水？”兰英瞟一眼雪秀，不情愿地说了句，“去抹点青油。”
雪秀自然不答应。和他讲道理，他耍无赖；和他吵，他就动手。一个孩子怎么干得过大人？于是雪秀的额头被敲出个大疙瘩。
“那里的一季稻长得芦苇似的，若是一两个人钻到里面去，还真看不出来。”老人打着手势，比划着稻子的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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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亩刚栽下的二季稻要撒肥、灌水，一季稻也要抓紧时间锄草。www.feihua.me至于地里的豆子，也就顾不上了。
一连卖了三天粮，最后一趟谷子也已经顺利入了仓。www.yuhua.me
“问你爸去。”咪子笑着说。
“一次，我到方坑勾鳝。就山脚下那一片沼泽田里，你家不是也有几分田在那里吗？”老人冲木根说道。
那天出镇时，天已向晚，周围村子的上空，升起袅袅炊烟，使得暮色更加苍茫。道路两旁的水田里，刚插下去的秧苗，黄绿一片。
兰英说一句，‘看来你这头牛还不累’，就欣喜地坐了上去。陈文也让雪秀坐上自己的车。
里正话一说完，大人们立即哄然大笑。只有雪秀和春秀莫名其妙。
伏天时的二季稻，泡在热水中，先枯后生根，似乎在用自己的坚毅，向人们诠释着什么叫“向死而生”。
那年头也买不起药，喝点热汤就算完事。后来常犯胃痛。平常他总是用手按按，再喝下大缸热糖水，症状就会慢慢消失。
雪秀笑笑说，一个包而已，明天就消了。
经过了伏天里夺命似的忙碌，除王婶外，邻居们一律黑了瘦了。终于，大家又可以坐下来，一起说说话，开开心。
“爷爷，那条鳝呢？”春秀问。
“那里大蛙也多，我曾——”
“猜不着了吧。结果啊，我一直寻到一个耘禾人的身后。他站起身来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爱惜裤子，竟然光着身子干活。那条沟直拖到他身下——哈哈……”
由于从小没了父亲，又迫于生计，十二三岁上，就跟着村里男人进山抬树，扛竹子。年纪小，加上又饿又累又超重，结果累得胃出血，昏晕过去。
水根的病是突然间发作的。当他和儿子比赛似地冲上桥面后，车把手突然从他手中滑落。
“你养的女儿就是不一样——”王婶使劲攀住身旁的兰英，才重新坐回凳子上。
那天，雪秀顶着响午的毒日头出门。来到自家田里，发现沟里霸满了红梗草，一点水也没有。
水根的老胃病是少年时落下的根。
晚风里透着阵阵清凉。虽然身心疲累，一家人却有说有笑，迎着晚霞，大踏步地回家去。
“听说，所有的田都是你耘的？”陈文正要进屋，里正突然叫住了他。
大伙都摇头。
兰英说：“你爸说得对。他是个‘死人头发理不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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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情格外好。于是，叫陈文去拉车，然后让兰英坐上他的车。
“不过，说起耘禾，我这儿还真有个笑话可讲哩。”
黎红一面乐一面嗔怪老人：“这就是您老为大不尊，教坏小的。”又喝斥春秀说，“‘现世宝’，还不洗澡去？”
水根说：“他本来就神经叨叨的一个人，你找他说得清吗？”说着欠起上身来看雪秀的额头，连带着叹了一口深长的气。
“哪里？只是大腿破了点皮，不关事——”陈文摸不着头脑。
“这小子将来不错！”老人冲水根夸赞道，“不但书读得好，竟还能吃得这样的苦，真是少见。”水根“点头称是。
给一季稻耘禾尤其是项苦活。通常人跪在田里，一边双膝向前挪动，一边双手拔起草，再把草用力按进泥里。
可这次竟然吐血了，水根也有些担忧。打了几天吊针，又吃下些云南白药，然后很听话地在家休养着。
连木根都乐得呛出了眼泪；王婶更是笑岔了气，跌下凳子，挣扎半天终究没爬起来，索性直接坐到了地上；里正接连不断地咳嗽着，上气差点接不了下气……
“笑什么？哼——依我看，也许是条泥蛇呢——”
她直溯源了好几里远，才从水渠里引来一股水。一路上又是清沟，又是堵涵洞，七拐八弯，好容易把水引进自家田里。
水根一边拉着空车往前走，一边让兄妹俩口头统算着卖粮的重量，再粗略地计算出可观的收益。
大伙知道老人见多识广，肚里笑话多。一听他要讲笑话，都来了劲。
“不会又是你老编的吧？”王婶笑得直喘粗气，脖子上的折痕上下抖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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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人们都怀着劫后的欢欣，把黎红家的院子坐了个满实。
