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哄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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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渊将被子掀到一边，抬眸看到趴在矮桌上枕着侧脸睡着的云姌。

    云姌才不会说呢，她揉揉脸，装作什么也没听到，低头翻开手里的书。

    随便扫一眼，嗯，挺多生僻字的，那她就不嘲笑暴君了。

    “前后三间屋子的人都已被我下了迷药，二楼也已熄灯，你认为还有谁会来？”

    慕容渊清醒之时，天色还是黑青的，只有将将烧到底部的蜡烛还在勉强支撑着，烛火照亮周围一小圈地方。

    慕容渊已经迅速去翻另一书架，只道：“找到便知道了。”

    “那、那怎么找？”云姌不免愕然。

    看也不看沉睡的云姌，径直绕过她向门口走去。

    让小姑娘读给他听，方才巨痛欲裂的太阳穴果然平静许多。

    昨晚他来寻找药方，遇到云姌，之后让小姑娘读医书给他听。

    慕容渊拿过一瞧，俊脸不由得一僵。

    “不知。”慕容渊回答得很利落。

    慕容渊这些年拿自己试药，已经能确定其中几味药材，其余残方却是毫无头绪。

    就让暴君睡吧，睡着就不折腾她了。

    慕容渊站起身，随手将薄被披到小姑娘身上，转而看到铺满半张桌子的医书。

    这样毫无目标的寻找，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熬。

    云姌忙拎着裙角挪过去。

    果然是暴君秧子，还没当上皇帝呢，就这么会压榨人了，以后肯定会变本加厉的。

    哎呀呀，幸好他不知道自己在梦里做了什么，不然肯定要被气死的。

    小姑娘手里还捏着一本。

    什么甘草汤、桂枝丸、开心散……是一些五花八门的名字，也不知道暴君听这个有什么用。

    被心里想法逗乐了，云姌险些压不住嘴角。

    慕容渊腾地坐起身来，发现身上盖着一床白底青花的薄被。

    慕容渊直接捡起第一册，这次不像之前只看书名便撂下，而是仔细翻开第一页，细细地看起来。

    几年前那女人死了，他才不那么抵触读书，只是头疼的症状愈发严重，默读时几乎让他疼到无法思考。

    可是……慕容渊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被小姑娘读书的声音哄睡着了？

    她面前坐着个文盲暴君呢。

    看这架势，云姌猜测暴君是在找什么东西，她道：“子渊哥哥，你要找哪本书？我帮你找。”

    “我来读？”云姌指指自己，再看暴君的脸色。

    被面不大，只堪堪遮住他一半身体，隐隐散发着少女的花香气。

    是真的睡着，不是假寐，她这边没了声音，暴君是一点反应也无。

    读完一本，暴君又递给她第二本，同样是药方锦集。

    只是医书丢失的消息传到河东，难免不会被那府的人猜出他的存在。

    啊！不就是梦里梦到慕容渊那张脸了吗？

    就算不知那册殷氏孤本的书名，慕容渊也能确定，他绝不会在妇人方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云姌发现，她又听不到暴君的脚步声了。

    门口静悄悄的，书室清幽隐蔽并无人来，但每每听到巡逻队伍走过的声音，云姌还是为暴君捏了把汗。

    云姌被吓一跳，回过头，慕容渊尚在原处，席地而坐，手里拿着的正是方才那本医书。

    看着技能条噌噌往上涨，云姌忍着没把手中的书砸到慕容渊的俊脸上。

    云姌从第一个字读出声，特意压低些嗓音，读起来难免慢些。

    见状，云姌偷偷溜到书室门口，替慕容渊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一有不对劲她就让暴君赶快离开。

    慕容渊手中动作不停：“找一本医书。”

    看到那封条，慕容渊微抬下颌，示意云姌：“打开。”

    …………

    在叫醒暴君和不叫醒之间权衡一瞬，云姌果断放弃前一个想法。

    慕容渊“啧”了一声，似是嫌弃她的无用。

    发髻松散，软耷耷垂着，遮住微鼓的小脸，唇瓣张开一条小缝，露出小巧粉红的舌尖，嘴角还有一丝可疑的晶莹。

    一定是暴君放在这儿的。

    云姌拿出另外几本医书，趴回自己的小桌子。

    “继续。”应是听到她的脚步声，躺着的这人眼也不睁，直接命令道。

    王家女郎身边有河东的探子，如今还不到让河东那边发现他的时候，慕容渊只能忍耐再忍耐，否则直接将医书盗走，于他也不是难事。

    若不是在城中听到太守府近日广收医书，其中就有殷氏的孤本，他也不会换身份上船来。

    云姌喏喏：“……我没有钥匙。”

