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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只要别被赶出去就好了。若是夫人觉得世子殿下不喜欢她,就要赶她出府,那她和妹妹大概就只能去跳西湖了。

    展归是个话痨,要是没人拦着,他能说上一整天,谢玄瑜不耐地轻扣桌子,“说重点。”

    展归撇撇嘴,嘟囔道:“好好好,不卖关子了。说来也是巧了,半月前送虞芙姐妹俩来的镖队,居然又宿在香积寺了。”

    其二,连曾是太医的大夫都对林老夫人的病束手无策,可她一来,林老夫人的病居然就立刻因她而好。

    虞芙下意识捂了捂,可伤在这么明显的地方,怎么捂都是欲盖弥彰。

    虽然看似她只是一个人,但谢玄瑜隐约能感觉到,她身后仿佛有一双隐形的手,逐渐伸向东南,伸向镇南王府。

    虞芙心虚地低下头,没应。

    翠儿正想多问两句,听到后面的动静,立刻闭了嘴,朝着虞芙做了个安心的手势。

    “如此说来,她这点倒没有说谎。”谢玄瑜淡淡道,这也是他一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即使她有问题,也绝不会在这种明面上的事上出差错。

    展归年岁本不大,十六七岁的年纪本是饭量猛增的时候,他一口气说完后,又往自己塞了两个小笼包。

    “这是我曾用过的淡痕散,待伤口结痂之后每日抹上三次,保你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他们都是些出身行伍之人,给你的药只是止血罢了。”谢夫人蹙眉看着她的伤口,“你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家,身子可不能留疤。”

    这话,虞芙说的倒不假。

    他知道自己不会品茶,听谢玄瑜凉飕飕的话,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可能牛饮了他的茗品。

    正准备问,她视线落在她的脖颈上,看着套了几层的白布,皱眉问:“你这是……受伤了?”

    虞芙点点头,小声笑了笑:“冷姨,我终于可以留下来了呢。”

    谢玄瑜心里轻哼一声。

    如若虞芙背后真有势力,这般精心策划,那背后之人与之前那些虾兵蟹将比起来,不容小觑。

    虞芙知道,是谢夫人出来了。

    当妹妹献上那碗莲花藕粉羹后,她只记得谢夫人让她抬头,再问了她一些问题,便让人送她们去了镇南王府。

    行军打仗,本没有那么多讲究,讲求一个速战速决,他们吃饭若像上京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文官那般慢条斯理,东南的百姓早就被倭寇祸害了。

    虞芙没想过谢夫人是这般温柔和善的一个人,心底的焦虑和担忧,霎时被熨平了。

    今晨一大早,镇南王府的管家便动身去林府,把昨日府中发生的事情给谢夫人一一说了,谢夫人便让人把虞芙叫了过去。

    谢夫人怔然,“这就是你昨日想要送来的佛经?”

    虽然虞芙的说辞,表面上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痕迹,可正是这样,谢玄瑜就越觉得蹊跷。

    谢玄瑜看了眼他猴急的样子,给他倒了杯茶,“如何?”

    房门开了,虞芙紧张地垂首,双手不自然地蜷缩在一起。

    未免太巧了。

    不够这也不能怪他!展归心道,他不过是师父从海边捡回来的孤儿,哪里懂这些。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那团白布上,面色倏地沉了下来,温柔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厉色:“荒唐!看来他是越来越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了!”

    “傻站着干什么呢,还不快跟上。”冷姨走到她身边,小声叮嘱:“待会儿记得谨言慎行,夫人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

    第四章 夫人

    一夜急雨,直到破晓时分方才停歇。

    江安镇距杭州有上百里,其间山匪众多豺狼肆虐,每年有不少镖队都折了,然而她们两个弱女子竟能毫发无损地来到杭州,此是疑点其一。

    展归没注意谢玄瑜的走神,咣咣几口喝完茶盅的水,抬手让一旁的人再泡一壶,嘴里嫌弃:“这什么茶!来点儿有味道的!”

    虞芙顿了顿,缓缓地抬起头,谢夫人就站在她的身前,一双淡然入水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她。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一个小缝,翠儿从屋里走出来,虞芙焦急地看过去,翠儿凑过去小声道:“夫人正陪老夫人用早膳呢,你再等一下就好。”

    谢玄瑜已然隐隐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昨晚刚说的话,今天一早就全部得到证实,简直像是背后有一只推手悄无声息抹平了一切,就连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台会审,都没有这么高的效率。

    忽地,虞芙闻到一阵檀香味儿,耳畔响起一道温柔而淡然的声音:“抬起头来。”

    昨夜,谢玄瑜还是冒着雨回了将军府,他作息规律,晨起在院子里练会儿剑,刚用完早膳,院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人,比想象中的更加麻烦。

    虞芙的字本临摹自文徵明楷书,字迹清晰疏阔,又带有几分姑娘家的秀气,十分

    嘴角,也不自觉挂着一抹笑。

    仆从迟疑地看向谢玄瑜,谢玄瑜淡淡道:“上最便宜的。”

    哪里会这样巧?

