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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仿佛她已经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可以肆意对待,随意耍弄,完全不必考虑她本人的心境。

    他本就看不起她,若是她做了,他便更不会将她当作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来看待……

    随着心脏一阵抽痛,楚萸缓缓收回朦胧的视线,鸦睫如蒲扇簌簌垂下,目光落在手中捧着的酒斛上。

    她疑惑又惊恐地看向他,不明白他又抽了什么风。

    心脏痛得越发厉害,她难受地扭了扭胳膊,却被他陡然加重的力道痛得蹙起了眉心。

    【📢作者有话说】

    酒樽的青铜表面,离他线条锋利的樱色唇瓣,只剩一个指尖的距离,他突然唇角一扬,将她的手腕猛地向外一掰。

    眼泪终于还是滑了下来,清清浅浅的一条亮线,从眼角蜿蜒到下巴,被摇曳不定的烛光,映出碎玉般的光泽。

    从前那些耳鬓厮磨的夜晚,仿佛全都不作数了,那些洒在花园中,秋千旁,旷野里的笑声与暧昧拉扯,如今倒更像是她精神崩溃下的臆想。

    他怎么可以这样——

    为了珩儿,她不能喝太多,可为了仅存的那一点稀薄的自尊,她又不得不喝。

    她红唇瑟瑟,满是祈求地看着他,而他,根本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细细打量她,从发丝到手指,透着显而易见的把玩的意味。

    她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在无数人看戏般的揶揄注视下,做出那样卑微又露骨的举动。

    青铜的材质,粗粝的雕饰,和她身边这个男人一样,由内而外散发着令她陌生的冷沉肃杀气息。

    这次,没人能替她挡掉一切。那样的机会本就可遇不可求。

    清透的酒浆,哗的一下,全部倾倒在面前的酒案上,帐内随即响起嘶嘶的抽气声。

    仿佛一记重锤敲打在心口,楚萸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碎了,她面色惨白,红唇抖颤,散乱失焦的目光停顿在他俊美又残酷的面容上。

    比如尊严,比如灵魂。

    眼中清泪再度滑落,泪珠凝在盈盈颤颤的长睫上、白皙娇美的面颊上,让她看上去宛如一株缀满露珠的红玫瑰,饶是再硬的心也都软了几分。

    在这样的乱世下,根本不存在任何岁月静好的可能性,今天的一切或许只是个开始,她如果想平安无事地活下去,有些东西是必须要舍弃的。

    红唇微微动了动,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他眼底骤然闪过一抹狠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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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痕斑驳的脸上,渐渐漾开天真而惊喜的神色,她仿佛看见了珩儿张开手臂,嘟嘟囔囔要她抱抱的画面……

    这种事情,若是要做,其实并不难,只要她能舍去自己仅剩的那点毫无必要的自尊——

    他明知道她不胜酒力,却还如此冷漠,甚至是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的窘迫与绝望,当真是彻底将她当成了一个没有尊严的玩具。

    确实很屈辱。

    “你们几个,过来,为高贵的公主展示一下,要如何劝酒。”赵戎朝呆呆立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另外三位贵族女子招了招手,粗声大嗓道。

    “公主已嫁为人妇,竟还不知要如何取悦男人吗?”赵戎促狭地咧嘴笑道,拍了拍依偎在怀中的美人,“如此这般,也不会吗?”

    他这时慢慢松开了她的手,嘲弄般地哼笑了一声。

    如果只是三杯的话,她还可以承受,珩儿一两天不喝奶也不会哭闹……

    她迟滞地收回酸痛的双臂,失焦的视线从他脸上一点点垂落,望向手中波纹微漾的酒浆,内心再一次被撕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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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他这是打算喝了吗?

    麦子味的酒香徐徐拂来,一起拂来的,还有在秦国制作桂花酒的那些日子……她始终想不明白他为何会痛恨她至此,连一丝尊严都不肯给她留。

    他意味复杂地凝视她许久,直到她快要端不住酒斛,才从薄唇中溢出一声冷冷的嗤笑。

    第86章 割腕

    可是——

    只见她们卑微地压低身子,以额触地,款款施礼,这样的礼节她们以前只会在见到楚王的时候做,如今连略有些官职的将军都可以肆意享用了,如此这般,看似是小人得志,实则是故意打楚王的脸。

    她的眼神陡然黯淡,就像蒙了一层灰。

    然而当她看到那些女子抬手摘掉头上发簪,让长发披垂落下,而后捧起酒樽,举到男人的唇边,将自己的头深深垂下,等待他们赏脸接下酒樽时,她只感到脑壳阵阵发麻,五脏六腑都拧结在了一起。

