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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声音低沉清润,本该如夏日山泉沁人心脾,但听在颜婧儿耳中,却蓦地一怔。

    走到西三堂的树下,颜婧儿脚步停下来。

    他来做什么?

    少顷,似乎才发现她还在,说道:“你去吧,先去吃饭再回学堂。”

    “去年你那一堂讲学,着实精彩,后来还有学子整理撰录成书,书肆里颇是畅销。”

    颜婧儿神色茫然。

    “学会说谎了?”顾景尘道:“抬起头来。”

    “你慌什么?”

    ....

    “没什么,这个以后再说吧。”

    ....

    那些狼狈的模样被顾景尘看了就算了,可如今连国子监的同窗也统统都看了去。

    颜婧儿诧异,同时心中更忐忑了。

    顾景尘睇她片刻,也没说什么,收回视线,继续看卷宗。

    这时,不远处有人喊她:“颜婧儿,监丞让你去一趟博士厅。”

    颜婧儿没说话。

    顾景尘深邃无波的眸子,闪过一丝不知为何物的东西,他缄默了一阵。

    “是什么?”

    “那我先回去背书了。”

    颜婧儿顺着瞧过去,姜钰已经坐直身子,转回了头。

    颜婧儿低头走过去,从他手上接过书箱,然后从书箱里掏出之前抄好的课业默默递给段潇暮。

    “多谢大人,”颜婧儿接过来,道:“我早上出门急,忘拿了。”

    颜婧儿如蒙大赦,赶紧行了一礼,就出博士厅。

    她奇怪道:“你哥哥是丞相,怎么还有人敢要挟你,你没跟你哥哥说吗?”

    不知为何,颜婧儿总觉得他这声“嗯”别有深意。仔细去看他神色,却又什么都瞧不出来。

    “...饿、饿得慌。”

    “若是拿女子清誉来要挟呢?”

    ....

    “既不得空,今日怎么主动来这边寻我?”苏云平道:“不会只为适才的政事吧?”

    “嗯。”

    颜婧儿眸子半掩,点头。

    走了没多久,就看见参天古槐树的枝丫延展在半空,几乎将整个博士厅都遮盖住,落下一大片阴凉。

    这会,颜婧儿感到气氛没那么凝重了,她试探地开口问:“大人怎么来书院了?”

    “你中午上街了?”他突然问。

    “你落下东西了。”

    “出去做什么?”

    一开始颜婧儿还提心吊胆的,担心梁家的人来京城,担心颜金凤来国子监闹事,担心得甚至睡不着觉。

    “为何帮同窗抄课业?”

    回到学堂,褚琬问:“颜婧儿,适才监丞叫你去做什么,没罚你吧?”

    “你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先去看看,你回学堂去吧,这事晚点再说。”

    ——因为顾景尘那看破一切且等着她解释的眼神。

    “有啊。”褚琬说。

    许是里头的人瞧见了她,说道:“进来。”

    褚琬惊讶:“天呐,有人拿这个要挟你吗?颜婧儿,到底发生了何事?”

    “送什么东西?”

    颜婧儿脸颊倏地一热,不自在地别过脸:“你到底有没有法子?”

    “还有其他事。”顾景尘道。

    段潇暮懒懒地“嗯”了声,依旧看着她。

    “没有。”颜婧儿摇头:“是我哥哥来了,给我送东西过来的。”

    “那就跟父母说。”

    颜婧儿心头一跳,莫不是之前在外头的事被他们知道了?

    “算了算了,”褚琬摆手:“你若是不方便说,不说也罢。”

    今日是学子们自己背书的日子,颜婧儿坐在学堂里,听着周围人们嗡嗡的背书声,脑子一片空白。

    “哦。”褚琬遗憾地坐回位置。

    颜婧儿视线瞧过去,是昨日向他借的那本《水经注》。她原本也只是随口说的,根本没打算看这本书,然后就放在屋子里了。

    颜婧儿依言抬头。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看去,却是见顾景尘坐在里头。

    段潇暮目送她背影消失,眸子微敛了片刻,然后对身后招了下手。

    因得她相助,褚琬终于也考了个甲等,这回兴致昂扬地问颜婧儿这个月的准备情况。

    博士厅里没其他人,顾景尘坐在椅子上翻阅卷宗,旁边放着一盏茶,正在冒热气。

    听得褚琬这般问,她心不在焉地道:“我也没把握,届时再看吧。”

    “啊,姜钰在看我们呢。”褚琬低声道:“她看什么?”

