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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姝月心虚地抿唇,不再接话。

    魏二脸色骤变,盯着少年的目光从不善变成敌视。虽说没有明令禁止家仆私赚外快银子,但这事若是传到主母耳中,惩戒是少不了了的。

    魏二大惊:“干什么!想动手?!”

    外面忽降大雨。

    【20】

    俞升那张清秀的娃娃脸上难得没有一点笑容,见着乔姝月,下意识便将布包往身后藏。

    没想到公子哥还挺“宽宏大量”,体恤下人。

    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缓慢,比昨夜见时

    “下这么大的雨,他为何还不回来?四哥你派人去瞧瞧啊!”

    她越过人往里走,俞升只能将手里东西交给下人。乔姝月望了一眼,佯装不经意地问道:“那是什么?”

    **

    乔家清白一世,家规森严,不会收留来路不明的罪奴。若明知故犯,必定不会轻轻放过。

    “……”

    精神松懈下来,困意上涌,他竟靠着矮墙睡着了。

    昨夜有那荷包在,他整宿都没睡好,今日难得清闲,他有时间做些自己的安排。

    俞升咬牙:“一些脏物,公子让人清理了丢掉。”

    他任由雨水冲刷身体,拎着个空篮子往外,越过二门,行至游廊下,看到两个小厮在廊下避雨。

    谢昭凌早早喂完马,并不想回去,他靠着马厩外面的矮墙,仰望着头顶的太阳,思忖着要如何还那五十两银子。

    乔姝月刚到门口,迎面遇上俞升,余光瞥见对方手里拎着个眼熟的布包,眼角一跳。

    不知何时,自己竟也同他们在一条贼船上了。

    若叫母亲知晓他的真正来历,怕是片刻不耽搁,便会将他扫地出门。

    一个比他还不如的奴隶,真不知在傲气什么。

    少年从身后靠近,在魏二耳边轻喃。

    这魏二也是乔誉院里的,只不过是最下等的家仆,平日里做些砍柴挑水的粗活,没有近身伺候的资格。

    乔誉放下茶盅,目光望向茫茫雨雾,眼中透着与年纪不符的冷漠与从容。

    得想点别的法子才行。

    四哥不在,那……

    俞升回想起摊在门前的那堆糟心玩意儿,脸色白了两分。

    少年背着空竹篓,跛着脚,一深一浅,一步一步,慢慢在瓢泼大雨中前行。他浑身都湿透,头发黏在脸上,看起来格外狼狈。

    魏二不再言语,越过他便要走。

    说来也奇怪,他明明又得罪了那位公子哥,今早竟然只领了一份喂马的活。

    他叹了口气,转身也要走,忽然被人叫住。他转身,看清来人面孔,脸上立刻浮现出厌恶神色,恶声恶气地道:“俞哥不是让你去喂马?怎么在这躲懒?!”

    “不说,便杀了你。”

    另一人不赞同道:“魏二,少赚些外快银子事小,李叔腿脚不好,你不去,谁背柴给他?没有柴,他就只能吃冷饭。”

    也不知公子怎么想的,这般挑衅僭越之徒,竟还要留在府上。

    做下等仆役每月的月银实在太少,靠本职赚够银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乔誉瞧着好笑,又觉得可气,气她鬼迷心窍,气那少年狂妄嚣张,更气自己,即便如此,却还是选择在母亲面前替他们遮掩,帮他们圆谎。

    乔姝月急得不行,又没法撬开四哥的嘴巴,没一会功夫失去耐心,坐在那生闷气。

    慈悲心……

    得了四公子格外的优待竟不满足,还妄想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不知他这一身千疮百孔的皮肉,能不能承受住他这份野心。

    “你就打定主意一个字不同我说吗?”

    “听说,你在赚外快?”

    乔姝月坐立不安地等了许久,待到紫棉将午后的药端来给她,才看到乔誉的影子。

    俞升哼了声,心道他家公子才不会偏袒这般目中无人的狗奴,更不会给那小子什么好果子吃。或许过不多久,那小子就会被赶出乔府大门。

    魏二威胁的话都到了嘴边,“……?”

    “莫要平白诬陷,你若敢去主子跟前胡言乱语,当心——”

    一个平平无奇的贱奴,听说还是四公子从人牙子手里买下来的,不仅带他去看病,还带他入府,特地分给他耳房居住,魏二嫉妒得牙痒痒,瞧着对方很不顺眼。

    乔姝月一惊,手抓紧衣袖,喃喃:“不知四哥会如何解释……”

    乔姝月往西耳房方向瞟,她的小动作被俞升看在眼里,俞升冷哼了声,“那小子以下犯上,一早便被罚去马厩喂马了。”

    谢昭凌这才起身往回。

    小姑娘气得呼哧呼哧,刚下撂下一句狠话,便见到了自己千盼万盼                                                的那道影子。

    这是谢昭凌逃出村子后,深信不疑、奉为圭臬的道理。

    乔姝月探头探脑,“四哥在忙吗?”

