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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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它。”他脸涨得通红，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就要怎么？”颜布布无端感到紧张，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封琛点亮了汽灯，将周围一片照亮，不时低声提醒颜布布，注意脚下的砖石和裂缝。

    “呜呜……”颜布布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继续！”封琛大吼着抵住了老虎，“用力刺它。”

    围墙已经没了，两人直接走到大门前，封琛取出背包里的工具，开始动手撬电子锁。

    封琛语气淡定，却始终将匕首紧紧握在右手中。

    “你快走，你快走，你走，坏老虎，你走，啊呜嘣嘎阿达乌西亚，你快走……”

    颜布布还站在原地，两手紧握着匕首，一边哭一边去看封琛，两条腿不停发着抖。

    随着机械音落，颜布布惊恐地发现，四周墙壁上突然多了些小孔，红光从小孔透出，锁定了他和封琛的眉心。

    老虎受不住疼痛，又迟迟不能扑进来，终于放弃了，扑通一声滑下车窗，一瘸一拐地往停车场外奔去。

    “把你布袋挎上，装满水，我们现在就出发，去研究所改掉身份芯片，再进入地下城。”

    “把匕首收好。”

    颜布布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眯起了眼，等到适应过来时，发现面前居然不是继续上行的楼梯，而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四周空空荡荡，只有对面墙壁上有一扇小门。

    封琛刚才将匕首放进背包，丢在了车尾那排座位上。他现在来不及去拿匕首，周围也没有什么称手的，眼见老虎要爬进来，情急之下便抓起旁边的铁锅，不管不顾地砸向老虎头。

    大厅里一片狼藉，地板上散落着一些不重要的文件，看得出东联军撤退时的匆忙痕迹。电梯没法启动，只能爬楼梯，好在一共只有十层，并不算太高。

    颜布布认出这是老虎，他曾经在动物园里见过，只是那老虎都神情萎靡地趴在园子里，爱答不理的，哪里像现在这样凶狠。

    颜布布只得松手，改成牵着他的一片衣角。

    气温依旧高热，两人汗淋淋地路过那口井时，压出井水，从头到脚往下浇。微凉的井水淋遍全身，带走了几分燥热，颜布布小狗似的甩着脑袋上的水珠：“少爷，再给我浇一次，再来一次。”

    虽然井水慢慢升温，不再带着凉意，但浇在身上后，也会让人舒服那么一点。

    颜布布本来还在兴致勃勃地表演他怎么对付老虎，一听这话，顿时卡了壳，紧张地瞪圆了眼睛。

    封琛就像是没听到似的，大步走向那扇小门，将一块晶片插入门上凹槽。门旁墙壁上出现了一块屏幕，封琛立即在屏幕下方的键盘上操作。

    颜布布找到背包，手忙脚乱地往外掏匕首，因为太过慌张，转身时扑通摔了一跤。

    他半秒没有停留地爬起身，握着匕首迅速冲向封琛：“少爷，给。”

    封琛任由一个红点停在眉心，双手如飞地在键盘上操作：“红外线瞄准器。”

    “十，九，八——”

    封琛带着颜布布到了那栋楼前。

    鲜血从虎爪上涌出，瞬间染红了黄色皮毛，顺着车厢壁往下淌落。

    “陌生闯入者没有出示出入证明，从现在开始，倒计时十秒。”

    下面几层就和普通研究所一般，有着研究室和配剂室之类的房间，只是到了第五层，面前就出现一道紧闭的金属门，封住了上行楼梯。

    封琛点点头：“对，表现得很好，服从指令，响应及时，下手也很果决。”

    颜布布脸色煞白，却依言拔出匕首，一刀接着一刀往虎爪上刺落，嘴里发出变调的尖锐哭叫。

    颜布布伸手挡着眉心：“红外线瞄准器是什么？”

    颜布布提着汽灯，一边打量四周，一边问：“少爷，在这里面可以修改我们的身份吗？”

    “我们要尽快离开这儿，免得那只老虎回头来报复。”

    脚后面抵着的扶手在咣咣作响，似乎已经松动，封琛不敢懈劲，再次艰难道：“别，怕，刺，它。”

    封琛头也不抬地道：“可以。东联军在地震前就已经撤走，但他们只能带走部分重要物品，可以修改生物芯片的仪器，对东联军来说根本不重要，肯定会丢下。”

    咔嚓一声响，电子锁被生生撬开，一股冷风从开启的大门吹了出来。颜布布在觉得舒服的同时，又感觉到了几分阴森，手臂上瞬时冒了层鸡皮疙瘩，背心爬上了寒意。

    “就要……”