    褚琬悄悄道:“她上个月考试得了乙等,之前一直是甲等的,想必心里不服气呢。”

    丫鬟昨天得知颜婧儿回府是为了借书,以为这书对颜婧儿很重要,一大早就拿给顾荀。顾荀原是打算派人给颜婧儿送来,但得知顾景尘要来国子监见祭酒,就顺便托他送。

    但顾景尘只是“嗯”了声后,就专注在卷宗里头了。

    颜婧儿从博士厅出来,内心还有些恍惚,总觉得顾景尘不是顺道来送书的。

    段潇暮没接,她就放在旁边的石桌上。

    “走,我们出去说。”褚琬拉着她出学堂。

    辞别褚琬,颜婧儿忐忑地往博士厅走。

    “我....”颜婧儿难以启齿:“我...就是....”

    她感到一阵挫败,也十分茫然。

    如此这般又过了几日,那天在国子监门外遇到的事情仿佛只是个梦,之后颜金凤夫妇也再也没来打扰过她,像是消失了似的。

    “去查一查今日那对夫妻是何人,来京城做什么。”

    褚琬也迷惑得很:“颜婧儿你又犯错了?啊也不对,若是犯错该是去绳愆厅才是。”

    颜婧儿垂头:“哦。”

    褚琬细细打量颜婧儿:“你好奇怪,自己的哥哥为何不让他知道,又不是情郎,怕什么?”

    “哦,”顾景尘问:“慌什么?”

    眼见的,她这半个月来精神恍惚。

    “对了,”苏云平想起一事,问道:“你何时得空来讲学,书院的学子们可是盼得很呐。”

    “再说,”顾景尘道:“近日政事繁多,未必抽得出空闲。”

    颜婧儿摇头。

    “颜婧儿,”褚琬又问:“这个月月底的考试你有把握吗?要不你再指点我一下?”

    此刻,颜婧儿有些窘迫,还有点羞赧。

    说完,也不等段潇暮回应,她背着书箱赶紧进了学堂。

    两人谈的事也不是什么急事,在苏云平看来晚几天也不打紧。

    顾景尘淡笑了下,端杯品茶,是他惯常爱喝的浓香普洱。

    博士厅就在西三堂和东三堂的正中间,旁边还有棵巨大的古槐树。颜婧儿第一次给段潇暮送课业时就是在那里。

    颜婧儿摇头,转过去看褚琬,突然开口问道:“若是你遇到有人要挟,你会怎么做?”

    顾景尘淡淡“嗯”了声,继续看卷宗,也没抬眼。

    顾景尘从旁边桌上拿起本书递过来,说道:“早上管家给我的。”

    听了这句话,颜婧儿突然灵光一闪,摇头道:“还没,我之前确实有点慌。”

    “为何不说?”

    颜婧儿将书抱在怀中,抿了抿唇,问:“大人还有事吗?”

    “要挟吗?”褚琬道:“这要看是什么要挟,若是不严重,我才不理他呢。”

    “对了,之前你说的那桩事,到底是什么?”

    “师兄,这是抄好的课业,往后...”她抿了抿唇,继续道:“往后估计不得闲了,还请师兄找其他人。”

    苏云平说完政事,倒了杯茶过去给顾景尘。

    “课业,”颜婧儿不大确定情况,老实回道:“我帮同窗抄的课业。”

    段潇暮也跟着停下来,静静地看着她,也没说话。

    小跟班赶紧跑上前来,问:“世子,什么事?”

    到了门口,颜婧儿脚步沉重得很,犹犹豫豫的不敢进门。

    过了会儿,颜婧儿转身道:“师兄,今日多谢你。”

    “哦。”

    “暂无。”

    “颜婧儿?”褚琬坐过来问:“你没事吧?”

    ...

    “你哥哥真好。”褚琬羡慕:“没想到丞相大人居然会这般体贴细致。”

    “你今日看起来甚是得闲。”他说。

    许是瞧够了她局促的模样,顾景尘放下卷宗,抬眼睇她。

    “他说他很忙,而且...”颜婧儿尽量细致地解释:“我之前因为他受了些益,推辞不得,所以就.....”

    兴许是她声音有些大,旁边的学子们看过来,颜婧儿羞赧。

    “我...我没有。”

    她挪步进去,在顾景尘跟前福了福身:“大人。”

    “吃过午饭了?”顾景尘问。

    “去....去送东西。”

    上个月考表章,颜婧儿请教了顾景尘几天后进步颇大,连褚琬都觉得颜婧儿一日千里。

    她紧张地等了会儿,等着他接下来继续问。

    颜婧儿情绪低落地回到国子监,她知道段潇暮一路跟在后头,也清楚他是好意,可这种情况依旧令她羞耻难堪。

    颜婧儿面色一紧,心想,来了来了,他果然知道了么。

    颜婧儿等了会,渐渐的,内心开始煎熬起来。忍不住就想得有点多,且·越想越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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