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他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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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巷越走越偏、越走越黑，黑到像是琢磨不透的人心。

    你试图劝说老板直接报警，但那老板也是个人精，知道继父是无赖加穷光蛋，就算把他在局子里关上半年也榨不出一分钱来，让你少啰嗦赶紧带钱来。

    所以你必须另想它法，你必须另想它法……

    你挣扎着站起身，踉跄间险些被你的劣质拖鞋绊倒，心下慌乱，你顾不上甩飞的拖鞋，赤着一只脚就去开门，结果门把拧动、房门打开，你第二次撞上了那堵「墙」。

    即使在你上班的时候，有一个不被你欢迎的人进过你租住快半个月的房间，给你吃过的小蛋糕来了一场超值的「以旧换新」。

    「咳。」你又做了一个没有意义的清嗓动作，「原来是这样，谢谢你的提醒啊。」

    你长舒了一口气。

    脚趾又把脚往后一缩。

    你继父的人头还在。

    他勾起的笑容比他身上的酒气还要醉人，「等你什么时候想和我发生点『关系』了，随时欢迎来敲哥哥我的门噢。」

    你真的烦了，也真的怕了。

    「去找房东奶奶，调监控。」你答得言简意赅。

    关于天气的奇怪话题到此结束，幸运的是对方比你预想得还要识趣，轻声与你道了声「祝您今晚有个好梦」后，他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你唤住已经走出去两三步的他，努力挤出一个不在意的友善微笑，「呃，你的帽子还给你。」你捡起脚下的鸭舌帽，拍了拍上面的灰，「我会去穿拖鞋的……谢谢你的关心。」

    这回你惊吓得更加厉害，事实上要不是手中的门把限制了你的行动，你只怕会当场一跃而起捅穿屋顶。

    继父当然不肯离婚，到母亲娘家大闹了一场，娘家人见继父破产便直接轰了他出去，最后继父人没讨着还丢了个大脸，没多久就跑去外地躲债了。

    你俩暂且相安无事……如果他没有又一次在酒上栽跟头的话。

    你真的怕他闹事，你不能失去现在的工作，你也不想你的母亲继续活在恐惧之下。

    「那个？请问……」你试图给你们这场诡异的见面补上一个礼貌的开场，可你的嘴巴才张合几下就被跟前的人皱着眉打断了:

    他正在看你赤裸的左脚。

    你不是精神病也不是变态杀人狂。

    「噢，sweat heart，你这么说真是伤哥哥我的心～」

    你知道你该早早报警把这个畜生不如的混蛋抓走，可在心底你却不得不屈服于他的威胁——

    敞开怀抱的时间过长，冰箱终于发出刺耳的警告。

    知道 matt 就是口嗨，这次你连白眼也懒得翻了，径直朝楼梯走去。

    从肺腑深处吐出一口浊气，你不想再仔细回忆那段噩梦。

    隔壁房间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悠悠探出那被烟酒透支了的虚浮声音，「他这是想睡你。」

    你无语地翻了一个大白眼，「别扯上我，我和你这只泰迪可没关系。」

    你知道这很难解释，想来任谁晓得你家的冰箱里藏着一个死人头的话都不会相信你上面的说辞。

    他哑声说着，摘下鸭舌帽，在你近乎惊愕的目光中蹲下身、单膝跪好，然后抓过你的脚腕将他的帽子垫到你的脚下。

    那一刻疲倦又淋湿的你真的起了杀心。

    当然，这个 matt 绝对是个纯正的华国人，但他自诩为海归艺术家，而艺术家都必须有个可以装逼的英文名。

    继父脾气暴躁、嗜酒如命，喝醉后常常对你和母亲拳打脚踢，至于你与母亲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最强烈的反应也不过是默默流泪。

    「这样就好了。」

    对了，调监控！

    再然后来你的记忆就模糊了，似乎是受继父身上酒气的熏陶亦似乎是被过浓郁的夜色蒙蔽，恍惚间你似乎晕倒了……亦或者你没晕倒，只是出于自欺欺人的心态单纯地迷失在杀戮中。

    直到前年继父因为喝酒闹事搞砸了工程，彼时你也已经考上大学，母亲终于鼓起勇气向继父提出离婚。

    雾霾似的灰眼睛笑了起来，眼窝凹陷难掩疲态却偏偏在笑起来时显得格外礼貌而内敛，「我就是想来提醒您，今晚会有暴雨。」

    于是另一段噩梦开始了。

    还是因为继父的老毛病，喝多了的他跟摊贩吵架还砸了人家的酒摊，老板只好拨通了他手机上唯一打得通的联系人，让你过去赔钱顺便把这酒鬼带走。

    你下意识蜷起

    你被他这说不出来的奇怪态度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人怎么老「您」来「您」去的，你快维持不住这种尴尬的友善氛围，对方的年龄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因而这份过于恭敬的态度叫你哪哪都不自在。

