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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发现文字缺失，关闭/转/码/或/畅/读/模/式/即可正常阅读 尖风薄雪,惨淡成人间，却有花月楼台富贵仙，醉魂清爽,舌尖香嫩,屏风后合凤拥春。m.ruxueshu.com
榻上一片晴光，奚桓回首把她搂紧怀里，“你跟着姑爷爷学了不少东西，可有一样，他身上没有，你也学不会。”
“难就难在……”奚桓垂下头，乔作愧色，“恐怕，得让卫兄吃点亏。”说到此节，立时又端正起来，“不过卫兄放心，虽说叫你吃点名声上的亏，我必有补偿就是。先头欠我那三千不必说，我当着你的面就可把借据烧毁，事成后，我额外再补送三千。”
日盼夜盼，此刻终得见奚桓，卫嘉恨不得一头磕在他脚下。眼前把身段低就，见他卷着本书在看，便亲儿子似的作了个揖，声音低低的透着亲热，不敢惊扰一般，“桓兄弟？怪道桓兄弟是内阁亲点的探花，就是比别人刻苦些，做了大官还放不下书本。”
来，见她把腿挪到榻上，叠在裙里，往上头拍拍。他便过去，枕着她的腿，举目看她，“怎的？”
“得罪谁？你只管说来。”
这厢吱呀阖了门，花绸便将下巴搁在他肩头，“你是故意叫卫嘉等这些日子的？”
奚桓折了信，蹙额想了片刻，使唤北果拿了纸墨来，匆匆写了回信递给他，“八百里加急送出去。”
且说这日奚桓复核了浙江两个案子，早早归家来，走到莲花颠,硬拽着要与花绸睡午觉。说是睡午觉，却睡得不大老实,又是摸又是亲，到后头，烈火焚帐，汗染褥香。
卫嘉冷笑两声，“他家穷得比洗脸巾还干净，我还能找他要银子？”
花绸静默片刻，脸歪在他肩头，扭转谈锋，“为什么不叫周乾他们上疏？皇上也该晓得案情啊。”
乍一听，卫嘉一颗心险些蹦出来，登时眼前悬来白花花的银锭子，喜得他苍蝇似的直搓手，搓一阵，又放下来，走到对榻坐着，“到底怎样，你快快直说。”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北果忙陪笑，怀内掏出信递给他，“登封的信。”
奚桓心内暗笑不迭，面上却装得冷冷的，随手指他下座，“卫兄，今日可有银子还我？赶着年节了，我这里也要花银子，手底下一班文职差官，总要放些赏，我不赏，未必等着皇上赏他们不成？再说家中，又是办年物，又是走亲朋，哪处不要钱？卫兄好歹也体谅体谅我的难处。”
“错了，”花绸笑笑，叹一口气，“权来于民，由下而上行。你们读那么多史书，秦汉唐宋，那么多皇帝，那么多名臣，文景之治、开皇之治，贞观之治，从没有长久之盛。那么多人争权夺利，一开始都是顺应民心的旗号，到后来，又都是忘民忘本而败。若无民，则无君，你千万不要在中间，只想着往上走，把下面忘了，君更臣迭，只有百姓才是万年不变的基石。”
怄得奚桓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要你多嘴？！”
“你看这里，这个府台郑大人也是潘凤的同科，是潘凤举荐他到河南任的府台。这几年，他们上下一气贪的银子有多少是进了潘家的库，他倘或招认，自己也是个死，他不会轻易招的，闭上嘴，潘懋父子或许会想法子救他。周乾他们一定是撬不开他的嘴，这才写信问我要不要上疏给皇上，派去的钦差也是拿不定主意。”
“小的明白。”北果走出去两步，又倏地折回来，“对对对，瞧我这脑子，爷，那个卫嘉找了小的好几回了，追着我问上回的事情与爷说了没有，什么时候见一见他。”
当下急得卫嘉忙朝北果望一望，“这、这这，怎么还说银子的事情呢？”
他笑一笑，像个信徒一样虔诚地仰望她，“您放心，桓儿永世不敢忘记您的教诲。”
奚桓便附耳过去，嘀咕好一阵，那卫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风云变幻，最终沉下来，握着拳思虑良久。奚桓瞥他一眼，端起茶来呷一口，慢悠悠道：“我晓得大男人，这事情未免难堪，可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谁会晓得？还有一件，出了事，那单煜晗未必不怕？别说一封休书，就是卫兄要他个一二千银子，他也肯拿，谁让他那个人是个伪君子呢，花钱买名声，他愿意的。”