    可惜,错已经犯下。

    魏二恍然大悟,他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番,眼底尽是不屑,“真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这雨说来就来,李叔那边今儿恐怕去不了了,唉,少了一天银子。”

    一觉醒来,天色黑压压一片,下起了瓢泼大雨。

    乔誉端起茶盅,啜饮一口,雾气氤氲了眉眼,脑海中浮现起方才之事。

    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他不答,少年便目光冷淡地看着他。

    他虽地位低下,却也消息灵通,他们这帮下等奴仆平日里都是一起住在马厩旁边那一排倒座房里,不像眼前这位,明明出身卑贱、来路不明,却能和俞升这样的家生子一样和主子住同一院子。

    乔姝月一愣,“阿娘回府了?”

    若是再晚回一刻,怕是要淋成落汤鸡。

    冰凉锋利的刀刃擦过他的皮肤,下一刻似乎就要划破皮肉,溅出鲜血。

    少年好似是在听别人的坏话,面色不改,他嗓音微哑,缓缓开口:

    俞升道:“公子去了夫人那。”

    《重生回夫君少年时》

    回到院子,才到门口,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我偏不说,你又能如何?”魏二指了指头顶,“人在屋檐下,学不会低头卖乖,还不如一只狗。”

    褚氏对他向来宽和,说好听些是相信他不会犯错,说难听些,便是对他不甚上心。

    “我还是进去等他吧。”

    乔誉却始终避而不答。

    用完早膳,乔姝月冷着脸往乔誉的院子走。兄妹俩的院子紧挨着,走不了几步便到了。

    俞升不敢对着主子说三道四,可他实在咽不下一口气,暗搓搓地,意味深长道:

    若是二哥从外头买了个奴回来,褚氏定要细细盘问,问到祖宗十八代方肯罢休。换成是他,褚氏便只粗粗问了些,便作罢了。

    她惊喜万分,冲到门口,眼底才亮起的光骤然破碎,翘起的嘴角也一点点落下。

    有人远远唤了一声,另一人打声招呼便先走了,只留魏二一人望着雨幕发愁。

    少年不答,微微垂眸,看向魏二藏在掌心的刀片,他手指稍一用力,在魏二的肘关节附近某处轻轻一点,魏二被戳到麻筋,指间一松,只听清脆声响,刀片落到地上。

    他低笑了声,语气轻却狂妄:“反正我本就是罪奴。”

    父亲若是知晓,多半还会惩戒,包括二哥和姝月在内,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轰隆一声——

    魏二慌乱一瞬,“姨娘要喝蕃荷叶泡的水,这刀片是割叶子用的!我只是一时没拿——”

    他隐瞒了那少年的真实来历,倒不是为了他,只是心疼姝月。

    魏二一声低骂,刚要怒斥,那掉落在地上的刀片不知何时,抵上了他的后颈。

    谢昭凌唇边浮起兴味的笑。

    “……”

    乔姝月若有所思,扭过身要往回走,忽然顿住,沉吟片刻。

    他搪塞说,是在吴大夫那看人可怜,便带了回来,褚氏还笑着说他长大了,毕竟从小到大,他最不爱管那些闲事,如今竟也生出几分慈悲心肠。

    交代活计时,俞升好像往他的腿上看了两眼,似乎在估量他能承受多大的工作量。

    他很快冷静下来,嘲讽道:“咱们吃着府里的饭,自然要尽心尽力为府里办事,哪像有的人,仗着主子偏宠便为所欲为。”

    果然是肮脏堆里出来的腌臜玩意儿,昨日吓唬了院里的婢女不说,今早还恐吓到公子的头上。

    “小的听说,夫人都知道了。”

    她立马冲了过去,拉住乔誉,不依不饶地问。

    魏二不答,只道:“只盼雨能早点停,我的银子啊。”

    谢昭凌没什么耐心,打断道:“有何门路,说来听听。”

    这也不能全怪陛下,谁叫是四哥先欺负人的,陛下能有什么错,他只是以牙还牙罢了。

    魏二不欲同他说话,直直朝着少年身体撞去,却见少年一个轻巧侧身,动作都没来及看清,便如掐蛇之七寸一般,快而准地扼住了魏二的手腕。

    魏二脸色发白,他浑身颤抖,战战兢兢,耳边久久回荡着那句低语——

    少年无动于衷,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乔家给他一种从未有过的归属感,连刻在他本能中的警惕都淡了几分。

    乔誉笑了笑,谁知这慈悲心会不会伤人伤己。

    “是,夫人一回府便将四公子召了去。”

    擦肩而过时,少年忽然一把抓住他衣领,将人薅回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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