    你轻轻

    「还不明白？」

    醉到毫无抵抗能力的仇人就在你手中，任由摆布。

    「咳，对了，你方才站在我门口……是有什么事吗？」右手再次紧紧握上门把，你无法忽略这个问题。

士蛋糕」？

    立刻意识到来人是谁，你警惕地抬起头，想要捕捉那双灰眸并从中判断善恶，只可惜你失败了，那双眼睛的主人低着头——

    吐出的烟圈朦胧住了下巴上的胡渣，matt 宠溺似的摊摊手，每个字的尾音都带着小钩子，「好好好，没关系没关系，不过……」

    所以你基本对他言听计从，而他也似乎不想逼得你这只「兔子」咬人，只是时不时问你要钱买烟买酒。

    自从见到你，那无赖便仗着当年的「养育之功」缠着管你要钱，只要你表现出一点违逆，他就拿「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和「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威胁你。

    「啊！」

    不知是不是因为角度的缘故，你分明看见他的眼睛亮了一下，让你不由得联想到被主人突然点名的狗狗或者角落里被阳光偶尔宠幸的玻璃碎片。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你不敢报警。

    但这就是事实。

    你没有办法，擦了把湿漉漉的头发就乘出租赶往老板给的地址。

    两手捧过你递来的帽子，他低着头自己也忘记目的似的怔了一下，「啊，这个。」

    你瘫坐在地，后背抵着床尾，根本笑不出来。

    关上冷藏柜的门，阻止了冰箱的尖叫，又缓缓打开了冰箱下层的冷冻柜。

    见你不说话，他显得越发慌乱了，手足无措，口罩上的灰眸瞪得又大又圆，让人仰望着怎么也联想不到他那极具压迫性的身材:

    之前租房子的时候你就特别注意到这栋公寓虽然老旧，但好歹每个楼层都装有摄像头，这也是你为什么舍得付出二分之一的工资支付这里的房租。

    你完全被他的举动惊呆了，任由他动作甚至忘记了反抗。

    赔礼道歉外加交出你两个月工资后，你拖着那个吐得满地都是的醉鬼走进了夜晚的小巷。

    「对不起！我总是行动不过脑子，也不太会和别人相处……真的非常对不起！如果您觉得被冒犯到了的话我现在就走……」

    父亲病逝后不久，母亲就被家人逼着嫁给了当时丧妻还是包工头的继父，然后在接连的几个月里，你收到的未来信息无非

    至此，你以为你的噩梦终于结束，然而刚出来实习的你却又在这个你准备定居的小城市碰见了你流落街头的继父……

    报警就是自首，就是自投罗网，这对于独居在外的你来说既像是笑话又像是鬼故事。

    这下轮到你手足无措外加心生罪恶感了，「哎，等一下。」

    matt 动作浮夸地表现他的痛心，「我怎么会是泰迪成精呢，天地可鉴我的心里只有你……以及 alice 薇薇小莉 debby 艾莎璐璐，还有昨天才认识的 khloe。」

    总之当你恢复神志的时候，你整个人跪坐在一片血泊之中，手中还攥着已经打卷的刀……

    「什么意思？」你踏出的脚步悬空在第一

    「……」

    「不是的，抱歉！」那两只手指修长的大手对空气过敏似的在你眼前左右晃动，「我没有别的意思，抱歉，真的非常抱歉，就是，赤脚踩在地上容易着凉，会拉肚子的……」

    你对你那晚的杀人行为感到无比后悔，在道德上你也无数次痛哭着自我谴责——但不管怎样，你还不想毁掉你现在的生活，毁掉你好不容易维持成正常模样的生活。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泰迪成精。」你拍拍才踩了一油门的心口，不客气地瞪了一眼那边趴在门框上抽烟的 matt。

    你又一次被这突然的插嘴给吓了一跳，你敢说你今天被吓到的次数绝对远超以往的任何一个月。

    「噢～那你要白跑一趟了。」

    而你的包里，装着一把锋利过头的刀。

    但好在，这次是熟人。

    还好。

    除了有一个微不足道的超能力，你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地上很凉。」

    他戴在头上的帽子就这么被你踩在脚下。

    虽然这个提醒同样毫无意义，如果你想知道天气你完全可以询问手机而不是这个与你只见了两面，却让你说了三次「谢谢」的新房客。

    2

    以及

    他重新站起身，没有帽子压制的短发乱蓬蓬的，直到看见你脸上呆滞中又夹杂着惊惧的表情，他笔直张开的肩膀这才一垮，整个人不复方才的镇定。

    那天你刚下班回公寓，澡才洗了一半就被一连串夺命连环 call 给从浴室逼了出来。

    「天快黑了，晚上还要下雨，你要去哪儿？」见你这样，脑后 matt 的声音倒稍微正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