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90

[    【作者流浪的狸猫提示：如果章节内容错乱的话，关掉阅读模式,关闭广告拦截即可正常】

]    扶苏却只是淡淡一扬唇，长眸沉黑幽邃，看出不出情绪波动，目光从赵戎身上挪开，如网一般，慢慢压覆在楚萸那张血色尽失的雪白脸孔上。

    即便事先已经做过心理建设，然而如今身处其中，却仍羞愤得浑身发抖，仿佛被当众剥光了衣服。

    此人姓赵名戎,是李信的副将之一,为人颇为勇猛,冲锋陷阵时以不要命著称，肠子掉出来用手捂着还能斩杀敌军数人,凡是他领兵，士卒气势都空前高涨，十分适合冲锋战，也算是战功赫赫。

    她颤抖着抬起睫毛，望见正中央上首的位置，大剌剌却又不失庄重地坐着一个她无比熟悉的身影。

    “景氏，若是长公子还不肯饮下，你可是要自罚三杯。”赵戎不怀好意地挤了挤眼睛道，跟旁边的副将对视一眼，显然别有用心。

    “长公子……”她红唇微张，柔软唤道，却不知道下句该说些什么。

    他身下是一块厚厚的兽毛长垫，若是她再往前跪一些，膝盖便可以搭个边，可那样的话，就不得不与他衣料相缠，呼吸相挨。

    美人如玉，身披红霞，至今思之，心口仍然悸动不已。

    她大起胆子，将酒斛往他腮边送了送。

    方才被舞姬们挡住，未能注意到，若是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她恐怕也会和那个小女孩一样，死死抓着门帘不肯踏入吧——

    她在他的双眸中，看见了一抹欣赏好戏似的嘲弄神色。

    男人把女人灌醉，目的从来就只有一个。

    熏香的气味和着淡淡的奶香，自领口缓缓飘溢而出，一点点攀上他的衣袍。

    她连打了好几个哆嗦，惊恐地发现，那竟然是……长公子！

去她们脸上的泪水，为她们重新上了妆。

    她抖抖颤颤地抬起视线，与坐于上首的长公子遥遥对视上。

    她用力咬住下唇，再一次头重脚轻了起来。

    楚萸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最后才轮到楚萸。

    她努力压下蓄满眼眶的泪水，声线凄楚又充满哀求：“长公子，您……您请用。”

    明明已经有过那样肌骨相融、紧密交缠的夜晚，她却仍对他存有难以言说的生疏与畏惧，即便被他的呼吸沾染到，也会立刻慌乱不安起来。

    修饰完毕，女人用指甲在脂粉盒里又挑了挑，才将盒子扣好，放进梳妆匣，搁在旁边的石案上。

    楚萸一愣，猛醒般抬起白皙冰冷的手指，捧起案上的酒壶，先是不知所措了一下，而后身体前倾，哆哆嗦嗦往长公子手边的酒斛里，倒入淡琥珀色的酒浆。

    全身的血液都在向脸颊冲刷，她紧紧抿住红唇，泪珠直打转，抬脚踏上五级台阶，来到他身旁，压低身子，屈膝跪坐了下来。

    “长、长公子……”她又唤道，声音几乎如同泣血，透着深深的绝望与无助，“您请用——”

    随着她们陆续进来，现场男人们的目光立刻从舞姬曼妙的身姿移开，齐齐落到她们身上。

    他这回总算扭过了头，黑曜石般的眸子，带着冰冷的嘲讽，落在她局促的面颊上。

    ◎……◎

    女人随意地牵起她的两只手，左右端详了几番，满意地点了点头。

    雪肌艳骨，婀娜丰腴，一双桃花眼里水波涟涟，只要被那楚楚可怜的目光扫一眼，怕是连圣贤大哲都要酥下去三分。

    几个女孩都哭得泪水涟涟，她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借着火把的微光，继续往她们苍白的脸上拍脂粉。

    赵戎咳嗽了一声，不悦地再度开口道：“景氏，你呆坐着是何意？还不赶快为长公子斟酒——”

    简直太糟糕了。

    有仆从暗处走过来，放了一壶酒在案上，又悄然退下。

    身后被使劲推了一把，楚萸第一个踉跄了进去。

    这是两年以来，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

    一个主事模样的男人在酒案后，随意地挥了挥手，舞姬们立刻停下，却并没有退出，而是熟练地分散开来，走到不同的男人身旁，屈膝跪下，为他们斟酒，而后举起酒斛，妩媚地送到他们唇边。

    他不接，那她就不算伺候得当，那个大胡子便不会放她回家。

    除了大婚那日，她未再上过艳妆，脸上骤然铺了这好几层，竟有些难以适应。

    他果然恨她。

    “还愣着干什么？”赵戎压低声线，不虞地再次催促道。

    楚萸一下子慌了，珩儿还没有完全戒奶，她不能饮下太多的酒，何况她本就不胜酒力。

    但凡是天下男人,都会恨不得好好搓磨一番，以泄心头怒火吧。

    重重摇曳的烛仗明亮地扑入眼帘，酒肉鲜汤的气味伴随着男人们调笑的声音，浓烈地席卷而来，令她们瑟缩不已，驻足不敢前行。

    他正把玩着酒斛，偶尔抬一下眼，眉梢微挑地看着她一步步狼狈走来，步履艰难得宛如正行走于刀锋之上。

    忽然，她察觉有一道冰冷锐利视线，从正前方直直地刺过来，狠狠戳入她的血肉，令她瞬间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女人见到她时微微一愣，端详了良久，才开始化妆。

