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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途寂寞,一个人的环境里,美妙无比的神话与超凡脱俗的幻想,能带给他无尽的享受与满足。可这样一来,几个小时之后,他发现天已黑了下来,也就在此时,他突然心脏剧烈的抽搐起来:他醒悟过来,他原来已经走进了一个深深的异常陌生的山岙子里。

    有一天傍晚,大家都在教室窗外,面对对面荒坡的地方煮饭。为了一棵干柴,他与高二年级的王真起了争执,开始仅是争论,到后来彼此嗓门都大了。正待要动手,他刚站直身子,突然,“呼啦啦”一下子从四周涌出来许多人!这些人全都是为王真助阵的。他慌了,正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之时,一声用当地土话喊出的“等等”,镇住了所有的人。

    当年,前往区中学的道路,是一条漫长崎岖,凹凸不平的简易公路。粮票那东西农村有些人家有人在公社或区里上班,便拿得出来,轻轻巧巧的揣上,即可拿去学校兑换饭票。他家里没有一个人有工作,粮票自是十分稀罕之物了。为了不饿肚子,他只能穿着解放鞋或母亲为他做的布鞋,走四十余里的,乱石尖利的毛糙公路,身心俱疲地从家里背负着沉重米袋到学校去,交给食堂,以换取饭票。那鞋子多半是薄薄的一层塑胶作底,鞋帮鞋面的布料不仅很薄,且大都朽损易碎。穿着它们走在坑坑洼洼,乱石嶙峋的马路上,脚板不断被脚下的尖石棱石硌的生痛,可举步维艰中,鞋子往往会被撕裂或直接撕烂。

    看着母亲为他清洗得十分干净的枕被,被他们的鞋上的黄泥,黑泥玷污的肮脏,狼藉,他几次想阻止,想反抗,但看着飞虎队一般来去成群结队的团伙,敢怒而不敢言。

    王真蒙了,犹豫着走过来。他爸一把拉住他,指着卻明,眼泪直流。说:记倒!他爹是你爹我的救命恩人!当年,我还很年轻,赶马谋生。那次驮货到他们那边去,走在街市上,就突发起“鱼鳅症”来。那种病,痛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知。我当时“咚”的一下就倒在黑糊糊的稀泥烂路上了。当时直痛得满地打滚,只一会儿,就完全陷入了昏迷。

    稀里糊涂间,一切便成了永恒。

    当他一走出食堂的大门来,一声响亮的口哨突然惊心动魄的吹起,这几人开始呼啸着依分工快速动作起来。一人飞快迎面朝他撞去;一人在侧用脚使绊子将他绊倒;用身体直接与他正面碰撞;另一人则趁乱将他手中的碗猛力一掌搧飞;还有一个则趁他正目瞪口呆之际,把一口浓痰重重地,侮辱性地吐到了他的脸上。

    茅盾先生认为文学即是人学;要想写好书,就需要有足够的知识与生活的积累。厚积才能薄发;知识与事理,则留心便成记忆……。这些话他铭刻于心,也就养成了一个极好的习惯,就是无论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一旦看到有价值有意义的语言文字,人物动态,就会用心阅读或观察,就会努力记忆,不仅用心记,还必定动笔录入笔记本里。人们发现,他变了,变得不再顽劣;不再斗胆;且知书达理。

    群狗嘶鸣着,咆哮着涌向他。他歇斯底里的大吼着。他慌里慌张不断对狗甩手踢脚,急得团团转,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转眼到了放寒假的季节。阴雨霏霏里,卻明一个人形只影单的返回家里。走在层层大山笼罩的马路上,虽然头发衣服渐湿,人也走的热得不行。但思绪却开了小差。

    就在他绝望之时,忽听一声大吼,死狗!滚开!

    他见势不妙,连忙勉强带笑地说,我,我开玩笑的。

    他的床铺在他的眼里,不过就是一个可以肆意糟践的垫子罢了。

    他们住的是那种特大号的双层床。巨大的木柱子,又长又宽的大炕。他住在下铺,按理住上铺的人只能脱掉鞋子爬上爬下。

    学校在一个荒山上,是开挖坟山修建起来的教室,宿舍。秋冬两季,被薄衣单,屋敞窗破,常常冷得捂在被里都会发抖。

    有一次,眼见得只有一人踩踏,就忍不住弱弱的说了一句谁知大部队“刷刷刷”的出现了。五六个摩拳擦掌的人,迅速向他包抄过来,恶狠狠的将他围住了。

    那时他到省城去上学,只能乘坐长途汽车。漫漫长路,翻山越岭,穿村过寨。那副“一勤天下无难事,百忍堂前有泰和”的对联,就是他在长途汽车路过村庄时看到,用心记忆下来的。在省城读书期间,一个冬日的周末上街,见一个指书艺人摆摊卖字画。对于指书,他闻所未闻。好奇的走近一看,面上的那幅指书上,录下的是一首诗。诗曰:“调养怒中气,谨防顺口言。检点忙里错,爱惜有时钱。”这些东西,虽是在无意中看到的,却由于他对知识学问是一个十分有心人之故,自然永远镌刻在了他的脑海深处。

