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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偏偏他的目光比山川沉重，比月光明亮。
长久的沉默眼神戳破了宴槐序的伪装。
那就是卧鲸庄的未来。江湖的未来。大喜的未来。
徐醉茗用力点头，思考了一下，道：“其实我也不太记得我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了，我只记得娘和大姐将我送到师父手上后的事。”
五人进了屋，北冥瑶和徐醉茗协力将杨远心搬到小憩的榻上，北冥瑶揉了揉眉心，望着杨远心一滩烂泥的样子伤神——她可从未见过远心喝成这个样子。远心酒量和她一样，不差。
北冥瑶侧身，静谧的目光扫视那一张神采飞扬的脸，想起他刚刚的唧唧歪歪，冷下脸，重新归正身体，对着杨牵星笑道：“不用好的，小小一间即可。”
但她并没有任由这份倦意外显，反之，她将它们全部妥善纳回体内，不让外人瞧出半分。
两人终于开始真正意义上的正常的交谈。
“什么？”一直站在旁边晃神的徐醉茗匆忙收回她巡视的目光，在北冥瑶和宴槐序两人之间疯狂来回跑动，“什么？你们说了什么？”
她手中酒壶高悬，在她的腿边，躺着棕衣飒爽的卧鲸庄二庄主。
“那是当然。”
她将杨远心推到北冥瑶怀里，醉眼迷乱，脸上酡然，嘴唇弯似钩：“来啊，继续喝！”
宴槐序满足地将喜悦明晃晃摆在脸上，他炫耀地看向徐醉茗，得意洋洋：“听到了吗？阿瑶说我是个有才之人。”
宴槐序嘴角一直上勾，礼貌客气，手弹跳着拂过金丝御赐衣袍，语气友善又带着纨绔的不在乎之风：“无碍！”
杨牵星的右手搭在左手上，左手下是鲸纹剑鞘：“宴公子，深夜未能及时迎接，请您见谅。”她边说边盯着宴槐序，不放过来人面部的任意一丝变动。
他不知道。
北冥瑶低下头，扭过脑袋，和徐醉茗说：“远心收了一坛好酒。”
因此，就算此刻站在她这个位置的是个脑袋不甚活络的人，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轻而易举地猜出面前拿着宴家令牌的人的身份。
目光四处溜达的徐醉茗听到宴槐序的话，四肢一紧，脚掌隔着鞋子牢牢抓住沙地，恨不得脚下有个深渊大洞，她可以直接跳进去。
“大夫开了药方，我姨还没来得及去抓，我娘就要生我了。”
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任何迟疑。
北冥瑶同意的话语停在肺腑之中，她肉眼可见地犹豫、迟疑。
他只知道，在香洲的洪水之夜，他于难民之中听闻她被敌军割肉、跪倒战旗之下，他都没有这么心碎过。
一手拿酒，一手抓人。
卧鲸庄主做远航生意，但也少不了要经常出入运河，故而卧鲸庄弟子都熟识漕运总督家宴家。
她感到意外，这小子能跟她什么正经话？
徐醉茗双手叉腰，十分无奈：“风雨！你怎么又上去了？”
可宴槐序始终是在朝廷泥沼里风里来雨里去的人。控制面部表情细节的能力毫不逊色于世家体系培养出来的北冥瑶。
要怎么说他的心疼呢？
“好！”徐醉茗答应得干脆利落，话音一落就立刻转身朝门外奔去，只路过宴槐序身边时减缓了一下，神秘兮兮地和宴槐序道：“你得等我，我还有事问你。”
“大家都想把他拉下马，他又刚正不阿，得罪了那么多人，若是有朝一日出事，怕是无人会伸出援手，落得一个肉离骨脱的下场。所以，我装成纨绔，点到为止的不务正业，成为我爹完美仕途上唯一的小小污点，是最好的办法。”
“能行！”徐醉茗左手拉着风雨，右手扯着北冥瑶，叽叽喳喳地往屋内走，“不过风雨啊，我叫醉茗不是真的喝茶都醉，是我娘，生我的前一天喝了一款新茶，喝了两口就醉了，我二姨赶紧请人来看，”
