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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了日后骄横无匹,接连杖杀三位驸马的公主萧成霜;名动京都的才女文曦甘为细作,最后死于一杯毒酒,不过二十芳龄就被鸩杀在天牢。

    长孙蛮捂住她的嘴,看着殿中同样呆立的数人,心中嘶吼:别嚎了别嚎了,那不是你爹,那是你外祖父!!

    大概是她的脸色实在不好。文曦担忧问道:“阿蛮,我听老师说你病了。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快回去吧,等下了学,我去撷芳斋给你买点芙蓉酥过去。”

    林滢已经走远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婢女。长孙蛮望了两眼,随口问道:“不是去淑妃娘娘那儿?”

    林滢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婢女倒是变了脸色。

    这一切,只是因为今日之后,长安城内再无文家。

    她们到达紫宸殿的时机似乎不对,不远处依稀能听闻兵甲声。婢女神色慌张,连忙抱起林滢往一处殿门奔去。长孙蛮见状拉紧霜霜的手,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霜霜犹犹豫豫:“我,我没看过家啊。”

    霜霜是颗勇敢的小炮弹,虽然心里慌得雅痞,但这并不耽误她义无反顾地冲进boss圈……然后抱错了大腿。

    这会儿林滢闹起小脾气,众人都在哄她。

    不能怪她现在才反应过来,剧本开篇就是五年后迁都一事,紫宸政变也只是寥寥的一句话,谁能知道这玩意儿今天就来了!

    幸好那婢女眼疾手快,拦住了林滢:“郡主,殿下等得急,您就走这儿吧。再说,再说清阳郡主也不是外人,您二人姊妹同行,带着七公主,陛下看见也欢喜。”

    长孙蛮算是看懂了。除了丹阳的心腹,这些人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或许他们只是在执行丹阳的命令:保护好林滢。

    萧望舒身为中宫独女,不论孩提还是少年,皆为当之无愧的天子掌上珠。在她的光芒下,文氏诞下的龙凤胎,不得不相形见绌。

    林滢本能抗拒:“不要,我拒绝。”婢女脸色稍稍回春,有些欣慰。

    长孙蛮蒙住脸,实在不想承认她选了只找不到亲爹的笨蝴蝶。

    “那,那哭不出来呢?”

    趁林滢等人被这场惊变呆怔原地,她吭哧吭哧跑进去,费劲扒拉开霜霜的手。后者感受到外力阻扰,破音的嗓子越发卖力,她嚎道:“父方!父方呜呜呜!父方——”

    她娘很聪明,以制衡之术笼络住萧家皇权。可她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任萧望舒怎么搅混中央朝廷政权,出了司隶部,天高皇帝远,她爹该怎么造还是怎么造。

    不对!这人是丹阳长公主的心腹。她会出现在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丹阳也进宫了!

    进了殿门,原是一处堆放杂物的耳室。早有人在那儿接应,等看到长孙蛮时,耳室里候着的诸人眼皮子一跳。

    正好时机来了,她撞了撞霜霜的屁股墩,示意开跑。等了几秒没反应,长孙蛮面无表情地低头,看见一个撅得老高的小屁股,“……萧霜霜,你干嘛呢?”

    萧望舒手握大权,即使今天没有杀死文家,也根本不会有任何危险。她不想干涉她娘的权柄,但也不想看着她的朋友死去。

    霜霜虽然人小,但也听得懂话。她点点头,糯糯附和道:“我也把我的小点心送给你。阿蛮,等你好了,进宫找我玩呀,你说好的一起堆雪人呢。”

    长孙蛮艰难扶住膝盖,以免自己当即跪地。

    鸭,鸭个屁股蛋!

    文曦掩嘴,小声朝她咬耳朵:“嘘,我祖父交代了,不能让霜霜回去。他跟淑妃娘娘这会儿都在陛下那儿,说是要谈些重要的事。”

    ……

    如果说天下十三州风雨欲来,那么这一天,被后世称之为“紫宸政变”的乱世开端,足以宣告中央政局土崩瓦解。

    长孙蛮与林滢的最大不同,在于一个“亲”字。m.mankewenxue.com皇帝可以有很多子侄,但胞妹丹阳所出的亲侄女,却只有林滢一个。

    而她冒险走这步棋,也是明智之举——要是大大咧咧跑去紫宸殿,估计还没踏上台阶就被赶来的小葵给抱走了。

    大概是撅久了,霜霜涨红了脸,她扬起小拳头,严肃问道:“阿蛮,我往哪儿跑鸭?”