    随着喊话声,站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王真连忙用土话询问,阿爸,你来干什么?王真爸爸是用马驮粮食到学校来为他换取饭票的。他以长者的品德,必然要阻止儿子的不法不善之举。而当他走近卻明,却一下子激动得语不成句。

    这个方法来源于他看过的一本关于拿破仑的书,拿破仑幼时遭受多人欺负,一直隐忍不发,而是苦苦寻找或等待“仇家”单人匹马或处于完全孤立无援的死角时,突然如猛虎般的冲出,直至把对方打的口服心服才肯罢手。

    他们中间有一个游鹰同学更是野蛮嚣张。一次,为了打饭,站在后面的游鹰偏要将站在前面的他拉到他的后面,强行往前站。倔强的他岂能遭此欺负?据理力争,他迅即变了脸色,先出手推搡了他几下,正待要带人向前殴打,不意校长出现了,游鹰无奈,只好悻悻离去。临行,做了一个警告的动作。

    他腹内空空,饥饿难忍,心痛的看着满地的饭菜,难受的直想哭。但看着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只能默默忍受。“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你爹,是不是叫,叫卻清?你家是不是舞撒寨的啊”卻明很诧异,用眼睛看他,迟疑着点头。王真爸爸大喜,用不太清晰的汉话喊道,王真,你过来。

    此时,他已经误入寨子中间的水田里了。

明慢慢安安静静了下来。

    他始终记忆深刻,父母在他小的时候是用怎样的口气,神态与他说话,直到临死之前,也一如既往,没有丝毫的改变。

    每星期来回徒行八十余里,还需背负近二十斤粮食,卻明每每到了力至极限,几乎支撑不下去的最为艰难的节骨眼上时,真有一种撂掉粮食,彻底放弃,之后,瘫坐于地痛痛快快大哭一场的冲动。

    当年,他们这么大的一个大队就只有他一个人考取区上的中学。极长的一段时间,他瘦小的身影,孑然独行在学校与家之间的旷远而荒凉的路上。

    离学校不远,在蛮荒而浩大的山野里,有一个名字很奇怪的大的无法形容的寨子,从那里来读书的人,成群结队,身体强壮,性情粗暴,如野马一般桀骜不驯。

    学校远离家庭,自己又是孤身一人,遭受欺负的事频频发生,他在咬牙忍受中思索,终于找到了避其强势,各个击破的方法。

    他想起“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想起“养儿才报父母恩”;想起“父母在,人生尚有去处;父母逝,人生只剩归途”。不觉悲从中来,泪湿满面。

    “洞中才数日,世上已千年”这副对联,本是比喻神仙与凡人流光的巨大差距。卻明沉迷于书籍,并非意识不到对父母应报答养育之恩。只不过,家中兄长较多,他们都是孝子,对父母一直尽着奉养的职责,加之尚不知人生无常之劫数,会那么快就降临在自己的父母身上。关于此事,他的内心对长兄们产生着依赖,既然迷恋着书,一天一天的得过且过,时光就这样匆匆流逝了。

    人来人往,看到我发病,有人呼吁救人,有人表示同情,就是没有人站出来施救。他爹来进货,一见浑身湿透的我,二话不说,把我拉起来,背起就往国营饭店跑。讨来热水热汤,为我洗干净,并喂我喝下热汤后,顾不得脏臭,撸起袖子就开始对我进行救治。后来我才知道,他有救治此病的绝活。

    当某一天,父母的噩耗接踵传来,懵懂间,他如遭雷击,竟一时间回不过神来!但是残酷的现实就摆在眼前:父母的生命永远也不可能唤醒过来了!他痛彻心扉,极度的悲伧使他在雨中狂奔,一口气跑到无人之处,一遍遍高声呼喊爹娘,可回答他的只有那无情的潇潇风雨之声。之后,每当忆及父母,他内心便无限感伤。

    但他知道,父母眼中的自己,从来就没有长大过。他们始终把自己视作是一个未懂事的孩子。而才转瞬间,就已经物是人非,犹如幻梦一场。

    但是,来自陆博寨子的刘刚,常常一脚泥水,上,直接从他的床被枕头上踩踏而上,下,径直从上铺直接跳到他的枕被之上。

    他受欺负后,按照拿破仑之法,寻找始作俑者落单机会,将其用软计诱到偏僻处,突然狠命出手打击,打得对手猝不及防,几计很拳猛脚之后,彻底缴械投降。这一招,取得的奇效令他大喜过望。当他把名单上的人均逐个问候到,从此,敢于直接欺负他的人少了。

    就在他正心下恐怖万分的时候,群狗的叫声,在山谷间回应,使得他吓得毛毛汗密密渗出。

    刘用食指戳着他的鼻尖大声吼叫。“你找死啊?”

    他对此事丝毫未在意。以为事情已经过去就百事无忧了。一日,他正端了装有满满饭菜的大搪瓷碗走出食堂,谁知那游鹰却早已纠集了一伙三人,在食堂外专门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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