北冥瑶看着此景，叹了一口气，倦意开始上涌，眼皮开始疲惫地往下耷拉。
徐醉茗也笑，笑容干干净净、不掺和半分杂质，她抬眼之间皆是满意和为风雨庆幸：“风雨终于可以真正睡一觉了。”
北冥瑶因半抱着杨远心，落后于徐醉茗风雨两人，她在宴槐序的帮助下抬脚上台阶，追问徐醉茗：“所以你是因为提早降生导致天生体弱？”
“是啊，我们已经认识了十三年了，我曾说过要望大宰相之脊骨，别人不知道，但你一定很记忆犹新，”宴槐序举起手，开始扳手指数日子，“五岁受诏入京，借住在你家，直到我父亲受诏率全府从江南道回帝都。虽然五年前我又开始随父亲母亲东奔西跑，再没有定下来，但自你十岁上战场，我每年必去你的驻地与你相见，直到前年，皇帝下诏让你回帝都备嫁。”
北冥瑶坐在榻边，拿着从怀里掏出的手帕给杨远心擦额头汗渍。
明月在黑暗中潜行，卧鲸庄古朴的吊门后站着一队五人的守夜弟子，为首的是杨牵星。
她们走到能看到风雨的最近距离，见她两颊绯红。北冥瑶的眼神于不知不觉中变成辽阔深邃的平静海洋，她笑容中带着宠溺：“她醉了。”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又实在地落在北冥瑶耳里：“这里不是帝都。你不是世家女。不是太子未来的侧妃。”
“阿槐，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北冥瑶抬头，与他四目相对，她牢牢地看着他，似要把自己说的内容镌刻到他的眼内，“我们五岁相识，我知道你是有志向的人。即便是不想宴家木秀于林，也不该如此蹉跎你自己。”
北冥瑶穿过他的眼眸将他心底那片洁净圣境看得真切，她于心不忍，眼眉间的情绪破碎，询问他：“为何要选择这样的方式躲过都城的眼线？”
北冥瑶目光跟随杨牵星移动，就如同在海上航行时会不自觉地跟随牵星术的指引。
平地起大雾。
“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北冥瑶迅速反应，否决道，“这能保命，但不是最好的办法。你会失去你的仕途。”
不过下一秒，北冥瑶无惧地奔向他炙热纯净的眼神，然后以目光气势做刀刃，毫不犹豫地破开。
北冥瑶走到宴槐序身前一跨步的距离，平静地向杨牵星介绍道：“漕运总督之子，宴槐序。宴请的宴，四月槐序的槐序。他刚巧在南风，知道我在这里，便来看我，还劳烦您给他安排一间客房。”
她去哪，他就去哪。说好了，就不会变。
徐醉茗跳到屋檐下的台阶上，抱着柱子晃来晃去，她向北冥瑶发出邀请：“我们也喝酒吧。”
徐醉茗从高处跳下，冲到风雨身边，星目热情，手掌握拳向天冲：“不醉不归！”
月明星稀，一过院门，徐醉茗和北冥瑶就看到了正屋屋顶上飘逸的白色流光。那是风雨新换的衣袍在风的帮助下塑造出来的脱俗美丽景象。
至于她为何如此谨慎——那自然是因为宴流云为官清白又格外洁身自好，卧鲸庄从未和宴家有过半丝公务外的往来。
“醉茗，你找个卧鲸庄弟子，让她将远心送回去。”
杨牵星腰挺得笔直：“这就让人安排，我也去禀告师父。”她对宴槐序礼貌点头：“还请宴公子自便。”
他认识的北冥瑶大口喝酒、大口撕肉，篝火旁，望精白雪山上无名忠魂碑，谈明日轰轰烈烈赴死、亦埋忠碑青草之下。她飒爽、开朗、果断，呵令万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长风载酒行》
关于宴家，除了皇帝信任、让宴流云把持了二十年漕运事外，就数宴家七代单传这事被传得最多。
他垂低脑袋，他的语调缓慢，颇为无奈：“我爹太得陛下信任，已经把持漕运二十年了。”
“结果大夫说，我娘不是醉了，是喝不得那玩意，起红疹了。”