    虞芙站在廊下,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心里惴惴不安,虽然刚刚翠儿给了一个让她别担心的眼神,但她心里始终静不下。

    而谢玄瑜出身帅府,母系又是百年传承的书香世家林府,在来杭州之前,谢玄瑜从小就是按照贵族礼仪培养,在上京一直是世家大族子辈的典范,自然要比他有品位。

    今日是个清朗的日子,空气里弥漫着各种迷人的花香,风儿悠悠地吹过林间,带来缕缕清凉。

    更别说,虞芙身上的种种矛盾,一次巧合便已不易,如此多的巧合加在一起,必是人为!

    展归如风卷残云般将桌上饭菜一扫而光后,下意识伸手去够谢玄瑜身边的茶盅,谢玄瑜视线落在茶盅上,抿唇移开视线。

    “他听见我在打听虞芙姑娘,居然主动跑来和我说话,不仅对她有印象,还问我她现在住在哪里,你说这巧不巧?”

    说起来,虞芙也是见过谢夫人一面的,在她们刚来林府的那一日,不过那时候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比乞丐好不了多少,便不敢抬头看向贵人。

    视线瞥到后面墙上的一副佛像,虞芙赶紧把怀里已抄好的佛经取出,双手呈给谢夫人。

    谢玄瑜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展归:“……”

    展归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自家师兄就是对谢夫人送过来的人敌意太重,面上敷衍道:“好。”

    随后,谢夫人缓缓一笑,“果然。”

    果然模样不错,当初即使那般落魄,她也一眼就瞧出了这个姑娘不俗的容貌。

    展归一口气吞了两个包子,才有空回话,手上动作却不停,边说边吃:“今儿雨一停,我就去了城外的香积寺,虞芙姑娘所言不虚,我找到了那个跟她说话的小沙弥,他说确有此事,那小沙弥是几年前主持收留的孩子,这想必不是提前安排好的。”

    “哦。”展归短暂地失落了一瞬,又兴致勃勃地接着说,“镖队的人大多是南部那几个受灾县的,他们说他们那里确实有不少和尚下山做法事的,其中一个小哥说,他曾见过虞芙给她妹妹诵读,不过他听不懂读的是什么。”

    虞芙盯着窗外的海棠花看了一阵,听谢夫人让人去取药,便出声止道:“多谢夫人,昨日里,世子殿下已经让李管家给我拿过药了。”

    虞芙被吓得一颤,连忙摇摇头:“是我自己不小心的,不关世子殿下的事。”

    展归是个不讲究的,直接接过一口闷了,谢玄瑜顿了顿,没再给他倒第二杯。

    但谢玄瑜是个例外,他静候着展归,没再往下问。

    听虞芙这样说,谢夫人缓了缓神色,眼里带了些赞赏:“错就是错了,以后我让他给你赔罪,哪里能随随便便就伤一个姑娘家的身体。”

    “你去探探她。”谢玄瑜沉吟一阵,怕展归打草惊蛇,又提醒了一句,“别太明显。”

    “所以,虞姑娘并没有说谎。”他自顾自地盖棺定论,肯定地点点头,“一切全都对上了。”

    “好了,咱们别在这儿打扰老夫人了。”谢夫人和蔼地看着虞芙,“去我那儿,我让人给你用些药。”

    其三,他昨天刚回府,就撞见她冒雨给母亲送抄的佛经,而今晨管家才告诉他,母亲的佛经已经发霉,母亲恐怠慢了佛祖,如今正四处求书。

    要让世子殿下给她赔罪?!虞芙想都不敢想,她慌乱地说话都结巴了:“不、不用,这点小伤不碍事。”

    她虽在谢夫人身边伺候,却不是贴身丫鬟,只知道虞芙昨日冒雨送佛经被谢玄瑜撞见的事,却并不知道其间细节。

    “对了,还有一件巧事差点儿忘说了!”展归一拍脑袋,“你猜我在香积寺还遇到谁了?”

    她躲开翠儿的目光,小声道:“不妨事。”

    终于不会被赶出去了。

    “幸好我跑得快,不然可就错过饭点儿了!”展归跨进屋里,径直把剑搁在凳子上,上手就抓了一个小笼包往嘴里塞。

    不说话,谢夫人便当她是默认了,接过后仔细看了起来。

    虞芙心里涌起一阵热流,她抬眼感激地望着谢夫人:“多谢夫人。”

    上好的明前雪芽,如此牛饮简直暴殄天物。

    谢夫人的院子种满了海棠,春日里正喧妍盛放,粉白的花瓣簌簌地随风而落,像一场海棠花雨飘摇。

    虽说那伤口看着渗人,但其实并不深,虞芙也不是容易留疤留印的体质,估摸着七八天就能好全。

    然而,展归并未见到虞芙,此时的虞芙,正局促地站在林府后院里。

    冷姨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抬手想摸一摸她的白布,又怕她疼,只好为她捋了捋额发,“好了,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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