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前往密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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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芷琰道：“一起。”

    紧接着，他看向桑芷琰，颔首意味深长道：“等您多时了。”

    一个急刹，车停了。

    除了桑芷琰和桂诗情之外，没人知道这处据点的存在，这也是桑芷琰选择住在此处的原因。她不想惊动任何人，却希望桂诗情主动现身。

    紧接着，另外四名侍女留在福来居内，桑芷琰带映月和万俟渊绕过屏风，往福来居深处走。福来居面积很大，一共五个房间，每间房间的门口都摆放着一面屏风。屏风画面各不相同，桑芷琰左绕右绕，停在了一面青山屏风之前，这已经是福来居的最里侧。

    前天晚上，她收到的那一封信件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映月先行一步，一头扎入门洞之中。门洞之上有一层结界，吞噬了桑芷琰的身躯，只余下一阵晃动的水波。

    这是距离大婚之后的第三日，本来约定的第四天出行提前了一日。万俟渊沉得住气，站在院中，仰头看着天幕，目送灵鸟每半日飞入梧桐居一次。直到昨日下午的那只灵鸟掠过天际……

    过绝峭、翻极巅，才能看见山脚之下连绵繁荣的人族城镇。

    “芷琰真是财大气粗。”万俟渊从车中钻出，似笑非笑，“汗血宝马、价值连城的宝车，说弃就弃了。”

    万俟渊停在了桑芷琰身后三步之外，左手从右手食指之上拂过，一块花纹繁复的青铜戒指露出一角，紧接着，他收回手，戒指消失不见：“仍没有感应。”

    桑芷琰侧脸回首，天光落入她的眼底，照亮了利剑出鞘一般的锐利。

    她“谦虚”道：“我也是沾光。”

    几乎就在同时，画面漾开了涟漪，各色颜料如潮水一般朝画面的两侧快速褪去，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门洞出现在了画面之上。

    映月推开福来居的大门，迎面便是一面宽大的屏风，将屋内陈设完全遮挡。等所有人入内之后，她才阖上房门，落好了锁。

    虽然没有来过远延客栈，但是桑芷琰对这栋建筑的结构牢记于心。明面上，远延客栈是魏松柏名下，或许和浮迁魏氏也存在说不清的关系，但实际上，这间客栈属于至宁桑府，是桑府于浮迁的一处据点。

    “——接下来的路很险，得步行。”

    “已经过了一线天，到了绝峭。”

    “家主，前面的路，车过不去了。”只听见映月在车外说道。

    桑芷琰并没有回应万俟渊的试探，只是率先走在了前面。她脚下生风，几乎不沾地面，短短三日，她的修为竟然又精进了不少，假以时日，恐怕整个中原她都难逢敌手。

    映月接过玉牌，问道：“如何走？”

    桑芷琰指尖将古籍折起的页角细细展平，并没有抬眼，只是问道：“到哪了？”

    桑芷琰必然得到了什么消息，才会选择提前一日夜晚出行。

    万俟渊走到桑芷琰的身边，意味不明地感慨了一句：“有时候，蝼蚁才能生生不息，你觉得是不是？”

    山风将她额前的发卷起，她一手压在幽冥之上，仰头看去。

    “已经在浮迁城中的远延客栈的‘别有洞天’等着家主了。”映月回答道，她又看了一眼万俟渊，声音更低了两分，“家主，他……”

    没有人知道，桂诗情为何会出现在浮迁，前世又是如何死在了密峦绝峭之下的。谁杀了她？如何杀她？为何杀她？这一切，都是前世的桑芷琰埋藏心底的、永恒的疑惑。

    距离上一次桑芷琰来到浮迁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四年，彼时的浮迁淹没在战火之中，是一块焦黑的、看不见任何希望的土地。然而十四年的光阴流转，人族在这片土地上重新开设，建立起了鳞次栉比的楼房，街道穿梭其中，已然是一片欣欣向荣。

    等结界恢复平静之后，桑芷琰才步入其中。

    这里便是“别有洞天”了。

    桑芷琰示意映月到自己身边，低声问道：“瑞和她们呢？”

    冥冥中有一条不明显的线，将所有看似毫不相关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泄露出一线阴谋的气味。

    凤凰虽然不似白泽那样通古今，知晓鬼神、天下事，但也和天道相互感应，拥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桑芷琰相信自己的直觉。

    万俟渊脸上的笑意不变：“言之有理。”

    魏松柏双手揣在衣袖之中，脸上的八字胡随着说话一颤一颤地：“持玉牌，三楼右手侧第三间福来居入即可。”

    绕过屏风，房间四方四正，里面只摆放了几张小几和椅子，正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面画。

    桑芷琰抬眼看了万俟渊一眼：“生命越短，所见越少，才能保存盲目的希望。”