    慕容渊一语打消云姌忧虑，果然她担心的有点多余，暴君怎么可能打无准备之仗嘛。

    慕容渊这才停下翻捡的动作，走到云姌跟前。

    慕容渊掠过她，抬手去翻架子上的书。

    奈何头疾误事，既要借小姑娘寻到药方，又不能让她知道他身中何毒，慕容渊干脆让云姌将整本医书读一遍。

    一片寂静之中，慕容渊的声音突兀响起。

    云姌看着暴君蹲下、身，拿起那把铜锁左右看看，食指和中指间突然冒出一张半寸长的刀片，随之摆弄几下，那铜锁应声而开。

    “子渊哥哥，我在帮你守门呢，若是让旁人看到你在这儿，那可就糟了。www.qinxian.me”

    她都没看清暴君的动作。

    船上的动静渐渐热闹起来，云姌被吵醒时，发现书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云姌激动翻过镜子，瞧见微黄镜面中自己这张无可挑剔的脸。

    等等！嘴角那里是什么，她、她居然流口水了？

    他体内寒毒自胎中而来，暗查许久，只收集到寥寥几条线索，在南郡时，得知寒毒的解毒药方藏匿于一本未知的殷氏药方集录中。

    “过来！”慕容渊又唤一声，语气已经危险许多。

    慕容渊手指一转，那刀片又消失不见，他打来箱子，里面码放着整整一箱书，医书被放在边角处，约莫有十来册，每一本都是书页泛黄，散发着陈旧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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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说大话。www.feiwu.me”云姌吃痛捂住额头。

    临要迈出去时，慕容渊忽然想起一件事，转身回来，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放到小姑娘手边。

    他并非不识字，但他有个毛病，一看到文字便头疼烦躁，幼时那女人每日强迫他读书习字，他不愿读，那女人就犯疯病，几度将他打到重伤。

    云姌认命坐下，还贴心地为暴君挡了挡烛火光芒。

    结果两本书读完，云姌一抬头发现——

    “你笑什么？”慕容渊皱眉，打断她的遐想。

    低头一看，竟然是一面手把镜。

    那双白日里冰冷的眸紧闭着，浓密卷翘的睫毛低垂，在眼底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让云姌这个女孩子看着都有些羡慕。

    她看得入迷，一时没忍住手，在梦里揪人家眼睫毛来着。

    《妇人千金方》——不仅如此，小姑娘翻开的恰好还是妊娠篇。

    慕容渊听到一个接着一个的字词被小姑娘用轻柔的声音念出来，微锁的眉心由此舒展开来。

    以她的心智，定然猜不出自己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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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渊嫌弃地丢开那本医书。

    慕容渊睡着了？！

    也不知道暴君究竟在找什么，她先把这些书读一遍，看看里面有什么机窍。

    云姌追问：“书名叫什么？外皮是什么颜色的？著者呢？”

    也不知道暴君何时离开的，她揉揉眼睛，迷糊地从桌上爬起来，手指突然碰到个冰凉坚硬的东西。

    这毫不出彩的样式，这毫无新意的花纹，不正是暴君前几日买给她的那把吗？

    她嘴有些干，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折回时发现慕容渊已经改了姿势，以臂作枕，双眼微阖地躺在船板上，修身的玄衣勾勒出宽肩窄腰，姿态慵懒而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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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呀，确实有点难看呢，应该是发现自己有许多字不认得吧？

    云姌手中的书很薄，文字也不算很多，每隔两页就有一张草药的插图，云姌读了一半，发现书上记载的都是成品药方。

    暴君是要去改行做神医吗？！云姌板着小脸接过，在慕容渊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瞪他一眼。

    每拿起一册只扫一眼书名便立即放下，一层书很快被他翻个遍，又低头去翻下一层。

    他睁开眼，看见头顶的船板，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何处。

    云姌小步跑到墙角一个檀木箱子前，指着箱口的封条小声叫着慕容渊：“子渊哥哥，医书在这里！”

    等下次，下次再看到睡着的暴君，她一定要上手摸一摸，先过把瘾再说。

    “过来。”

    嗯，真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就连嘴巴也……

    手里突然被塞进一本书，云姌听得慕容渊道：“你既识字，就将此书读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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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利落转身，消失在夜雾朦朦的河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