“如何不能？我姑妈当时发嫁，家父还贴了几千现银呢，姑妈回家，一并都没带来，都放在他家里。我想着，与其便宜姓单的，还不如给卫兄应急，咱们是什么交情，是不是这话？”
等半晌，不闻奚桓说话，他转过身来，有些急色，“嗨，你支吾什么呀？有什么为难的只管说！”
他转过
细细检算，卫嘉业已巴心巴肝等着那免债的法子半个月了，奚桓眉头舒展，拢拢衣襟，“下晌请他来吧，等了这么久，就是条够，也能急得跳墙了。”
至未时，才真正要睡，不巧又听见人来禀话。奚桓喁喁囔囔起来,花绸索性也跟着起来,二人穿好衣裳,花绸坐到妆台梳妆,奚桓适才去开门。
奚桓拆了瞧，恰好花绸梳妆完,也偎到他身后坐着瞧半日，“登封如今业已查出了府台，只要府台招认，就能把布政使羁押审问了，周乾他们的手脚倒快。只是他问你要不要此刻上疏，如何要问你呢？难不成你说不上疏，皇上派下去的钦差也不上？”
说着歪正身子，睨住卫嘉，带着丝轻蔑之色，“卫兄今日既是来帮我的忙，那我们暂且不提银子的事情。只是……卫兄，我这个忙，就怕你不敢帮，这可是要得罪人的事。”
乌髻后天沉欲雪，没几时，果然琼玉飘摇，人间洁白。
“正是为这个头疼，那单煜晗，不知吃了什么秤砣，竟铁了心要跟我们家置气。其实么，以家父在朝中势力，要压一压他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家父那个脾气，大家都是知道的，不愿仗势欺人。难就难在这里，故此我家不得不另想他法。”
“不是我要与他过不去，是他要与我过不去！”奚桓啪一下搁下书，转瞬一叹，“实话告诉卫兄，外头的流言，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打从我姑妈嫁到他家起，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这不上半年春天，姑妈生了重病，他们不管，我们家接了回来，便不忍再将她送回去，一直在家住着。可终归是人家的媳妇，长久在家终不成理，我父亲便想着，索性叫他单家写休书，把
“那要不要上疏？”
花绸不以为意地笑笑，“都交给百官，他老人家自然松快了，可要贪图松快，又何必当皇上呢？”
卫嘉蹭地拔座起来，舒展眉头笑笑，“我当是得罪谁呢，原来是他。哼，不过是靠着祖上封的侯爵，做了几代穷官，有甚好怕他的？你只管说，要我做什么？”
“世故肠子。”奚桓抬着下巴哈哈大笑，稍刻垂回来，揪着她秀巧的鼻尖转一转，“当初祖宗设立内阁，就是为了替皇上分忧，当今的皇上既然点了钦差，又暗许了父亲门下的周乾去查这个案子，就是给个机会给爹手底下的人办事。倘或他们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皇上怎么相信爹能知人善用？皇上设百官，是为他分忧解难的，不是给他出难题的。”
“自古以来，谁不爱权利？可不是谁都不想承担权利背后的责任。”
炭盆里噼里啪啦绽着火星，他站起来，跨过去，背着阳光与火光，背影似一片幽深的海，风平浪静里暗涌滔天，叫人有些看不透。花绸蓦地有些担忧，轻轻喊他：“桓儿，坐过来，我有话对你讲。”
奚桓渐渐凝固了笑意，“无非是仕途功名，为官为政。”
卫嘉一霎锁眉，咂摸了几声，“桓兄弟与他不是亲戚？他还是桓兄弟的姑父呢，怎么桓兄弟要与他过不去？”
下晌奚桓在馆内设席，请了卫嘉来。卫嘉进门，见门上悬着猩红锦幔，撩开进去，左右风窗围墙，当中立一则六开大理石屏风，瓶瓷器皿陈列有致。踅入屏风，是雕榻一张，铺设锦裀，叠放高枕，奚桓坐在里头，脚下兽炭通红，身侧篆烟清淡。
“嗯。”奚桓笑笑，一行将纸墨收在一边，“单煜晗大小也是个太常寺少卿，或许年节前，还能调到礼部去。不把卫嘉逼急了，他大概不肯轻易得罪他，就要叫他等一等，等急了，穷疯了，自然就什么都敢干，也什么都干得出来了。”