    她又往前递了递，仰头卑微望向

    他将她的局促与恐惧尽收眼底，眼瞳深处掠过一抹寒意。

    她心口猛地向下坠落，能感到几滴冷汗从后颈滑进衣襟。

    没敢凑到唇边，只停在肩膀附近。

    他们明摆着是以捉弄她为乐，而她，为了不连累其他人，更为了能安然返家，不得不舍弃一切尊严，卑躬屈膝，任由他们颐指气使。

    他个性刚毅又不失圆滑，不知从哪里打探到,眼前这位瑟瑟颤颤的美人，曾与长公子有过一段感情,最终却抛弃了长公子,逃回楚国令嫁他人。

    他并没有理睬她，连目光都懒得侧过来，仿佛极不在意，也丝毫不给情面。

    他的一只手搭在案上，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样子，指骨纤长，苍劲有力，楚萸难受地收回视线，将酒壶轻轻放在一旁。

    在他毕生所遇的女子中，恐怕就只有故去的芈王后，能胜过一筹了吧。

    无助与羞辱翻涌而上，楚萸垂下长长的睫毛，心想他怎么可以残忍至此。

    幸好只是波及自己，若是弄脏了长公子的衣袍，怕是会被责难。

    她仓皇地错开目光，一点点垂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脑中嗡嗡直响。

    她端起长袖，顶着几十道炙热的视线，眼皮低垂，慢慢走向坐于台阶之上的长公子。

    “难得长公子赏光,末将是粗人,忧心寻常酒宴会怠慢了公子,这些歌舞伶人也不配侍奉公子,恰听闻楚王有一女容色倾城，因外嫁他人，未被送往咸阳，便想着请了过来,陪侍公子再合适不过了。”

    他朝楚萸瞥了一眼，心中更是腾起阵阵喜悦。

    楚萸忽然感到右手拇指的指甲一痛，是那女人移开手指时，指甲不小心勾嵌进她的了。

    他久违的气息就萦绕在身畔，令她越发呼吸紧促，她始终勾着脑袋，眼睛盯住自己的袖口，柔嫩雪白的长颈弯成一道恭顺的弧度。

    为她化的时间最长，也最细致，甚至连眼尾都晕染了桃红色的胭脂。

    她始终垂着睫毛，任由她操作，嘴唇几度抖颤，每次她颤抖时，都能听见女人发出低低的叹息，似乎是心疼她，但也无可奈何。

    珩儿还在家里发着烧，她怎么能不回去呢……

    他仍然没有搭理她，仿佛她只是一只在他耳旁嗡嗡乱叫的小虫，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案上轻敲，另一只手依旧把玩那只楚国特产的琉璃酒斛，指尖在鸟兽的纹路上反复摩挲。

    脚下忽然不小心绊了一下，打了个趔趄，营帐内立刻响起洪亮的哄笑声。

    涣散的意识陡然回笼，她打了个长长的哆嗦，袖摆下的手指紧紧握起，宛如提线木偶一般，踉跄着往前迈开步子。

    他捋了捋茂密的胡须，对自己的这个谋划，深感满意。

    楚萸闻言，顿时面容煞白，周身滚过一阵寒意。

    大约二三十个将领打扮的男人，半披铠甲，分列两排而坐，正豪放而酣畅地享用美食，营帐中央的空地上，十几个衣衫单薄的舞姬正在妖娆扭动。

    她双手端起酒斛，模仿着方才看见的舞女们的样子，颤抖着递到他面前。

    脑中不禁浮现二十年前，秦王大婚那日的惊鸿一瞥。

    而如今,被她辜负的男人高高在上地杀了回来,还有谁能比她更适合愉悦长公子呢？

    “景氏，还不赶快过去服侍长公子？”赵戎胡子一横，揶揄似的催促道，“若是今日你伺候得当，我自是不会为难你，还会派人送你回家，若是你怠慢了长公子，怕是不仅不能回家，还要连累这几位美人陪你一同受责罚，你可不要不知好歹啊。”

    楚萸的眼眶早已潮湿一片，她垂着脑袋往前走，有那么一刻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灵魂了。

    第84章 侍奉

    楚萸被他的眼神刺了一下，手腕微抖，倒得太满的酒液轻轻晃动，洒了一些出来，顺着她手指滑入袖口。

    那个佩戴长剑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停下了踱步，默默而紧密地盯住她，仿佛在打量一只猎物似的。

    果真是难得一见的殊色，和她一对比，身边这些妖娆浓艳的歌伎，瞬间暗淡无光，粗俗无味。

    坐于左首的主事之人,轻轻推开侍奉在侧的舞姬，自酒案后起身，冲着长公子拱了拱手，笑道：

    如果就只做这个的话，还能忍一忍……楚萸握紧手指想。

    膝盖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硌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凉气丝丝绕绕而上，令她打起了细小的战栗。

    眼下这点小痛根本不值得一提，佩剑男子这时走上前，一把撩开营帐厚重的门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