    门上的密码锁竟然仍在启用中，绿色的按键幽幽亮着光，显然这栋楼自带独立的溧石电力系统，只要机组没在地震中被破坏，那溧石可以供应这栋楼的电力很久。

    封琛说得很含蓄，其实他心里清楚，这老虎一定吃了不少尸体，指不准也有活人。现在能找到的尸体都已经高度腐败，就算是老虎也难以下咽，终究还会回头来找他俩。

    “我表现得很好吗？”他哑着嗓子问。

    颜布布抬头看向他，虽然满脸水渍，分不清是泪还是汗，一对乌黑的瞳仁却开始发亮。

    刀尖扎入虎爪里，但他力气不大，这一下扎得并不深，反而激起老虎的暴戾，更加狂怒地往车厢里扑。

    封琛抬手抹去脸上的水，又打了一桶井水拎着：“走了，不能再耽搁了。”

    天色已经傍晚，太阳和月亮一东一西挂在天上，分不轻现在的光线，究竟是日光还是月光。

    颜布布将匕首扔在了旁边座椅上，整个人还在打摆子似的抖。

    远处传来什么动物的嚎叫，颜布布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颜布布没有再犹豫，他虽然嘴唇发着抖，两条腿都软得站不稳，却依旧听从封琛命令，啊地一声大叫后，两手握住匕首，扎向车厢上搭着的一只虎爪。

    “走，进去。”封琛提着汽灯往里走，颜布布赶紧搂住他的腰，一步步跟着挪。

    “我曾经跟着父亲来过一次，也记住了密码。”封琛一边说，一边在按键上输入了几个数字，金属门顺利开启。

    两人刚踏入第五层楼梯，身后金属门关闭，四周唰地亮起了灯，整个视野一片通明。

    这里地势宽阔，放眼望去，以前的那些高大厂房都已经坍塌，唯独一栋十层高的楼房，静静伫立在旷野里。

    “七，六，五——”

    颜布布在封琛身旁坐下，抽抽搭搭地抱住了他的手臂。封琛看着他头顶的发旋，低声道：“别哭了，没事的。”

    从这里到研究所不是太远，但走到的话也要好几个小时，两人走一阵后，便原地休息片刻，往身上浇井水。

    “少爷，是什么在叫？”

    “没事，一只狗而已。”

    “探测到有陌生闯入者，请将你的出入证明举在胸前，否则后果自负。”

    “探测到有陌生闯入者，请立即出示出入证明。”

    颜布布听懂似的哦了声，却又忍不住继续问：“那为什么有声音在数数？”

    他说着说着站起身，开始比手画脚。

    老虎不断想往里挤，锋利的爪尖在车身上摩擦，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动静。封琛用尽全力撑着铁锅，两只脚顶住后方的扶手杆，脖子上几道青筋往下延伸，凸显在肩背薄薄的肌肉下。

    “你刚才表现得很好。”封琛道。

    砰砰连声响后，老虎发出吃痛的怒吼，想要扑进车窗，封琛又用锅底抵住它的头往外推。

    “我刚才使用了一点点魔法，没有用太多，如果再用一些的话，它就死了。我其实还能用脚踢它，看，就是这样，只是我轻易不使用这一招……”

    晚上九点左右，两人终于到了目的地，一片靠近城郊的工业区。

    封琛手下不停，眼睛在屏幕上飞快逡巡：“等到数数结束，表示咱们就要……”

    太阳彻底落山，整个城市废墟被惨淡的月光笼罩，天地间一片死寂。

    “红外线瞄准器就是红外线瞄准器。”封琛一如既往地敷衍。

    “四，三，二——”

    封琛哪里腾得出手接匕首，他现在只要稍微一松劲，老虎就会扑进来。

    “去把我匕首拿来，在包里。”封琛用力抵着老虎，对旁边不知所措的颜布布大声命令。

    “在车后面。”封琛大吼一声。

    “松开，这样我怎么走路？”封琛停下脚步，垂眸看着他。

    “坐我身边来。”

    颜布布陡然回神，慌乱的目光四下搜寻背包。

    封琛背靠着座椅脚，全身被汗水浸透，他想对颜布布伸手，手臂却酸软得抬不起来，便只笑了笑，喘息着说：“过来。”

    “少爷，这是什么？”

    “我不怕它的，再来两只老虎，我也可以对付。”颜布布瞬间满血，声音也不抖了。

    眼见它消失在远处，封琛手上的铁锅落地，再倒退两步，脱力地跌坐下去。

    汽灯光照下，这栋楼虽然墙皮大块剥落，墙身上也有几条纵横的裂缝，但整个楼体看着依旧坚固。

    机械电子声突然在室内响起，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颜布布慌忙四处看，却没能看到任何声音来源。

    显示屏的光投影在封琛脸上，显得鼻梁高挺，眼神犀利，虽然他额角有一滴汗珠悄悄滑下，但神情却依旧镇定。

    颜布布紧拽着封琛衣角，亦步亦趋地跟着，总觉得那些影影幢幢的废墟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他。

    随着封琛敲下回车键，机械音倒计时戛然

    呜……

    封琛只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等到体力恢复得差不多时，便起身开始收拾背包。

    颜布布渐渐平息下来，收住了哭，只靠着封琛，时不时抽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