他一条腿半跪到地上，双手紧按住胸口，随后“哇”地一声，口中冲出一道鲜血来。
晚上，大家重又聚在了木根家的院子里。
直到有人看不过去，走来帮雪秀评理，他才骂骂咧咧，极不情愿地同意雪秀打开缺口。
后来，木根夫妻也能帮忙照看着。
“别打岔。”木根话还未说完，就被大伙制止了。
“小子——真不错！可是，文仔啊，你那里没擦坏吧？”里正觑着老眼，意味深长地再次问道。
这一季的农忙总算基本结束。这时，距离开学也就只剩下五六天了。
“噢，是啊。”陈文站在门槛边回答。
可田还没晕开桌面大的地方，就断流了。
往往一天下来，才能灌够一块田，就这样，还得有人守着。否则，你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人把你的缺口，堵得死死的。
最轻的活算是灌水吧。可伏天天旱，水很金贵。满渠的水下来，左一条支流，又一道沟地分了去，等到了田里，就只剩下涓涓细流。
雪秀只好重新往回溯，发现水被“罗圈拐”全截了去。歇了晌才出门的他，倒是会捡便宜。
也是这个缘故，雪秀和“罗圈拐”起了争执。
水根说：“截水算得什么。那年，他亲眼看到我往田里撒肥料，我前脚一走，他后脚就打开缺口，把我们田里的水全灌进他田里。即便如此，他田里长出的稻子，还不是癞子头上的发丝一样?”
医生问了些症状，然后说，这是过度劳累引起的出血。吃了药，还要打吊针。于是，兰英留下来陪水根，让雪秀兄妹先回家去料理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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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那里’可金贵着呢，千万得小心。”说完，老人嘿嘿地笑，大人们也跟着乐。
“那天，我寻着一条很粗的沟痕，心想，好家伙，这条鳝可不小哩。循着痕迹找寻去，结果怎么样？你们猜猜——”
“泥蛇——哈哈……泥蛇！说得真好，没错——”眯子伯一面笑，一面用大手直抹老泪。
家人都吓坏了。兰英立即让儿女扶水根上车，掉头往镇医院拉。
饭桌上，陈文看到妹妹鼓得老高的额头，撂碗下就要跑去理论。兰英拦不住，最后还是水根喝止了他。
“俗话说：‘打发人不穷，过水田不瘦’。算了吧，一个单身汉也不容易。这天旱地旱的，谁家田里不急等着水？”兰英瞟一眼雪秀，不情愿地说了句，“去抹点青油。”
雪秀自然不答应。和他讲道理，他耍无赖；和他吵，他就动手。一个孩子怎么干得过大人？于是雪秀的额头被敲出个大疙瘩。
“那里的一季稻长得芦苇似的，若是一两个人钻到里面去，还真看不出来。”老人打着手势，比划着稻子的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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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英说一句，‘看来你这头牛还不累’，就欣喜地坐了上去。陈文也让雪秀坐上自己的车。
里正话一说完，大人们立即哄然大笑。只有雪秀和春秀莫名其妙。
伏天时的二季稻，泡在热水中，先枯后生根，似乎在用自己的坚毅，向人们诠释着什么叫“向死而生”。
那年头也买不起药，喝点热汤就算完事。后来常犯胃痛。平常他总是用手按按，再喝下大缸热糖水，症状就会慢慢消失。
雪秀笑笑说，一个包而已，明天就消了。
经过了伏天里夺命似的忙碌，除王婶外，邻居们一律黑了瘦了。终于，大家又可以坐下来，一起说说话，开开心。
“爷爷，那条鳝呢？”春秀问。
“那里大蛙也多，我曾——”
“猜不着了吧。结果啊，我一直寻到一个耘禾人的身后。他站起身来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爱惜裤子，竟然光着身子干活。那条沟直拖到他身下——哈哈……”
由于从小没了父亲，又迫于生计，十二三岁上，就跟着村里男人进山抬树，扛竹子。年纪小，加上又饿又累又超重，结果累得胃出血，昏晕过去。
水根的病是突然间发作的。当他和儿子比赛似地冲上桥面后，车把手突然从他手中滑落。
“你养的女儿就是不一样——”王婶使劲攀住身旁的兰英，才重新坐回凳子上。
那天，雪秀顶着响午的毒日头出门。来到自家田里，发现沟里霸满了红梗草，一点水也没有。
水根的老胃病是少年时落下的根。
晚风里透着阵阵清凉。虽然身心疲累，一家人却有说有笑，迎着晚霞，大踏步地回家去。
“听说，所有的田都是你耘的？”陈文正要进屋，里正突然叫住了他。
大伙都摇头。
兰英说：“你爸说得对。他是个‘死人头发理不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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