“太常寺少卿，单煜晗。”
说到此节，奚桓便闭口不言了，由他忖度。卫嘉暗暗沉想，那范纱雾日日在家懒吃懒睡，性情泼辣，又是个不讲理，又好争风吃醋，反叫他那温柔体贴的小妾处处受气，不如趁此机，一并开发她，叫她日后老实些。况
奚桓两个眼睛动荡如浪涛，他不得不承认，他爱她，不单单是由高到矮生起的保护欲，更是由下而上的仰慕。他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不曾对其他女人动过心，或许仅仅因为她是个温香软玉的女人，同时也是个比许多男人更有胸襟的女人。她的学识与胸怀、只能让他专心致志地去钻研一辈子。
“是倒是这话……”
这是比任何承诺都叫花绸高兴的话，她俯下脸，吻一下他的额头，这一回，更像是一位长辈对孩子的亲吻。
“听说过听说过，说那单家忌讳病，不大医治。”卫嘉思虑一阵，换换点头，“回家也好，在别人家受气，终究不是长法。未必单家不肯休妻？”
姑妈退回来，我们家养活一辈子，总不是养不起。”
那北果溜进门来，十分不识趣地张望一番,“爷,怎的叫门半天才开？”
北果暗朝他递个眼色，走到奚桓跟前，附耳说一阵，奚桓便做那恍然大悟之状，“噢、噢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好。”
“桓儿，”花绸怅怏地抚着他的发鬓，倏然间又似幼时一样对他谆谆教诲，“你呢，与你父亲六/七分像，却比他多了几分世故圆滑。我担心，你在官场浸淫久了，走了歧途。你们常讲，人心异动，飘渺如烟，我很怕有一天你在官场尔虞我诈争得久了，忘了为官之根本。我此刻问你，你们人人都在争权夺势，可晓得权利从何而来？”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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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就难在……”奚桓垂下头，乔作愧色，“恐怕，得让卫兄吃点亏。”说到此节，立时又端正起来，“不过卫兄放心，虽说叫你吃点名声上的亏，我必有补偿就是。先头欠我那三千不必说，我当着你的面就可把借据烧毁，事成后，我额外再补送三千。”
日盼夜盼，此刻终得见奚桓，卫嘉恨不得一头磕在他脚下。眼前把身段低就，见他卷着本书在看，便亲儿子似的作了个揖，声音低低的透着亲热，不敢惊扰一般，“桓兄弟？怪道桓兄弟是内阁亲点的探花，就是比别人刻苦些，做了大官还放不下书本。”
来，见她把腿挪到榻上，叠在裙里，往上头拍拍。他便过去，枕着她的腿，举目看她，“怎的？”
“得罪谁？你只管说来。”
这厢吱呀阖了门，花绸便将下巴搁在他肩头，“你是故意叫卫嘉等这些日子的？”
奚桓折了信，蹙额想了片刻，使唤北果拿了纸墨来，匆匆写了回信递给他，“八百里加急送出去。”
且说这日奚桓复核了浙江两个案子，早早归家来，走到莲花颠,硬拽着要与花绸睡午觉。说是睡午觉，却睡得不大老实,又是摸又是亲，到后头，烈火焚帐，汗染褥香。
卫嘉冷笑两声，“他家穷得比洗脸巾还干净，我还能找他要银子？”
花绸静默片刻，脸歪在他肩头，扭转谈锋，“为什么不叫周乾他们上疏？皇上也该晓得案情啊。”
乍一听，卫嘉一颗心险些蹦出来，登时眼前悬来白花花的银锭子，喜得他苍蝇似的直搓手，搓一阵，又放下来，走到对榻坐着，“到底怎样，你快快直说。”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北果忙陪笑，怀内掏出信递给他，“登封的信。”
奚桓心内暗笑不迭，面上却装得冷冷的，随手指他下座，“卫兄，今日可有银子还我？赶着年节了，我这里也要花银子，手底下一班文职差官，总要放些赏，我不赏，未必等着皇上赏他们不成？再说家中，又是办年物，又是走亲朋，哪处不要钱？卫兄好歹也体谅体谅我的难处。”
