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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清川很聪慧,不需要他教,第一次对他亮出爪牙就干了件大事,又野又莽撞,像只不知疲累的小狼狗。

    白少华终于发觉身边的小孩热得有点不寻常,又起身重新点灯。

    远处巡逻守夜的人听见动静,几点火光迅速接近。

    白少华走到屋檐下,檐角结着薄薄一层霜雪,被月光照得很亮。

    白少华抬手就给了陈清川一耳光,“啪”的一声,清脆至极。

    白少华回屋后反手合上门,背靠着门扉,身子一点点滑落下去。

    白少华惊疑:“你……”

    最后陈黎轻轻问,声音还带着丝微微的哑意:“你也这样教过我哥哥吗?”

    但眼看暴露在即,他抬头环顾四周,当机立断,从一扇昏暗的窗子翻进那屋中。

    白少华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一手微微发颤地拢起,掌心被硌出了血,五指也冻得通红。

    白少华谨慎地斟酌措词:“自己……会吗?”

    “想抱抱少华哥哥。”陈黎呢喃道。

    “死倒不会死……”白少华顿了顿,料想陈黎大概也是头一遭,耐心地引导道,“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他十指紧扣住那豁口,一脚蹬住墙根,狐裘“哗啦”一声,他便已翻了过去,单膝落地。

    莫怪我,再也不认你是我师兄了。

    白少华屏声敛息,慢慢坐起身,掀开一角被子,只着白绸短袜的双足垂落到地板上,悄无声息。

    白少华头疼:“你……”

    身边的陈黎呼吸声平稳,似是已经睡着了。

    他知道自己今夜一逃,毫无准备,指不定哪天饿死在山下。但他不想再和陈清川这样荒唐下去了。

    白少华看见这个缩小版陈清川,下意识一愣,随即转身去关窗,心乱如麻。

    白少华闭上眼,已经很倦了,有些口不择言,不顾是否得体:“未曾。你哥哥很聪慧。”

    “……你起来,先起来。”

    白少华站起身,走进里屋,发现陈黎已经用完了晚膳,正在洗漱。

    白少华心道怎会如此,只能说:“那你先抱着。”

    陈黎喉结滑动了一下:“热得像要烧起来了。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白少华从梦中惊醒,眼尾还残留着干涩的泪痕,此时夜已深到极致,再过片刻便该开始慢慢天亮。

    他尽量装作无事发生,边转回身边说:“穿这么少还开窗,小心着了凉。”

    霎时,屋内灯火通明——

    在这样被人落了面子的情况下,他不恼也不怒,反倒轻笑了一声。

    陈黎垂着眼睛,脸颊热得发红,却只是“嗯”了声,脱掉靴子坐上床,钻进被窝。

    “不会。”陈黎眼睫扑动了一下,掌心微微抓紧了被子,像懵懂的小孩这才微微意识到什么一样,“哥哥,教我。”

    这一掌意味着什么,此时白少华还未发觉。等到后来陈清川真的再也不叫他师兄,他已经被陈清川定位在了另一种身份上。再想割断他与陈清川的另一种关系——为时已晚。

    荒唐。

    白少华跪起身熄了灯,屋内再度陷入黑暗。

    师兄,是你先断了你我的师兄弟情谊。

    白少华悬着的一颗心正要放下,一样冰凉的事物就贴上了他的脖颈。

    陈清川手握剑柄,将剑刃贴在他颈边。

    十三四岁的小少年脱了外袍,只着雪白的里衣,弯着腰从木盆里掬起冰水洗脸,脸色通红。

    何其荒唐。

    白少华躺下身,本想就这样算了,却被陈黎不小心蹭到了后腰。

    嗓音微寒:“白少华,你想逃?”

    白少华有那么一刻,想不顾陈清川的情面,直接把陈黎这小孩踹下床。

    陈黎像只听话的小动物,这才将手从白少华背后环上他,神态安静又依赖,懂事得让人想可怜他。

    白少华红着眼眶看了陈清川片刻,慢慢后退两步,转身就走。

    他一手紧了紧衣襟,快步来到围墙下,这里有一处豁口,于是墙头较矮,他举臂攀住那处豁口,触感凹凸不平,甚至有些细小的尖锐棱角。

    不久,白少华洗漱后也宽了衣,熄灯上榻。

    他弯腰穿好软靴,从檀木衣架上拿来一件狐裘,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轻手轻脚地向外走去。

    帷帐灯影之间,陈黎垂着眼睛,发丝垂落在肩头,神色被微光映得朦胧,他脸色绯红,微张着嘴,喘息声又轻又急。

    陈黎眼睫微动,像小扇子一样打下一片阴影:“哥哥,我好热。”

    白少华皱了皱眉,若他记得没错,这里应该是一座空置的院子,怎会有人把守?

    当晚白少华做了个梦,梦到一只大雪狼将自己扑倒,用利器一路劈开了自己,莽撞得令他泪水肆流。

    陈黎第三次打断道:“你千万别告诉我哥,我怕我死了他伤心。”

    只是现在刚刚入夜,还不是逃的好时机,必须再等等……

    他几乎是立刻就想连夜下山、插翅而逃,一刻都不想再在陈清川身边待。

    但他还是做不到踹陈黎下床这种事,或许是陈黎看起来太可怜,或许是他觉得陈黎与陈清川不是同一种人。

    白少华犹豫:“你……”

    白少华猛地起身,心惊之下注视了陈黎半晌。

    陈黎坐起来,一手撑着床榻,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陈黎跟他盖在同一床被子下,蜷着身子,像膛火跃动的小暖炉一样,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热量,将半边被子都煨暖了。

    陈清川被这一掌扇得微微偏了头,鬓发滑落下来遮住了眼角,白皙俊秀的面颊上甚至浮现出浅红的五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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