    霜霜瘪嘴,包着泪花,委委屈屈道:“阿蛮。”

    紫宸殿内室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丞相淑妃若在,那只能是在前殿。可淑妃作为内宫妇人,怎么会待在前殿里,还有她娘……

    长孙蛮简直要哭了。

    霜霜发呆,文曦按住长孙蛮:“可是祖父说……”

    长公主萧望舒以“清君侧”之名,绞杀淑妃丞相,掀起朝堂一阵腥风血雨。但因为丹阳突然带兵进宫,未生反意的萧望舒不得不反,她将丹阳圈禁十年。直至女主林滢长大,丹阳才被人解救出来。

    她只需要一只蝴蝶,一阵风,微微吹动羽翼。使得萧望舒既能达到收回丞相府的权利,也能保住文曦等人。

    长孙蛮拉着霜霜就往前跑,追上了准备抄近路去紫宸殿的林滢,“林滢!你等等!”

    好说歹说,林滢这匹野马总算拉回了正轨。

    “不会吧,我刚从陛下那儿过来,没看……”长孙蛮突然顿住话。

    文淑妃,丹阳——

    ……

    紫宸政变若真的发生,那她爹娘势必走向相杀至死的终局。

    她要是没猜错,万俟葵是去开宫门给她娘放兵进来;至于林滢,应该是被带去紫宸殿,现在宫里并不安全,丹阳得把她放眼皮子底下看着。

    可事实上呢?长孙蛮手握剧本,不忍直视。

    长孙蛮猛然抬起头,盯紧了林滢身旁的婢女。

    长孙蛮清了清嗓子,“那赶巧了,我也要去给陛下请安。咱们顺路一起?”

    长孙蛮不解道:“你拒绝啥啊,最近的路就只有一条,我这么懒肯定是要走这儿的,你既然不想跟我同路,那你……勤快勤快?”

    她深吸口气,牵起霜霜的手,“霜霜,咱们一起去见陛下好不好?一会儿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知道了吗?”

    长孙蛮摇头,“文曦,你相信我。我不会害霜霜的。”

    “……那只是一种比喻。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进去要哭,嚎得越大声越好,最好是抱着你爹的大腿嚎!”

    长孙蛮正色:“萧霜霜,待会儿你一定要哭出来,而且是越伤心越好。你,你就想想要是你娘没了……等等!我没让你现在哭,忍一下!”

    “阿蛮。”

    林滢放下花裙子,很矜持的开了尊口:“干什么?我很忙的,你别耽误我去跟舅舅请安。”婢女恨铁不成钢地戳了她两下,惹得后者炸毛道:“别动我!”

    ……

    长孙蛮喉头有些发涩。以前她不知道剧本,全当了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儿,萧望舒也不拘她,任她结交平就殿的同窗。

    长孙蛮的眼神逐渐惊惧。她低下眼,不谙世事的霜霜还缩在文曦怀里。

    她抬起眼,远眺那方的林滢。

    也正是因为这一天,她爹娘之间的夺权战争,算是正式拉开了帷幕。

    长孙蛮差点绷不住脸上表情。

    而这道风,正是能将她们带入紫宸殿的林滢。

    “郡主……两位郡主感情甚笃,故而同行。”婢女很是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当然,贵女不和这个传闻,宫里早就满天飞地传扬了,但大家深谙皇家套路深,权当瞎子信了这番说辞。

    “我堂堂长平郡主,怎么会跟你这个懒虫同行!咱们走!去奉义门!”

    长孙蛮面上淡定,私底下却捏紧了霜霜的手。绕远路暂且不说,单就危险系数直线飙升,说不定还遇上几个不长眼的兵卒,只要这个婢女不傻……

    直至成宗病逝,十三州动荡。萧望舒像是敛去了所有锋芒,恭敬地低下头颅,将庶弟尊为天子,不仅任由外戚倾轧朝堂,还提议让丹阳与执掌重兵的林家结亲。长安城内贵族名流看了许久,总算是接受了嫡长公主在明晃晃地让权。

    日头有些大,长孙蛮回过神,看见文曦正拉住抱腿的霜霜,朝她说道:“我们要去千秋殿,你一起吗?”

    可时过境迁,文曦和霜霜都是她最好的朋友,长孙蛮无论如何,也做不了冷眼旁观。更别说,为了她爹娘,她也必须要改变这一天的结果。

    长孙蛮趁没人注意,悄悄对霜霜说道:“我让你跑,你就甩开腿使劲儿冲,进去后别磨蹭,拿出你的看家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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