北冥瑶转动脚步，朝向她们的屋子迈出扎实脚步，她的身影被月光拖得老长，直接将宴槐序笼罩。
风雨半仰起身，将屋下一切尽收眼底、尽听入耳。她掐住杨远心的后脖子，轻轻松松飞跃而下，落定在地。
身后人落脚她身边，双手环抱，嘴角笑容不羁：“还没看够？”
宴槐序抬头，绽放出一个明媚笑容，喜上眉梢：“你觉得我是有才之人？”
北冥瑶短平的睫毛轻颤。她突然又听清了自己的心跳声。
“我想你了。”
他五官动作中常年伪装的纨绔细节在短短一分钟内消失不见，他变得稳重起来。
北冥瑶眼珠慢慢转动，最后落在了眼眶最右侧，如马蜂沁毒的尾部，与宴槐序对视。
宴槐序站在持剑的她身边，她坚毅不屈的背影还是完全覆盖了白嫩修长的四肢、柔软娇嗔的声音，而他一颗完整的心在此刻四分五裂，痛至指尖。
“阿瑶。”
杨远心似乎在做一场噩梦。
原来，两人都清楚，一路上风雨总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但实际上压根就没能好好休息过。
她谨慎地仔细打量宴槐序给的令牌，反复确认上面的龙纹和水云纹，看了好一会儿才将令牌还给宴槐序。
她一如战场指挥时冷静，道：“先去我们的屋子坐着，等牵星给你安排住处。”
“北冥瑶。”宴槐序突然很正式地叫她的名字。
“阿槐，”北冥瑶往前迈了一步，两人离得更近了些，她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心疼，“你天资聪颖，是能比肩昔日大宰相的文臣之材。”
风雨偏头，垂首看向她们，嘴角随后浮一抹浅笑。
风雨迷乱中带上一丝清醒，调侃道：“怪不得你叫这个名字。不过——你喝茶都能醉，喝酒行吗。”
宴槐序浓眉舒展，没了在外人面前装出来的纨绔肆意，他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跟在北冥瑶身后，就如同五岁孤身一人的自己亦步亦趋地跟在第一世家小贵女身后。
] 可偏偏他的目光比山川沉重，比月光明亮。
长久的沉默眼神戳破了宴槐序的伪装。
那就是卧鲸庄的未来。江湖的未来。大喜的未来。
徐醉茗用力点头，思考了一下，道：“其实我也不太记得我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了，我只记得娘和大姐将我送到师父手上后的事。”
五人进了屋，北冥瑶和徐醉茗协力将杨远心搬到小憩的榻上，北冥瑶揉了揉眉心，望着杨远心一滩烂泥的样子伤神——她可从未见过远心喝成这个样子。远心酒量和她一样，不差。
北冥瑶侧身，静谧的目光扫视那一张神采飞扬的脸，想起他刚刚的唧唧歪歪，冷下脸，重新归正身体，对着杨牵星笑道：“不用好的，小小一间即可。”
但她并没有任由这份倦意外显，反之，她将它们全部妥善纳回体内，不让外人瞧出半分。
两人终于开始真正意义上的正常的交谈。
“什么？”一直站在旁边晃神的徐醉茗匆忙收回她巡视的目光，在北冥瑶和宴槐序两人之间疯狂来回跑动，“什么？你们说了什么？”
她手中酒壶高悬，在她的腿边，躺着棕衣飒爽的卧鲸庄二庄主。
“那是当然。”
她将杨远心推到北冥瑶怀里，醉眼迷乱，脸上酡然，嘴唇弯似钩：“来啊，继续喝！”
宴槐序满足地将喜悦明晃晃摆在脸上，他炫耀地看向徐醉茗，得意洋洋：“听到了吗？阿瑶说我是个有才之人。”
宴槐序嘴角一直上勾，礼貌客气，手弹跳着拂过金丝御赐衣袍，语气友善又带着纨绔的不在乎之风：“无碍！”
杨牵星的右手搭在左手上，左手下是鲸纹剑鞘：“宴公子，深夜未能及时迎接，请您见谅。”她边说边盯着宴槐序，不放过来人面部的任意一丝变动。
他不知道。
北冥瑶低下头，扭过脑袋，和徐醉茗说：“远心收了一坛好酒。”