“错了，”花绸笑笑，叹一口气，“权来于民，由下而上行。你们读那么多史书，秦汉唐宋，那么多皇帝，那么多名臣，文景之治、开皇之治，贞观之治，从没有长久之盛。那么多人争权夺利，一开始都是顺应民心的旗号，到后来，又都是忘民忘本而败。若无民，则无君，你千万不要在中间，只想着往上走，把下面忘了，君更臣迭，只有百姓才是万年不变的基石。”
怄得奚桓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要你多嘴？！”
“你看这里，这个府台郑大人也是潘凤的同科，是潘凤举荐他到河南任的府台。这几年，他们上下一气贪的银子有多少是进了潘家的库，他倘或招认，自己也是个死，他不会轻易招的，闭上嘴，潘懋父子或许会想法子救他。周乾他们一定是撬不开他的嘴，这才写信问我要不要上疏给皇上，派去的钦差也是拿不定主意。”
“小的明白。”北果走出去两步，又倏地折回来，“对对对，瞧我这脑子，爷，那个卫嘉找了小的好几回了，追着我问上回的事情与爷说了没有，什么时候见一见他。”
当下急得卫嘉忙朝北果望一望，“这、这这，怎么还说银子的事情呢？”
他笑一笑，像个信徒一样虔诚地仰望她，“您放心，桓儿永世不敢忘记您的教诲。”
奚桓便附耳过去，嘀咕好一阵，那卫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风云变幻，最终沉下来，握着拳思虑良久。奚桓瞥他一眼，端起茶来呷一口，慢悠悠道：“我晓得大男人，这事情未免难堪，可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谁会晓得？还有一件，出了事，那单煜晗未必不怕？别说一封休书，就是卫兄要他个一二千银子，他也肯拿，谁让他那个人是个伪君子呢，花钱买名声，他愿意的。”
“如何不能？我姑妈当时发嫁，家父还贴了几千现银呢，姑妈回家，一并都没带来，都放在他家里。我想着，与其便宜姓单的，还不如给卫兄应急，咱们是什么交情，是不是这话？”
等半晌，不闻奚桓说话，他转过身来，有些急色，“嗨，你支吾什么呀？有什么为难的只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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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未时，才真正要睡，不巧又听见人来禀话。奚桓喁喁囔囔起来,花绸索性也跟着起来,二人穿好衣裳,花绸坐到妆台梳妆,奚桓适才去开门。
奚桓拆了瞧，恰好花绸梳妆完,也偎到他身后坐着瞧半日，“登封如今业已查出了府台，只要府台招认，就能把布政使羁押审问了，周乾他们的手脚倒快。只是他问你要不要此刻上疏，如何要问你呢？难不成你说不上疏，皇上派下去的钦差也不上？”
说着歪正身子，睨住卫嘉，带着丝轻蔑之色，“卫兄今日既是来帮我的忙，那我们暂且不提银子的事情。只是……卫兄，我这个忙，就怕你不敢帮，这可是要得罪人的事。”
乌髻后天沉欲雪，没几时，果然琼玉飘摇，人间洁白。
“正是为这个头疼，那单煜晗，不知吃了什么秤砣，竟铁了心要跟我们家置气。其实么，以家父在朝中势力，要压一压他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家父那个脾气，大家都是知道的，不愿仗势欺人。难就难在这里，故此我家不得不另想他法。”
“不是我要与他过不去，是他要与我过不去！”奚桓啪一下搁下书，转瞬一叹，“实话告诉卫兄，外头的流言，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打从我姑妈嫁到他家起，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这不上半年春天，姑妈生了重病，他们不管，我们家接了回来，便不忍再将她送回去，一直在家住着。可终归是人家的媳妇，长久在家终不成理，我父亲便想着，索性叫他单家写休书，把