    桑芷琰和映月前后绕过屏风，万俟渊紧随其后。屏风之上绘制着一棵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松柏，松柏树冠茂盛，身处高山之巅，其后是缭绕飘渺的烟云。

    画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画中是一片连绵的苍绿色林海，一轮巨大的落日压在林海之上，余晖沾染在山林之上，如同散落的火焰。

    他收回视线，搭下眼帘。

    走上三楼，从回廊穿过，终于见到了位于走廊尽头的福来居。从外侧看，福来居的门户也不算小。福来居门窗紧闭，窗纸单薄却不透丝毫亮光，私密性很好。

    “也是。”桑芷琰刺他，“不然一墙之隔，你早就找到阴戒了，等不到和我合作。”

    古木苍天，树影婆娑，落在地面的梧桐叶比人脸还大。三人站在树林入口，细碎的荧光在空中漂浮着，指引着前进的道路。

    不过万俟渊不知道的是，桑芷琰此行的第一目标根本不是抓捕凌云，对于桑芷琰而言，更重要的事情是——救下桂诗情。

    “弃车前进。”桑芷琰收回视线。

    “是。”

    入目皆是苍白狰狞的山石，这几乎是一片没有生命荒原。风从峭壁之间穿梭而过，发出鬼哭狼嚎的呜呜声。车厢四角悬挂的金铃不胜其扰，叮铃作响。

    万俟渊眉心动了一下，一个念头从心头一闪而过。

    远延客栈的掌柜是一位白白胖胖的中年男性，名叫魏松柏，是浮迁魏氏的一个远到不能再远的远房亲戚。见到桑芷琰，他笑眯眯地凑上前来，将一枚血红色的玉牌递到了映月的手中。

    一阵凉意从身上划过，紧接着，视野骤然开阔。

    映月走到了壁画之前，举起手中的玉牌，对准了西沉的落日。她手中的玉牌就像活了过来一样，原本深沉的红色变得通透，紧接着，金光大作，玉牌上出现了一行流动的金色草书：别有洞天。

    山崖巍峨，一线天光艰难地从两侧刀削般的峭壁之间倾泻而下，如从天际坠落的单薄刀刃，直直插在山岩之中。

    在桑芷琰的目光之下，他耸肩：“只有当它使用阴戒的时候，我才能感应到它的具体方位。”

    假设前世凌云告假果真与桂诗情之死有关，那大婚后的第四日便是一个关键时间点。凌云必然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选择在第四天告假。凌云和桂诗情素无矛盾，恐怕在第四日之前，她并无动机向桂诗情下手。

    大婚后第四日，一行人终于抵达浮迁，这里便是凌云的家乡。

    心脏猛地一抽。

    两侧悬崖高耸，几乎入云，夹在山隙之间的一行人如同不起眼的蝼蚁，吞没于旷阔寂寥的灰色山岩之中。

    三岁那年，桂诗情确定桑芷琰凤凰血脉无法觉醒之后，一路从丹穴前往至宁，曾经在远延落脚，仅仅是战乱废墟之中的一处不起眼的院落。仍是少年的魏松柏如今天一样，笑眯眯地说了一句：“等您多时了。”

    忽地，马匹半身抬起，仰天嘶鸣一声，不再前进。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知道该出发了。

    万俟渊微笑，心中暗骂，也不知道桑芷琰沾的是哪门子的光，是他的光，还是他轻易找不到阴戒的光？又反击：“我以为芷琰知道阴戒的去向，这一路才会行进得如此笃定。www.xialan.me”

    一线天之后，一侧悬崖骤然消失，只余一条羊肠小道，紧贴一侧峭壁，山路险峻，脚下即是万丈深渊——这便到了绝峭。

    话毕，他跨步走到前面，率先融入了人潮。他鲜少出门，苍白的皮肤在阳光下几乎变得透明。

    画上的山头神似鸡尾，竟有些像传说中的丹穴山。

    “发现桂长老踪迹，就在浮迁。”

    万俟渊明白过来。桑芷琰不放心将他留在身后，所以这扇门，他得第二个进去。他轻笑着摇了一下头，一头钻入。

    晚上，小院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若是如此，在第四日之前找到桂诗情，或许就能排除掉来自凌云的威胁。这便是桑芷琰选择立刻出行的原因。

    桑芷琰回头，看向了万俟渊。

    桑芷琰收起古籍，起身，掀开车帘，下车。

    万俟渊的目光落在画面之上，他仿佛看见了隐藏在山林之间的一道绰绰阴影，就像一只巨鸟振翅欲飞。

    也是前世发现桂诗情尸骨的地方。

    一辆四轮马车在蜿蜒的山路上前进着，两匹汗血宝马并驾齐驱。www.jingming.me八名玄衣侍女抱剑紧随前后，一名紫衣侍女坐在车厢之前，手里攥着缰绳。

    桑芷琰点头，留下四名侍女，带着映月和万俟渊一道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