因此，就算此刻站在她这个位置的是个脑袋不甚活络的人，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轻而易举地猜出面前拿着宴家令牌的人的身份。
目光四处溜达的徐醉茗听到宴槐序的话，四肢一紧，脚掌隔着鞋子牢牢抓住沙地，恨不得脚下有个深渊大洞，她可以直接跳进去。
“大夫开了药方，我姨还没来得及去抓，我娘就要生我了。”
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任何迟疑。
北冥瑶同意的话语停在肺腑之中，她肉眼可见地犹豫、迟疑。
他只知道，在香洲的洪水之夜，他于难民之中听闻她被敌军割肉、跪倒战旗之下，他都没有这么心碎过。
一手拿酒，一手抓人。
卧鲸庄主做远航生意，但也少不了要经常出入运河，故而卧鲸庄弟子都熟识漕运总督家宴家。
她感到意外，这小子能跟她什么正经话？
徐醉茗双手叉腰，十分无奈：“风雨！你怎么又上去了？”
可宴槐序始终是在朝廷泥沼里风里来雨里去的人。控制面部表情细节的能力毫不逊色于世家体系培养出来的北冥瑶。
要怎么说他的心疼呢？
“好！”徐醉茗答应得干脆利落，话音一落就立刻转身朝门外奔去，只路过宴槐序身边时减缓了一下，神秘兮兮地和宴槐序道：“你得等我，我还有事问你。”
“大家都想把他拉下马，他又刚正不阿，得罪了那么多人，若是有朝一日出事，怕是无人会伸出援手，落得一个肉离骨脱的下场。所以，我装成纨绔，点到为止的不务正业，成为我爹完美仕途上唯一的小小污点，是最好的办法。”
“能行！”徐醉茗左手拉着风雨，右手扯着北冥瑶，叽叽喳喳地往屋内走，“不过风雨啊，我叫醉茗不是真的喝茶都醉，是我娘，生我的前一天喝了一款新茶，喝了两口就醉了，我二姨赶紧请人来看，”
北冥瑶看着此景，叹了一口气，倦意开始上涌，眼皮开始疲惫地往下耷拉。
徐醉茗也笑，笑容干干净净、不掺和半分杂质，她抬眼之间皆是满意和为风雨庆幸：“风雨终于可以真正睡一觉了。”
北冥瑶因半抱着杨远心，落后于徐醉茗风雨两人，她在宴槐序的帮助下抬脚上台阶，追问徐醉茗：“所以你是因为提早降生导致天生体弱？”
“是啊，我们已经认识了十三年了，我曾说过要望大宰相之脊骨，别人不知道，但你一定很记忆犹新，”宴槐序举起手，开始扳手指数日子，“五岁受诏入京，借住在你家，直到我父亲受诏率全府从江南道回帝都。虽然五年前我又开始随父亲母亲东奔西跑，再没有定下来，但自你十岁上战场，我每年必去你的驻地与你相见，直到前年，皇帝下诏让你回帝都备嫁。”
北冥瑶坐在榻边，拿着从怀里掏出的手帕给杨远心擦额头汗渍。
明月在黑暗中潜行，卧鲸庄古朴的吊门后站着一队五人的守夜弟子，为首的是杨牵星。
她们走到能看到风雨的最近距离，见她两颊绯红。北冥瑶的眼神于不知不觉中变成辽阔深邃的平静海洋，她笑容中带着宠溺：“她醉了。”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又实在地落在北冥瑶耳里：“这里不是帝都。你不是世家女。不是太子未来的侧妃。”
“阿槐，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北冥瑶抬头，与他四目相对，她牢牢地看着他，似要把自己说的内容镌刻到他的眼内，“我们五岁相识，我知道你是有志向的人。即便是不想宴家木秀于林，也不该如此蹉跎你自己。”
北冥瑶穿过他的眼眸将他心底那片洁净圣境看得真切，她于心不忍，眼眉间的情绪破碎，询问他：“为何要选择这样的方式躲过都城的眼线？”
北冥瑶目光跟随杨牵星移动，就如同在海上航行时会不自觉地跟随牵星术的指引。
平地起大雾。
“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北冥瑶迅速反应，否决道，“这能保命，但不是最好的办法。你会失去你的仕途。”