“那要不要上疏？”
花绸不以为意地笑笑，“都交给百官，他老人家自然松快了，可要贪图松快，又何必当皇上呢？”
卫嘉蹭地拔座起来，舒展眉头笑笑，“我当是得罪谁呢，原来是他。哼，不过是靠着祖上封的侯爵，做了几代穷官，有甚好怕他的？你只管说，要我做什么？”
“世故肠子。”奚桓抬着下巴哈哈大笑，稍刻垂回来，揪着她秀巧的鼻尖转一转，“当初祖宗设立内阁，就是为了替皇上分忧，当今的皇上既然点了钦差，又暗许了父亲门下的周乾去查这个案子，就是给个机会给爹手底下的人办事。倘或他们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皇上怎么相信爹能知人善用？皇上设百官，是为他分忧解难的，不是给他出难题的。”
“自古以来，谁不爱权利？可不是谁都不想承担权利背后的责任。”
炭盆里噼里啪啦绽着火星，他站起来，跨过去，背着阳光与火光，背影似一片幽深的海，风平浪静里暗涌滔天，叫人有些看不透。花绸蓦地有些担忧，轻轻喊他：“桓儿，坐过来，我有话对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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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嘉一霎锁眉，咂摸了几声，“桓兄弟与他不是亲戚？他还是桓兄弟的姑父呢，怎么桓兄弟要与他过不去？”
下晌奚桓在馆内设席，请了卫嘉来。卫嘉进门，见门上悬着猩红锦幔，撩开进去，左右风窗围墙，当中立一则六开大理石屏风，瓶瓷器皿陈列有致。踅入屏风，是雕榻一张，铺设锦裀，叠放高枕，奚桓坐在里头，脚下兽炭通红，身侧篆烟清淡。
“嗯。”奚桓笑笑，一行将纸墨收在一边，“单煜晗大小也是个太常寺少卿，或许年节前，还能调到礼部去。不把卫嘉逼急了，他大概不肯轻易得罪他，就要叫他等一等，等急了，穷疯了，自然就什么都敢干，也什么都干得出来了。”
“太常寺少卿，单煜晗。”
说到此节，奚桓便闭口不言了，由他忖度。卫嘉暗暗沉想，那范纱雾日日在家懒吃懒睡，性情泼辣，又是个不讲理，又好争风吃醋，反叫他那温柔体贴的小妾处处受气，不如趁此机，一并开发她，叫她日后老实些。况
奚桓两个眼睛动荡如浪涛，他不得不承认，他爱她，不单单是由高到矮生起的保护欲，更是由下而上的仰慕。他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不曾对其他女人动过心，或许仅仅因为她是个温香软玉的女人，同时也是个比许多男人更有胸襟的女人。她的学识与胸怀、只能让他专心致志地去钻研一辈子。
“是倒是这话……”
这是比任何承诺都叫花绸高兴的话，她俯下脸，吻一下他的额头，这一回，更像是一位长辈对孩子的亲吻。
“听说过听说过，说那单家忌讳病，不大医治。”卫嘉思虑一阵，换换点头，“回家也好，在别人家受气，终究不是长法。未必单家不肯休妻？”
姑妈退回来，我们家养活一辈子，总不是养不起。”
那北果溜进门来，十分不识趣地张望一番,“爷,怎的叫门半天才开？”
北果暗朝他递个眼色，走到奚桓跟前，附耳说一阵，奚桓便做那恍然大悟之状，“噢、噢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好。”
“桓儿，”花绸怅怏地抚着他的发鬓，倏然间又似幼时一样对他谆谆教诲，“你呢，与你父亲六/七分像，却比他多了几分世故圆滑。我担心，你在官场浸淫久了，走了歧途。你们常讲，人心异动，飘渺如烟，我很怕有一天你在官场尔虞我诈争得久了，忘了为官之根本。我此刻问你，你们人人都在争权夺势，可晓得权利从何而来？”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