    手劲很重,越捏越重,她发出一声惊呼,看着他紧紧攥住她手腕,将她握着酒斛的那只手,一点点从唇边扯开。

    就……只喝三杯吧,然后再求求他,若是他仍不肯,那她便只能将自己伏低到尘埃里,匍匐在他脚边,任由他践踏、戏耍,他让她做什么,她做便是……

    她唯一能靠的,就只有自己。

    他们将她的尊严踩进泥土里践踏,让她再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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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羞愤如潮水一样冲入脑壳,她无声地向后跌坐,感觉全身的气力都仿佛被抽走了。

    第85章 捉弄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到他身边。

    然而长公子深邃冷锐的长眸中,仍未出现任何怜悯、松动的神色。

    甚至连愤怒和羞耻,都没有力气去感受了,整个人,此刻宛如一具空壳。

    也许,他并未如自己想象的那样无情,多少还是有些怜悯之心的——

    楚萸向后跌坐在地,手指却还牢牢攥着那只酒斛,有一瞬间她的神思飘出很远,她想到了在阳光下冲她淡淡微笑的爷爷花白的胡须,想到了那枚替她挡去灾祸的玉佩,还想到了婴儿床上小脸烧得正红的珩儿。

他的眸光中,漾起慌乱的水纹。

    他这是要她,也学着这样侍奉长公子吗?

    柔软瑟缩的唇瓣,轻轻触上酒斛干冷粗硬的表面,她微微仰起头,正要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手腕忽然被用力握住。

    他就这样,一边一瞬不瞬地盯住她,一边缓缓地,几乎像是慢动作般,拉动着她皓白的雪腕,将她手中的酒斛,凑到自己唇边。

    她呆呆盯着手中微微晃动的酒浆,眸中渐渐泛起绝望。

    这便是他对她的真正态度,冷硬又憎恶,在此基础上,再添上几分不屑与轻视。

    楚萸的神思稍稍回笼,她茫然又僵硬地扭过头,看见和她同车而来的那三位女子,一边啜泣着,一边勾着脑袋,朝赵戎身边走去,依次跪坐在他和他左右侧的将领身边。

    楚萸僵了一瞬,呆呆地望着那美人衣衫半褪,柔若无骨地攀附在他庞大的身躯中,柔夷纤纤,将一斛酒凑到他唇边,咯咯笑着助他喝下。

    烛火重重摇曳,明灭不定,他的面容一半藏匿在阴影中,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看不出任何情绪,然而唇角却轻轻勾了起来。

    她总算知晓,他不仅不会怜悯她,反而以她的凄惨为乐。

    那种心脏被鞭笞的感觉再度攫住了她,令她痛到几乎窒息。

    只见他唇角噙着暗昧不清的笑意,然而那笑意却不达眼底,紧紧盯住她的双眸中,仍是一片难以形容幽冷。

    语气中不乏轻薄狎昵的意味。

    他的掌心很烫,是她熟悉的热度,被刀剑戈戟磨出的厚厚茧子刮痛了她柔嫩的肌肤,很快腕子上便红了一大片。

    楚萸忽地一惊,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只有长时间感受不到阿母的体温,才会挥舞着小拳头哇哇大哭——

    “看来长公子对你侍奉的方式,十分不满意啊,景氏。”赵戎抬高嗓音,促狭地调笑道,四周纷纷响起附和的哄笑,间或夹杂着美人娇媚的嗔叫声。

    痛苦在身体里蔓延,她感到胸腔疼得厉害,强忍住卷土重来的泪意,哆嗦着用双手捧起酒樽,膝盖往前蹭了小半步,再一次高高举到他线条凌厉的下颚旁。

    楚萸呆呆地握着空荡荡的酒斛,面色瞬间苍白如纸。

    她缓缓抬起乌润的双眸,对上的却是他森寒戏谑的视线。

    动作娴熟得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这便是两年未见,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垂下眼,心如死灰地将酒斛送到自己唇边。

    “你有什么值得我垂怜的呢,芈瑶?”他微微歪起头,摆出一副认真询问的态度,低眸含笑地望着她,“你若是能说清楚,我便帮你解这个围,如何?”

    她不忍心再看,触电般缩回目光,嘴唇微微痉挛着。

    楚萸闭了闭眼,感到心脏一阵阵缩紧、抽搐,长时间高高举起的手臂也僵硬得发酸,几乎就要维持不住。

    临别那日的话语,又一次在她脑中回荡,手腕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又有一些酒液洒了出来,滑过拇指,顺着袖口濡湿了她的衣衫。

    她艰难地抬起双眸,努力迎视他乌沉睥睨的目光,浓密的眼睫颤抖不已:“长公子,求您垂怜芈瑶,饮下这斛酒吧……”

    楚萸木讷地望着,纤长的脖颈和肩膀都绷得紧紧的,因为方才扭扯而稍显松散的衣襟下,雪白的锁骨若隐若现,随着呼吸浅浅起伏。

    他的手指依旧不耐烦似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就像是在等待下一场余兴节目,看看她这个惯会攀龙附凤的软骨头,被逼到走投无路之下,会将身段放低到何种地步

    那一刻,她似乎知道了,为何会有女子回家后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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