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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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短腿跑得飞快，因为常年不穿鞋，他脚底的茧十分厚，就是踩到石子，被刺刮伤也不会再痛。

    对常年受新伤的人而言，就算血流不止，只要不往他伤口上撒盐，想必也是不会感觉痛的。

    原来，这就是肉味。

    他的劳动也没有换来回报，毕竟钱没有到手，他干再多事情也抵不了莫家夫妇心中的十两银子。

    小山鬼心里有一个认知，那就是当人们吃狗的时候，就离吃他不远了。

    在他看来，自己也是莫家的粮食。

    听他们叫嚷着拿粮食分大家的时候，躲在莫家外不远的山鬼头也不回地往林子里跑去。

    他躲在草垛里也不敢睡觉，怕醒来就看见有人拿刀割自己的肉，砍自己的骨头，就像黑犬那样，被人吸干骨髓。

    他不是莫妞儿，没有人会护着他。

    而且到底还期待着去年只是一个意外，说不定今年就会有二十两银子到手了。

    可毕竟才六岁，他的脑子只想得到躲，想不到逃。

    那一年夏天，因为南州迟迟不下雨，近两年因为收成不好，百姓已经过得艰难，如今还大半年无雨，所有人心里都感到了心慌。

    那小身影隐在林子里，一直往前，直到再也听不见一点人声，看不见一点山鬼集的烛光。

    山鬼出门的时候曾听集上的人谈这天和地，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或许现在只是想想，但总有一天会那么做的。

    没有放什么美味的调料，但却是他此生吃过的最美的味道。

    他舔得骨头都没味儿了，眼泪才从他大大的眼睛里淌下来。

    山鬼躲在一旁。

    或许是察觉到了天灾的危险，或许是他心底深处到底也把黑犬当作他的同类。

    莫家终于见肉了，他大方地扔了块剃光肉的骨头给山鬼，山鬼抓紧狗骨头狠狠地啃。

    夫妇俩商量着把他卖了，可因为近年收成不好，山鬼集上根本没人要。再远就要进城，来回路费就有些麻烦了。

    如是几天后，整个山鬼集人人面黄肌瘦，上山挖野菜的人一茬一茬的。

    这个世界除了他自己，没人在乎他的生死。

    山鬼并不懂得南州的灾情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但他能感受到人们的恶意。

    这下莫家更是毫无顾忌了，从前只留他在院子里欺负，这一次，整个山鬼集都能看到“山鬼”过的日子了，五岁的他总是要帮忙做各种事，跑腿，打扫，洗碗，甚至洗衣服，背东西。

    即使那个孩子十分瘦小，大家仍然下意识忽略了那孩子不过五岁。

新年来了，莫家的十两银子却没有到手。

    二则莫娘子怀了身子，确实需要一个能干活的人，他不让自己的女儿干活，便自然要再留“山鬼”一段时间。

    直到有一天，他再也没有饭吃了。莫家自己连着刚出生的儿子都没多少口粮了。

    月光照在布满伤痕的无力的小手臂上，他大大的眼睛反射出一种比月亮还要清冷的光芒，仰头对着月亮呜咽了一声。

    他能得到的剩饭越来越少，便跟着集上的孩子悄悄从山上挖能吃的东西藏起来。

    莫家的男主人看着院子里已经枯瘦的黑犬眼冒绿光。

    他掰不开夹住右腿的夹子，只能眼睁睁地，任由血冒出来。

    虽然少不了打骂，但是为了能让他干好活，总算一天两顿没有再少他一顿吃的，虽然吃的还是他们的剩饭。

    从灌木丛中穿行，身上衣服破烂，皮肉被划出了不少血痕，他也没有感觉。

    夜里，他从狗洞钻出，躲到莫家后面的林子草堆里，天快亮了才回到院中假装睡觉，每顿只吃一点野菜，混着莫家扔的一点儿残渣饱食。

    却没有人站出来，甚至不少人觉得莫家养他这么多年只让他做这点事算好了。

    有人想吃了他。

    忽然地，莫家大门被一群人冲破，一大堆人呼啦啦地围进来。

    突然，他身体往前一倾，栽倒在了猎人的陷阱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