不过下一秒，北冥瑶无惧地奔向他炙热纯净的眼神，然后以目光气势做刀刃，毫不犹豫地破开。
北冥瑶走到宴槐序身前一跨步的距离，平静地向杨牵星介绍道：“漕运总督之子，宴槐序。宴请的宴，四月槐序的槐序。他刚巧在南风，知道我在这里，便来看我，还劳烦您给他安排一间客房。”
她去哪，他就去哪。说好了，就不会变。
徐醉茗跳到屋檐下的台阶上，抱着柱子晃来晃去，她向北冥瑶发出邀请：“我们也喝酒吧。”
徐醉茗从高处跳下，冲到风雨身边，星目热情，手掌握拳向天冲：“不醉不归！”
月明星稀，一过院门，徐醉茗和北冥瑶就看到了正屋屋顶上飘逸的白色流光。那是风雨新换的衣袍在风的帮助下塑造出来的脱俗美丽景象。
至于她为何如此谨慎——那自然是因为宴流云为官清白又格外洁身自好，卧鲸庄从未和宴家有过半丝公务外的往来。
“醉茗，你找个卧鲸庄弟子，让她将远心送回去。”
杨牵星腰挺得笔直：“这就让人安排，我也去禀告师父。”她对宴槐序礼貌点头：“还请宴公子自便。”
他认识的北冥瑶大口喝酒、大口撕肉，篝火旁，望精白雪山上无名忠魂碑，谈明日轰轰烈烈赴死、亦埋忠碑青草之下。她飒爽、开朗、果断，呵令万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长风载酒行》
关于宴家，除了皇帝信任、让宴流云把持了二十年漕运事外，就数宴家七代单传这事被传得最多。
他垂低脑袋，他的语调缓慢，颇为无奈：“我爹太得陛下信任，已经把持漕运二十年了。”
“结果大夫说，我娘不是醉了，是喝不得那玩意，起红疹了。”
北冥瑶转动脚步，朝向她们的屋子迈出扎实脚步，她的身影被月光拖得老长，直接将宴槐序笼罩。
风雨半仰起身，将屋下一切尽收眼底、尽听入耳。她掐住杨远心的后脖子，轻轻松松飞跃而下，落定在地。
身后人落脚她身边，双手环抱，嘴角笑容不羁：“还没看够？”
宴槐序抬头，绽放出一个明媚笑容，喜上眉梢：“你觉得我是有才之人？”
北冥瑶短平的睫毛轻颤。她突然又听清了自己的心跳声。
“我想你了。”
他五官动作中常年伪装的纨绔细节在短短一分钟内消失不见，他变得稳重起来。
北冥瑶眼珠慢慢转动，最后落在了眼眶最右侧，如马蜂沁毒的尾部，与宴槐序对视。
宴槐序站在持剑的她身边，她坚毅不屈的背影还是完全覆盖了白嫩修长的四肢、柔软娇嗔的声音，而他一颗完整的心在此刻四分五裂，痛至指尖。
“阿瑶。”
杨远心似乎在做一场噩梦。
原来，两人都清楚，一路上风雨总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但实际上压根就没能好好休息过。
她谨慎地仔细打量宴槐序给的令牌，反复确认上面的龙纹和水云纹，看了好一会儿才将令牌还给宴槐序。
她一如战场指挥时冷静，道：“先去我们的屋子坐着，等牵星给你安排住处。”
“北冥瑶。”宴槐序突然很正式地叫她的名字。
“阿槐，”北冥瑶往前迈了一步，两人离得更近了些，她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心疼，“你天资聪颖，是能比肩昔日大宰相的文臣之材。”
风雨偏头，垂首看向她们，嘴角随后浮一抹浅笑。
风雨迷乱中带上一丝清醒，调侃道：“怪不得你叫这个名字。不过——你喝茶都能醉，喝酒行吗。”
宴槐序浓眉舒展，没了在外人面前装出来的纨绔肆意，他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跟在北冥瑶身后，就如同五岁孤身一人的自己亦步亦趋地跟在第一世家小贵女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